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 第9章 晋江文学城

哪里好了。

徐砚祈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像是火星子砸进了枯草堆一样。明栩声音也强势了些，“他是我男朋友，让他一个人打车回去，哥你觉得合适吗？”

徐砚祈做事周全，不可能做出这样看上去没什么情商的事情。

“那你还是我的妹妹，我来接你，你还打算跟他走，你觉得合适吗？”徐砚祈声线冷淡。他现在听不得“男朋友”三个字。

明栩偏头看向窗外，好听的声音说着徐砚祈不爱听的话，透着固执，“我又没说让你来接我。”

过了几秒，她语气稍弱，“那你好歹也客气一点，问问他要不要一起送一下。”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从小到大，这是明栩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和他呛嘴。

两人都没再说话。

从程秋厘家到明栩家的路程很短，今天又正巧全程绿灯，不一会就到了。

车停在了5栋楼下。

“谢谢哥来接我，我先上去了。”

“等下。”徐砚祈叫住她。

“怎么了？”

“纪珈泽不适合你。”

明栩皱眉，望向徐砚祈的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讶异，“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徐砚祈解释，“这男的和你谈恋爱期间，还和其他女生拍亲密的合照，发在了社交平台上。”

明栩一顿。她好像有印象，之前见过纪珈泽在ins上发的和别人的合照，他们之间都是同学，互相认识。

她侧身正对徐砚祈，素净的脸板着，此刻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烧着闷闷的火，“我知道。”

“徐砚祈，你是不是调查他了？”

徐砚祈？

徐砚祈目光慢慢投过去，没想到明栩会喊他全名，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男人的目光幽深，凝着明栩，也是分辨不清喜怒。

“我——”

“不叫我哥了？”徐砚祈打断她。

明栩动了动唇，垂下眼皮。

“你没资格私下调查他。哪怕你是我哥。纪珈泽发什么，和谁拍照，我都清楚，用不着你管。”

“用不着我管？一个男人在有对象的情况下还不知道和别的异性保持距离，你觉得这样的男人能靠谱吗？”

“别自己吃亏了都不知道。”徐砚祈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明栩明白徐砚祈的意思。可事实是，她和纪珈泽并非真的情侣，她骗他仅仅是因为不想让他再误会，误会自己这个妹妹对他还抱有什么幻想。

她只想相安无事地和徐砚祈相处。

可他偏偏要管这么多，还去调查了纪珈泽。

“哥，我成年了，做事自己心里面有分寸，有自己的判断。至少，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而不是背着我去调查他。这对他不公平。”

“你，”也不知道是心里委屈还是什么的，鼻子略有些发酸，“别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要哥哥操心的小孩，行吗？”

她不想总是被当做一个长不大的、要哥哥操心的小孩。

徐砚祈听到明栩这声问，心里烦闷，伸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终是淡淡嗯了一声，“听你的。”

明栩眨了眨眼睛，消除眼底的酸意，知道徐砚祈听进去了。其实她明白，他也是为了她好，但心里还是有点郁结，轻声和他道别，“那我先上去了。哥路上注意安全。”

说着，她伸手解了安全带。

可正在她要打开车门离开的时候，徐砚祈握住了她的手腕。

明栩一滞，回头。只见到刚刚还眉目凛然的男人已经换了一副姿态，精致凌厉的双目垂下，在车顶灯光的照射下在眼睑处投下阴影，隐约竟然给人落寞的错觉，“开了一下午会，我还没吃晚饭，看到程秋厘的朋友圈就赶过来，就想来接你。”

明栩眼瞳缩了一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间蔓延。

可刚刚才和徐砚祈争吵了几句，现在心里的火仍未扑灭完全，就是嘴硬，“那哥快回去吃饭吧。”

说着，抽出自己的手，下了车。

车门关上。

空着的手悬停在空中，徐砚祈的眼皮渐渐抬起，盯着她的背影。

一。

二。

明栩走了两步，转身。

很好，没有数到三。

在明栩下车那一刻，徐砚祈想，数到三，她不管他，他就离开。不，到五吧，再多给她一点可怜自己的机会。

还好，才数到二。徐砚祈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手松松地垂下。

“哥，家里有面，你要不要吃？”拧巴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

“要吃。”男人的回答接得很快。

“那你上来吧。”

徐砚祈下车，跟着明栩进了电梯。明栩站得偏前，徐砚祈站在她的斜后方。他看着她，“刚刚生气了。”

“你。”

