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初也跟着凝望着两张画像,看着如同眷侣的两人,不由思绪万千,心中有些酸涩,也有些不知名的哀切。
他有千百个疑问想要问雁袭星,揣测许久,才问:“你本就和云媛媛认识?”
雁袭星闻言一愣,倒是没想过他会首先问这个问题。
尔后,才坦然道:“我和云媛媛不认识,但是她背后的主人,是我的一位故人。”
赵月初点了点头,微微皱眉,又指着雁袭星刚刚挂上去的画像,说:“是他吗?”
“不是。”雁袭星摇了摇头:“是惺惺相惜的宿敌,也是针锋相对的挚友。”
赵月初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心中酸得冒泡,嘴角也无意识向下,撑着桌面的手指扣了扣木桌上油蜡。
雁袭星根本不想跟他坦诚相见,他根本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在赵月初心潮起伏不定之时,雁袭星冷不丁地说:“我要走了。”
赵月初心跳一滞,脸上血色尽失,无措道:“走?去、去哪?”
雁袭星语气轻轻说:“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赵月初方寸大乱,可又心知自己留不住她,双眉紧蹙,言辞迟疑:“什么时候?”
“明日。”
赵月初眼中满是愕然,心中似是有千斤重,却只能抑制住内心的怅然若失,声音含糊地哦了一声。
连雁袭星什么时候离开了御书房也没有注意。
次日清晨,赵月初便在星月宫外徘徊不定,三番四次停下脚步想推门而入,刚把手放门上,却又久久没有动作。
昔日在雁袭星面前,他何时有过这般胆怯踌躇的举动。
赵月初思虑再三,拳头重重打在手心上,咬咬牙正打算一鼓作气把门给推开时。
“陛下?”
他回头,便瞧见带了满身晨露一夜未归的雁袭星。
没等赵月初询问,雁袭星便道:“我正要去寻你呢。”
雁袭星缓缓踏上台阶,把一个盒子递到赵月初的面前,如同葱白的手指挑开了盖子,像是献宝一般端给他看。
是那颗他和雁袭星都想要的珍珠。
“这是你缺失的最后一缕魂灵。”雁袭星把做成项链的珍珠从盒子里拿出来,她许久未曾有过这般舒心愉悦了。
“你那么喜欢去见云媛媛,是因为魂珠在她身上,缺失的魂灵与你的魂魄共鸣,它一直在呼唤你。”
雁袭星把盒子收起来,示意赵月初低头,亲手替赵月初戴上了珍珠链。
似是完成了什么仪式一样。
雁袭星端详了许久赵月初戴上珍珠链的模样,嘴角勾勒一抹解脱意味的笑意。
“现在物归原主。”整理了一下他散乱的发丝,雁袭星注视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月初,道:“今日一别,山高路远,愿君平安。”
“你不打算回来了是吗?”赵月初眸中划过一丝恍然,这时才领会到雁袭星的意思,急切道:“你不在,朝政怎么办?”
“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雁袭星轻言细语地安慰他,心念一转,也说了些让赵月初放宽心的话:“我昨晚去面见了许多重臣,也做了许多规划和部署,陛下,你只是太过于依赖旁人了。”
赵月初显然没意料到雁袭星一夜未归是去料理了这些事,他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那我呢?我……我怎么办?”
“你究竟想要些什么呢?”雁袭星闻言,直截了当地说:“初见之时,你想要活命,后来你想夺回九五至尊的位置,再后来是身体有疾,如今魂珠到手,它会慢慢滋养回你的魂灵。”
“赵月初,你圆满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雁袭星神情有些飘忽:“唯一的遗憾,或许是你的圆圆?”
“可是对于那幅画,陛下,我无能为力。”雁袭星哂笑:“她不存在了。”
赵月初也不知有没有听清雁袭星的话,只是彷徨问她:“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吗?”
“陛下,你想我留在你身边,你爱雁袭星吗?”
望着赵月初愤愤不平的表情慢慢僵硬在脸上,雁袭星轻轻道:“你爱我吗?”
他顿住了,眼神直愣愣的,嘴唇微微翁动,又张又合,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周围安静得可怕,像是连鸟都不敢鸣叫。
雁袭星望着远处舞动的竹林,略带讽刺地告诉赵月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雁袭星其实很讨厌这样,安排好一切,放心爱之人自由。
赵月初此人往后的一切都会与雁袭星无关。
他以后会有新的爱人。
可是雁袭星又能怎么办呢,此去危机四伏,恐是一去不复返,她再也没有珍珠来替她挡下伤害了。
赵月初又哭了,每到他无法掌控雁袭星时,总会拿出最后的王牌。
雁袭星没有去安慰他,也许是有点疲倦,也许是单纯想让他难过。
给心上人做无私奉献的英雄,连爱人的未来都无法保证,这种滋味,雁袭星实在无法独自承担。
在离开前,赵月初抽泣出了声,哭得雁袭星心烦意乱。
“等陛下什么时候爱上雁袭星,也许雁袭星就回到陛下身边了。”
罢了。
算是给她的小狗一个念想,希望风能把这句话完完整整带到赵月初的耳边。
给他希望,也给雁袭星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