落南 第18章 西红柿

醒了以后江洛南也没闲着，从床上一股脑坐起来，踩着拖鞋轻手轻脚走到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理了理翘起的头发，一边下楼一边思考着做什么早餐，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才早上七点半，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阳光懒懒洒在柳井镇的水泥地上，麻雀蹲在树梢叽叽喳喳，没有烦躁，只有舒适。

这个点在乡下其实并不算早，街巷邻里的大爷大妈、老爷爷老奶奶一般五点左右就已经起来，一起挎着篮子拎着袋子结伴赶集，去菜场买菜啊、买肉啊……菜场的摊主和这些住在这里几十年的老人都已熟络，卖菜的同时还会互相寒暄上几句。这时候的柳井村最有人烟味儿，因为一天要吃的食物都得在早上买好，下午和晚上菜场不会有人摆摊。

打开冰箱门，江洛南有一瞬间的怔愣，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袋没拆封的面条。

不对啊，他明明记得昨天和祁南夏买了一袋西红柿来着，今天怎么没了？本来想着做西红柿面条来着，这下看来只能作罢了。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几下，发出抗议，江洛南饿得不行，只好把深蓝色睡衣换一下，穿了件酒红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他看着外面这么大的太阳稍微沉思了一下，又从行李箱里到处一顶黑色鸭舌帽盖在头上，这才迈着长腿出门。

江洛南踏出铁门便和正给花浇水的吴阿婆撞了个正着，吴阿婆昨天不在家，并不知道祁南夏回来了，两年没见，吴阿婆又上了年纪，已是耄耋老人，记忆开始模糊，看着江洛南从祁南夏家里出来便自然而然地把他认成了祁南夏。

吴阿婆放下浇水壶，脸上是慈祥的笑容：“哎呀——小夏回来啦！”

江洛南反应了一秒，对着吴阿婆解释道：“阿婆，我是小夏的朋友，小江。”

吴阿婆显然不信，她从兜里掏出眼镜，走近后戴上，眯着眼睛观察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你不是小夏啊，对不起啊小江，认错你了。”吴阿婆冲着江洛南亲和笑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到他手里：“不好意思啊，阿婆这儿有糖，你拿去吃吧。”

江洛南没有推脱，笑着收下了：“谢谢阿婆，阿婆您知道这里的菜场怎么走吗？我初来乍到，不太清楚。”

“菜场啊？菜场离这儿近啊，就在街上。你出了门往右手边转，走到最后一家不远处有一片蓝色塑料篷，那里就是菜场了。”

“好，谢谢阿婆。”

道了谢，江洛南顺着吴阿婆指的路线走，不过五分钟便来到了菜场。这个点儿的菜场人不算多，来买菜的大多都是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在各个摊位上挑挑拣拣，不算太嘈杂，江洛南在这条笔直的菜场里走着，买了一袋西红柿，四个装的，本来付过钱已经打算走了，却在转头的瞬间瞥见了脚边有一只黑色的小…中东西走过，定睛一看，江洛南整个人麻了——一只老鼠光明正大从他脚边走过，跟遛弯似的，简直是拿这儿当家了。

江洛南这么一大高个儿，有一瞬间的颤抖，他握紧了手中装着西红柿的袋子，嘴唇微微发白，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甚至有点糟糕，他压下心里的那股情绪，勉强走了那么几步。

“江洛南——”不远处传来祁南夏的声音，江洛南闻声抬起头，看见了祁南夏正朝他的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冲他招手。

还没走到跟前，祁南夏就发觉江洛南状态不大对，他跑过来一把扶住江洛南，望着江洛南毫无血色的嘴唇，压了压眉毛，关心道：“同桌，你怎么了？”

江洛南见祁南夏来，一下放松，一只手臂绕过祁南夏的后脖颈，将自己的重量微微压向他，祁南夏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一手扶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到底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江洛南摇摇头，声音闷闷的在耳边响起：“没事，我们走吧。”江洛南不想解释，祁南夏识趣地没有再问，扶着他亦步亦趋地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小院里，祁南夏带着江洛南坐到椅子上，椅子遭太阳暴晒后有些发烫，祁南夏又将凉棚放下来。

手里握着一杯水，江洛南抿了几口便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精神不高的样子，祁南夏坐在他边上，戳了戳他的肩膀：“江洛南你怎么了？要带你去医院吗？”江洛南摇摇头，答非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菜场？”祁南夏压了压翘起的头发，答：“我洗漱后没看到你，出门见吴阿婆在浇花，她告诉我的。”

江洛南点头，起身往厨房走，祁南夏冲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同桌——你去干嘛？”

“做早饭。”

两人站在厨房内，一个负责洗番茄、去皮、切番茄，另一个负责煮面，由于昨晚的晚饭是江洛南做的，所以今天的早饭就被祁南夏主动承接了。

江洛南把菜板上切成片儿的番茄放到碗里递给祁南夏，下锅前祁南夏嘴馋，没忍住偷吃了两片儿才开始翻炒，嘴角边挂着红色的、晶莹剔的番茄汁水，不过他没注意，还是江洛南给他递面的时候发现的。

耳边传来略显青涩的浅笑，祁南夏却浑然不知他同桌在笑什么：“同桌，你笑什么？”

江洛南清了清嗓子，指着他自己的嘴角，嗓音里藏着一丝颤抖的笑声：“你嘴角有番茄汁。”

面条还在锅里煮着，祁南夏胡乱擦了一把，但手心什么都没有：“没有啊，你骗我玩儿的吧。”

“你没擦到。”

“那你帮我擦一下吧同桌。”

没听到回答，祁南夏往外看了一眼，一头撞进拿着纸巾走过来的江洛南的视线里。

“头转过来。”

祁南夏听话地偏过头，手里还攥着筷子，视线一刻没离开锅，还要用筷子搅一下锅里的面条，江洛南弯眉，替他将嘴角的汁水擦干净，笑眯眯对着他说了一句：“原来冰箱里的那袋番茄被你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