明栩也不打算藏，点了点头。

“你很少直呼我的全名。”

“出国之前，你多数时候喊我哥哥，回来以后，变成了单字，喊我哥。两个字变一个字，好像没有那么亲近了。像栩栩自己说的一样，你长大了。”男人的嗓音低沉，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好像环绕声一样更轻易地钻进她的耳，带着控诉的意味。

“也会为了一个男人和我生气了。”他又补了一句。

徐砚祈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方式在说着话。明栩的胸腔像是被压了一下，呼吸有一瞬不畅。

只觉得这电梯厢里面的空气好稀薄，像是被抽走了一半。

“栩栩，得和你纠个错，从你十八岁以后，我就没把你当作小孩。妹妹也会有变成大人的一天，可你得知道，在哥哥眼里，永远是该照顾的、担心的人。”

“……”明栩也意识到刚刚态度不太好，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和他服个软。

却被打断。

“但还是有点好奇，在你喊我全名的时候，还有没有把我当哥哥，还是说，那一刻，你把我当成一个不懂分寸、越界的——男人。”

男人和哥哥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明栩不知道徐砚祈为什么突然说这么多。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脑子也乱糟糟的。

好像被他说中了心事一样。

所以，在她气头正盛的时候，她还有没有把他当成哥哥，还是如他所言……

他好像猜对了。不过明栩才不会承认。

“你当然是我的哥哥，是我尊重的长辈。喊你全名只是因为太生气了。”

“尊重的长辈？”徐砚祈哂笑。

“对。一位值得我学习、受我敬爱的兄长。当然，那一刻除外，毕竟我在气头上。”明栩扬声强调。

徐砚祈咀嚼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行，我明白了。”

“叮——”电梯打开。

他跟着明栩走出电梯，进了她家。

一场小小的火不明不白地被扑灭了。明栩和徐砚祈生不了太长的气。反正他该查的也查了，也答应了她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不如就此把这不愉快揭过去。

“哥，我去烧面，你在客厅坐一会。”

“不用，我在这看着你做。”徐砚祈姿态闲散地靠在厨房外的岛台上，椅子就在边上，他却没坐。

明栩一开始没深想，只是急着给他做面，怕他饿肚子太久。本来工作了一天就挺累的，这个点还没吃晚饭……

水煮开，面下锅，明栩这才想到，白天和她吃的也是面。明栩转身，有些歉意，“忘了我们早上吃的也是面了。”

这一天吃两顿，估计有点腻了。

“没事。”徐砚祈弯唇，“我们栩栩做的面，我还没有尝过。”

徐砚祈就这样直勾勾看着明栩，双手随意地搭在岛台边缘。

明栩眸光颤了一下，躲开了他的眼神，转身继续手头的活，“我做的面一般般的。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明栩洗了小青菜，又打了两个鸡蛋。

徐砚祈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有条不紊的背影，想来在国外她也是经常下厨。

不到十分钟，明栩就把面做好了。满满一碗面，上面铺着两个鸡蛋和青菜，看上去味道不错。徐砚祈走到她身边，先一步拿起碗，往岛台过去。

“帮我带双筷子。”

明栩给他拿筷子，徐砚祈伸手接过，坐下。“坐我对面。”

明栩：“……”

虽说此刻不坐他对面好像稍显刻意，但坐在对面干巴巴地看着他吃东西又似乎有点奇怪。

毕竟岛台不宽。

徐砚祈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肌肉线条紧实的小臂。他吃东西一向斯文，倒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好吃吗？”明栩看他吃得挺香，嘴角不自知弯起弧度。

“好吃。”徐砚祈抬头，“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明栩听着徐砚祈这话，神态倒是不自然了，“哥，你夸张了。”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从高脚椅下来，去厨房拿出他之前用的那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又重新坐回去，把水杯递给他。

这边的徐砚祈已经吃完了面，抽了一张纸擦嘴。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动作。

他看了一眼杯底的兰花，好像上次那个也是这个花纹。不过没怎么在意，可能一套杯具全是如此。

徐砚祈放下水杯。

“你刚刚说，有什么事可以来问你。”

“嗯。”明栩点头。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已经在骂不久前的自己，干嘛多嘴。她猜不出徐砚祈会问她些什么，怕自己圆不上自己的话，又怕多说多错。

“你知道你男朋友和那些女生的照片，就一点都不介意？”徐砚祈单手摸着杯壁，徐徐问出心中的疑惑。

明栩的唇抿了一下。

看吧，这不就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