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金芒瞬间充斥偌大的宅院,随着一声清脆的“收”,眸光泛绿的猫妖一声哀嚎后被收进化妖囊中。
我收紧囊口,将化妖囊挂在腰间,转身看着躲在门后的一对男女:“行了,这猫妖已被我降服了,日后你们可以安心度日了。”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穿着一身绸缎的中年男子,神情如蒙大赦,从门后走出来,自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递向我。
我接过银子,用袖子擦了擦,银子在阳光下泛着亮。我忍不住眯起眼睛:“以后还有这种事,记得再来找我啊。”
“一定一定……”男人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啊?别了别了,这等妖物若再来一次,我一家人可受不住了。”
我不理那中年男人说什么,把银子装进钱袋,心情大好地哼着歌离去。
我叫暮十,是一名除妖师。说是除妖师,但其实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我都捉。只要顾客给足了酬金。
我是一个孤儿,自小被师父收养,据师父说,我是他捡到的第十个孩子,又因为捡在日暮西斜的时候,故此给我取名“暮十”。
你问我师父捡到的那九个孩子在哪里?他们都被师父送到好人家收养了,只有我,死活不肯离开他老人家,所以,师父一个单身糙汉子就带着我一起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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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卖烧鸡铺子前,我让掌柜的包了一只烧鸡,自己则是在打量对面的宅子。威武石狮,气派铜门,地脚好,朝阳向。这座宅子我看上许久了,奈何房价实在太高,囊中羞涩啊。
烧鸡铺子的掌柜的是一个不惑年纪的男人,衣着朴素,手上利索的包着烧鸡,嘴上打趣我:“小道长又来看这宅子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掌柜的,对面那宅子没卖出去吧?”
“没呢,主人价格提的高,都不见有人来瞧,更别说买了。”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拎着包好的烧鸡和买的上好花雕,我一步三晃的往城外走去。城门处聚集了一堆人,我是一个爱看热闹的,免不了上去凑一凑。把烧鸡和酒举过头顶,我挤进人群。城墙上贴着一块布告,我细细一看,顿时乐不可支。
左右瞧了瞧,见身边的人都只是对着布告议论,无人伸手。我啧啧出声,带着几分自信,伸手将那布告揭了下来,就欲往怀里揣,身边一大哥拦了我一下:“小道长,你揭了这布告可是接下这活计了?我听人说澧县这沈姓人家请了许多道长修士都无用,一个个都身陨了,这才发到咱们苓县来了,你年纪轻轻的可要想好了,莫要丢了性命啊。”
我笑了笑,把布告揣进了怀里:“谢谢大哥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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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吃饭啦。”
一脚踹开破庙的门,我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师父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说了多少次了,不许用脚不许用脚,修门不要钱吗?”
若换做平常,我肯定立刻低头认错,可今日不同了。我把烧鸡和酒放在供台上,从怀里拿出布告,亮在师父面前:“师父,您看!”
师父摆摆手,去拿供台上的烧鸡和酒:“不看不看,这劳什子文字看得头疼,你与我讲讲便是。”
……
“澧县一户人家闹鬼,遍处召集能人修士,悬赏两百金!若是成了,咱们就能买下城中那座宅子了,到时候咱们再也不用住这个透风漏雨的破庙了。我保您老人家吃遍天下美食,喝遍世间美酒。”
我与师父栖身之处是城外十里坡的一间破庙里,庙宇年久失修,小风小雨尚无大碍,可一旦遇上狂风暴雨破庙里就没有几处是不透风不漏雨的,所以我人生还有一大梦想,便是买座大宅子。
师父一听,手上抓着一只鸡腿,颠颠地过来看布告:“这个可以有。”
“嘿嘿……”我把布告重新揣回怀里,“那我明儿就动身去澧县。”
“去吧去吧,为师等你的好消息。”
一只烧鸡两个人吃,很快就吃完了,酒坛自然也空了。我蹲在地上收拾吃完的鸡骨头和酒坛子,师父伸手在稻草堆上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油,起身去破旧的观音像后拿出一个包袱。
“给你的生辰礼。”
一个包袱“砸”在我的眼前,我看了眼师父,立马放下鸡骨头和酒坛,在身上抹了抹手上的油腻就去解包袱,既开心又疑惑:“以往我生辰您老也没送我生辰礼,为什么这次送了啊?”
