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热了,完全不想工作嘛。”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侧过头看着咖啡店外陆陆续续走过的行人。
“但是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突然出现的两个路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被认为是父女的组合,男人一头较长的银发,随手扎成辫子垂在肩膀一侧,恍恍惚惚间能看见露出的一只金色眼睛,披着件黑色大衣——
老实说,像个黑手党人一样,但那种不算锐利的五官和平静纯粹的气质又让他不那么刺眼,很不突兀也很不平庸。
而跟在他旁边的是个小女孩,漂亮得像刚从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头发是跟男人如出一辙的银色,穿着很有古典气息的类似于画家的服装。
即使只是个小孩子,也能够从中窥见未来的外貌该是何等惊艳,那是一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美人气质。
太宰治忍不住眨了眨眼,这种有些怪异又莫名合乎常理的事情让他想起他的前任上司。
但他心想就算是那只老狐狸和他的异能在一起也只是顶多顶多让人觉得有些可怕,而不是面前这两人走在一块的样子,连靠近或许都觉得有点困难,那种贵族气场不是普通人都能轻易拥有的。
他还在思考问题,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响动,刚刚的男人折返回来,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自顾自地在太宰治的对面坐下,顺带让带着的女孩跳过膝盖坐到里面去,然后点了杯美式,不加糖的那种,一下没一下地搅着。
他似乎永远都不着急,时不时端起杯子抿一小口,握住杯柄的手指苍白干净,跟他的脸一模一样。
太宰治敏锐地注意到男人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他想他可能知道这位客人是谁了。
与周围热闹的气息格格不入,冷淡得像高山上的新雪。
是出格的叛逆者,也是个不肯与世俗妥协的异类,走在灰烬和时光的边缘之间的、毫无疑问的大不列颠最后防线。
是存在了五百余年,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地位卑微的剧作家,也是英格兰文学的象征,永不倒台的戏剧之王。
他高傲得像君王一般,并且无论处于什么时代都将灿灿生辉。
“威廉·莎士比亚。”
太宰治缓缓说出这个姓名,忍不住盯住对方这时因为小小的惊讶而抬起的眼睛,那种金色明明是十分温暖的颜色,却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寒冰,看一眼就能让人胆寒。他却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嬉皮笑脸地往下说。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剧作家莎士比亚先生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为了是取材?打算写上一部关于咖啡的戏剧?”
莎士比亚微微挑起眉毛看他,本该冷笑一声冲着人对他的言辞阴阳怪气嘲讽得一无是处,就像曾经面对那些评论家们那样。
可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相比于已经活了几百年的自己来说,对方二十几岁的年纪不过只是个小孩子罢了,就跟坐在旁边的蕾切尔一样。
“你是武侦的太宰治对吧?”
他不再去管其他事,开始说自己要说的话。
“据我所知,武侦接受了茶馆的前人事部成员汪曾祺加入……不,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对武侦出手的想法,我只是想知道,武侦选择成员的标准是什么?”
“标准啊,我们没有标准的,只要你热爱横滨健康积极开朗向上都可以进武侦。”
太宰治随口回答道。
“……别开玩笑了。”
莎士比亚沉默了短暂的一会,太宰治听到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难道不是一个乐观正直的人吗?”
太宰治大言不惭地说道。
“武侦正是看中这一点才让我加入啊!呃等等,难不成莎士比亚阁下你想……加入武侦?”
“我不需要。”
莎士比亚摇了摇头,他说的是“我不需要”,而不是“我不愿意”或“我没有资格”这种话。
不需要证明了很多东西。太宰治想,他很强,他看不上武侦?这不太可能,或许是因为他还挂念着老组织,也或许是因为他单纯的一个人生活惯了,不想被什么东西绊住脚。
仔细想想吧,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说过莎士比亚的名字的?那时间有点久了,还是在茶馆闹分裂的第一天,庞大的组织支离破碎,分部袭击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当时下落不明的人员名单中,很清楚地写着莎士比亚的英文名。
然后是从汪曾祺那里、从埃勒里·奎因那里得知了有关对方的情报。太宰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懊恼自己放松了警惕,他对对方的一切了解来源于别人而不是自己,所以他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这孩子需要。”
莎士比亚打断他的思绪,把一旁座位上的小女孩抱起来放在腿上,让太宰治看清她的脸。
“她叫蕾切尔·卡森,她没什么保命手段,刚刚从北美分部那边逃回来,又被横滨警方通缉,就因为她打了一个要抢劫她的杀人犯。”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人不好拒绝。太宰治低着头想了想,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头发颜色,问他:
“你女儿?”
