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17章 暗生情愫3

观象台。

皇帝带着如贞去观象台时，特意嘱咐了李忠强莫要通传，进到屋里，果然见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绿眼睛高鼻子老头子正埋头鼓捣着一堆瓶瓶罐罐。

皇帝调皮地叫道：“汤老头儿，你看朕带谁来呢？”说着便把如贞推到了汤约翰面前。

汤约翰一见到如贞便两眼放光，用荒腔走板的汉语拍手欢呼道：“小仙女！我的小仙女回来了！”

如贞羞怯地微微低了头，叫道：“汤玛法。”

皇帝道：“汤老头儿，看来你还没老，眼神儿还很灵嘛。”

汤约翰道：“不是臣的视力好，是小仙女太美了，任何见过小仙女的人都不会忘记她的。”

皇帝笑道：“你不止视力没减，拍马屁的功力又大大增加了。”

汤约翰道：“小仙女，你最喜欢用来看星星的那架望远镜还在，汤玛法每天都为你擦拭一遍，你还可以用它来看星星。去找一找属于你的那颗星星吧。”

汤约翰说着便去为如贞取下那架望远镜。

皇帝故作不悦道：“汤老头儿，你可太偏心眼儿啦。如贞几年都没来看你了，你却还记挂着她。我大清国初定，战事不断，天灾时有，可该拨给你钦天监的钱，我一两银子也没有少呀。”

“这是皇上你的那架望远镜。”汤约翰又道：“你也可以找到你的那颗星星，就在小仙女的旁边。”

皇帝和如贞背靠背地各自架着望远镜看星星，汤约翰则在屋里继续鼓捣他那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整个观象台安静得只听见瓶子和罐子碰在一起的声音。

皇帝道：“如贞，咱们俩这样背靠背地挤在一处看星星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如贞道：“是像回到了小时候，不过，还差了一个人。”

“和亲王家的闯祸精！”两人异口同声到。

“如贞，你老实跟我说，义王府的人都待你好吗？你那天说，义王和王妃都待你很好，义王是个忠厚良善之人，他待你好，我信；可王妃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刻薄小气，要说她待你好，我不信。”

如贞沉默了一会，才说：“若说这些年，一句刻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那是假的。可她好歹还是把我养大了，没冻着我，没饿着我，这就很难得了。王妃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也有她的难处。”

“哎……”皇帝叹了一声气，道：“如贞，你总是这样处处替旁人着想，还跟小时候一样。”

“你呀，也还跟小时候一样，总喜欢唉声叹气的，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如贞言语间难得欢脱了些，又问：“皇上，你找到你的那颗星星了吗？”

“找到了呀。你的那颗星星呢？”

“它好像躲进云里了。”如贞语气有些微失落。

“没事儿，一会子云飘走了，它就该出来了。”

如贞忽然又道：“原以为你只是拿着来观象台看星星当幌子，把我从慈宁宫给带出来，没想到你还真带我来看星星了。”

“如贞，我从不骗你！”皇帝一时情急竟捉住了如贞的手。其实，这并不是如贞回宫以后，皇帝第一次牵如贞的手了，那日在东二长街上，皇帝也牵着如贞的手满大街跑。可此时此刻，此情此境，又不同于那一日，亦不同于从前的许许多多次，皇帝和如贞都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却又都不敢去弄明白。

两个人像被针扎了似的，迅速分开手去。

慈宁宫，太后坐在梳妆台前，任兰朵尔替自己卸去钗鬟。

兰朵尔道：“奴才瞧着，格格比从前更庄重沉稳了。”

太后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如贞的确招人疼。当初那样待她，起初虽是碍于塔石哈的权势，到后来姑姑和我却都是真心把她当作半个女儿来疼的。当年先帝走得仓促，塔石哈虽然把我们娘仨推上这个高位，却也时时处处以首功自居，行事骄横跋扈，多有逾制之举，根本不把我们母子三人放在眼里。塔石哈一死，即便我们母子宽和大度，不跟死人计较，但和亲王这些人是吃素的？塔石哈活着的时候给了他们多少气受，塔石哈两腿一蹬，他们还不赶紧把他从坟里扒拉出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就连塔石哈的近侍苏克萨哈和鳌拜都抢着去挖他的坟，更遑论旁人。”

太后自己伸手取下了一朵珠花，才继续道：“长生当时还年幼，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要倚仗着这些人，能保住如贞一条命已是难得了。”

兰朵尔道：“格格是个聪明人，又懂得感恩，心里必是念着您和皇上的好的。”

太后道：“我不指望她念着我和皇上的好，只要她别怨恨着我们就已是谢天谢地了。她年纪也大了，有合适的人家，我会替她留心的。”

“真是格格的造化，得太后您这样心疼她。”兰朵尔一时激动，手重了些，扯住了太后的头发，太后微微皱眉。

“太后？”兰朵尔急道。

“不碍事。”太后摆手，微微眯缝着眼，道：“兰朵尔，你发没发现，长生瞧如贞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呢？”

“他看如贞那神情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可这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到底像谁来着。”

兰朵尔道：“既然一时半会想不起，那您就别劳心伤神地去琢磨了。等时机到了，自然一下就想起来了。”

兰朵尔为太后卸完钗鬟，又侍奉太后洗漱完上了床，太后屋里的灯这才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