师父有些嫌弃:“以前你一个小屁孩儿过什么生辰,如今你都及笄了,生辰也该正儿八经的过一回了。”
包袱里是一件浅色裙装,叠的整整齐齐的,上面还放了一根红色的发绳。
“师父……”我看着精致的衣衫有些愣神。
我虽然平日都做男子打扮,但那都是为着除妖方便,再加上与师父一起生活所以自小便做男子打扮。但是本质终究是女子,对好看的衣衫自然无法抵挡。
师父难得慈祥的笑了笑:“衣裳好看不?头绳是城里卖豆腐的王大娘给我挑的,这颜色喜庆,你一起换了吧。”
我手里摸着衣服,最后只换了头上的发绳。我把包袱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包袱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道:“等我从澧县回来再换吧,到时候我天天穿着这身好看的衣裳。”
“行吧。”师父转身往外走,嘴里还念叨了别的话,我没细听,也听不清楚了。
早上天刚蒙蒙亮,我掐着城中赵老四第一屉包子出笼时间赶到城中,把整屉包子都买了,给师父留了几个后剩下的都被我带在路上做干粮了。
澧县距离苓县近百里,我挂念着那百金的酬劳,一路上急赶,总算在第二日申时到了澧县境界。我拿出包袱里仅剩的一个包子,几口吃进肚里。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澧县的城池了,加快速度,应该能在天黑前进城。
我沿着山路往城中赶去,走了没几步,突然凭空刮起一阵阴风。我下意识地抬袖遮挡,待放下手臂时,面前升起了雾气。几个呼吸间,雾气愈发浓郁,周身视线能及之处,不足一米。
“何方妖孽,出来!”说话间,我已拿出青灵剑,左手一撵,掷出破障符,周身浓郁雾气消散大半。
未曾看到人影。
在我意料之中。
“不想死的话。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空旷的林中响起一个清冷阴鸷的男声。
我脑中一闪:“看来你就是那一直祸害沈府的恶鬼了?”
“这世上最恶不过人心,人心之歹毒鬼怪不及万分之一。”那声音似乎笑了一声,“若是嫌命长,你只管入城便是。”
“哟,你挺嚣张啊。”我嘴上说的轻挑,心中却是警惕的观察四周,然而许久都未有回应,我屏气凝神的警惕许久,直到附近浓雾渐渐消散。我收了青灵剑继续往城中赶,那只鬼的威胁转瞬就被我抛在了耳后。在我除过的妖魔鬼怪里,十个中有十个都会大放厥词,而它们都统统进了我的化妖囊中,所以我认定那只鬼也一样。
一路不曾歇息,最后我赶着太阳的尾巴到了澧县。城中一路都是摊贩,吃的、玩的、用的一应俱全。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面摊的打卤面散发出的香味引得我恨不得坐下吃它三大碗。
可一想到林中那道威胁的声音,再加上天色将黑,夜晚正是鬼怪们妖力最盛之时,我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警示清醒,艰难地挪动着自己地腿脚往沈府方向走。
到了沈府时,天色已经黑,沈府大宅的铜门上贴了两张符箓,在夜风的吹动下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了。我走近一看,符箓上的笔迹歪歪扭扭,我忍不住心中鄙夷:“就这也能算驱邪符箓?鬼画符都比这个写得好。”
刷刷两下撕掉了将掉未掉的符箓,我敲了敲大门,门后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是……是谁?”
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这位兄台,在下是苓县人氏,揭了贵府张贴的布告,前来降灵除妖的。”
吱哟……
铜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面色惊喜的道:“谢天谢地,总算来新人了。”
我还在品味家丁刚才的“新人”二字,那家丁身子一侧,极热情道:“道长里面请……”
我点头致谢,往宅子里走,一抬眼,被宅子内的景象惊到无法言说了。
这应该说是宅子里贴满了符箓,还是符箓里造了座宅子?我眼界所到之处全是各种各样的符箓。柱子上,门扉上,窗棂上,就连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贴满了,而且看字迹还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想来是之前那些道友留下的。
我随意捻起一株矮小植物上的符箓,道:“这些符箓都是……”
“别动!”原本快我一步走在前面的家丁看到我的动作,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音色陡然拔高,“不能撕掉这些驱鬼的符箓。”
被他这么一吼,吓得我嗖的一下缩回了手。我没想撕符箓,都是这个家丁害的,要不是他一惊一乍的我也不会不小心撕下来了。
“哎呦呦……”那家丁又急又怕,小心翼翼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符箓,在其背面吐了口口水,又粘回原来的位置了。
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