“不是。她是于星河垂转的大荒上追赶自然的自由人,手中执灯寻找光明的旅者。”
莎士比亚一如既往地用戏剧式的语言不紧不慢描述着,被听不下去的蕾切尔猛地截住话头:
“是茶馆的后勤部长,很高兴认识您,太宰治先生。”
蕾切尔伸出手来,太宰治便顺着她的意思回握,得到了一个微笑:
“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要加入武侦。”
“太宰君~太宰君~”
汪曾祺这时从楼上下来,为了帮国木田拉人回去干活,故意捏着嗓子恶心太宰治,却突然看见了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差一点惊叫着跳窗逃跑。
“太太太太太宰!为什么你会跟这个人坐在一起啊?!”
他伸出手指的是莎士比亚,又走过去戳蕾切尔的脸:
“小蕾切尔亲怎么可以跟这两个人在一起呢,会被带坏的!”
“喂喂喂汪君,你这样不是连我都骂了吗?”
太宰治立刻反驳他,又听到莎士比亚声音里带着一丝冷笑嘲讽道:
“真有意思,我当然不是好人,这倒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但是您演好人演久了,难道也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噗。”
汪曾祺没忍住笑了出来,赶紧咳嗽两声挽回场面。
“那什么,莎士比亚阁下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我记得我应该没有惹过您吧?”
“这是自然,我们没有利益冲突。”
莎士比亚知道汪曾祺在暗示自己进主线演戏,便顺着他的话说。
“今天过来是为了解决一下这孩子的归属问题。”
“小蕾切尔亲吗?唔,好像也是,我都忘了还要给她找个好归宿了。真抱歉。”
汪曾祺伸手把蕾切尔胸前的蝴蝶结别正,拍了拍她的肩膀。
“唉,不过你得小心点,过来时没看到什么监控摄像头吧?”
“没有,他还不敢跟我动手。”
手指轻轻敲击着木质桌面,莎士比亚表现出十分不屑的情绪回答道,而坐在这儿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毕竟埃勒里,他就是个——”
“神经病。”
太宰治十分配合地接口,于是这两个没什么下限、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坏蛋此时相视一笑,连店里的空气都愉快了几分。
“别看,会被污染的。”
汪曾祺不由得捂住了蕾切尔的眼睛:他曾经有女儿,而且他真的把蕾切尔当小孩来照顾。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我很不适合这里的气氛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想,这样蕾切尔的入社也说不定会变得轻松一点。
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某间豪华的过了头的宿舍中,班宁顿用手“啪”地一下拍上桌子,又迅速调整情绪冷静下来,随手在空中一划,两张扑克牌飞入手中,在指间轻快地翻飞着。
“班宁顿,你这人缘是真不行啊。”
陈语鸣一脸幸灾乐祸地说,话音刚落,一张牌顺着发梢擦过,切下几根洁白的发丝,让他哀嚎起来。
“天啊!我念书念得头都要秃了,你居然还忍心对我的头发下手?”
“啊是吗,可是我天天给你们跑腿打钱,在幕后装超级大反派装得比这个世界中原本的反派还像反派,要是搁在动漫里早就被观众骂个半死,结果还得一天到晚被人拖出来鞭尸,怎么说好像都是我比较惨吧?”
班宁顿忍不住抱怨一番,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一气之下把丹奈喊了出来代替自己干活。
“啊?班宁顿君……算了,先不管他了。陈君,下午好。”
丹奈接管时还是一脸迷茫,看到陈语鸣后立刻放松了下去,自然地打着招呼。
“话说上次给围城写的计划已经准备好了,需要什么时候交给各位?”
“那不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陈语鸣冲他眨了眨眼睛。
“比起那个,我还是建议你也过来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我是说,嘲笑班宁顿亲的。”
“嘿,可有意思了。”
咕咕咕,本来可以早点更但是跟同学们一起回小学看老师了。不过有一说一怪尴尬的。(社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