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东西拿到了,作为你最忠心的小弟,保证一分钟之内出现在你面前!”
CBD人来人往的道旁,被随意置于车前盖的手机里传出来喋喋不休的声音,手机的主人斜斜倚靠在旁,注意力全在手中的游戏机上。
“人这辈子还是应该多跟自己和解。”他头也不抬,声音轻飘飘的。
仿佛早就习惯了他这幅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态度,对方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道:“对了老大,你这突然让我翻箱倒柜找这犄角旮旯的东西,该不会是要用来砸场子吧?”
略微有些失真的声音透过听筒再次传过来,一声声遵纪守法的叮嘱里透露出丝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
游戏界面的火柴人被失手砸死,青年看着飘红的页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难得地有了几分认真:“是真的去送礼。”
似乎是觉得对面太过吵闹,为防止再被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不多时便顺手将免提关掉。
耳不听为静。
做完这些,他慢悠悠地将游戏机息屏,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一角破损。
“你好,”一声试探性的轻唤让他猛地回过神来,“你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微微勾起唇角,他抬眼注视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人,挑着眉头,也礼貌性道了句:“你好。”
*
装潢奢华的云海酒店内觥筹交错,一场宴会正缓缓拉开序幕,而作为主宾之一的柏家却急得火烧眉毛。
“仪式都快开始了,冉冉怎么还不见人影,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柏英杰话里在担心他人,眼神却问责般地扫过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情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柏砚敛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宠溺:“您不必担心,她自有分寸。”
对于这种轻飘飘的回应,柏英杰自然是不满的,但碍于今天场合的特殊性,他犹疑半晌才冷哼一声。
“订婚不是儿戏,哪有作为准新娘还姗姗来迟的,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柏砚正色,依旧不卑不亢:“是,仪式结束我会和她交流。”
说话间,大门被从外面推开,轻盈的身影翩然而至,身着粉色礼服的江冉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她对着众人歉意一笑,随即很快将目光锁定在柏砚身上。
熟练地挽起他的胳膊,胡因冉神秘兮兮道:“亲爱的未婚夫,你猜猜我在路上遇到了谁。”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还未关闭的大门处缓缓步入一道人影,似是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那人脸上的笑意渐深。
柏砚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胡因冉观察着他的反应,见反响平平,佯装生气地伸手拍了他一下,有些没好气道:
“亲爱的,人家好歹是把你家弟弟给邀请来了,结果就这个反应,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柏砚没说话,倒是柏英杰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冷下脸来。
他拧眉,眼里的冷意重得快要化为实质,却始终没有用正眼看人。
心里的不待见丝毫不掩饰,但场合特殊,他也没有别的动作。
等对方站定,柏英杰才借着近距离的便利,低声道:“既然来了,就给我记住你的教养,别惹事。”
在他看来,这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需要时刻提防,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疯狂攀咬。
“怎么会?”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对方表情受伤,“我哪敢啊?全世界可找不出比我还遵纪守法的了,我只是来送份贺礼,您犯不着紧张。”
说着,他向众人示意性地展示着手里的礼盒,随着他的动作,礼盒上夸张的飘带舞动,更衬得里面包装着的东西沉闷笨重。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眼神从附近几人脸上一一逡巡又漫不经心地收回来,注意到柏英杰铁青的脸色,眼底流露出几分讥讽。
他垂在身侧的手,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又不由得轻声笑了一下。
“说起来,我可能确实有些让人不放心吧,毕竟当初我被送出国不就是因为……”
“江栖——”
被打断说话的人歪着头看向罪魁祸首,嘴上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回,他顺势朝那人走去。
“大哥,好久不见。”他话说得客气又疏离,仿佛这其中并没有与之对应的亲缘关系,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
时隔多年,柏砚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注视江栖,但他的眼神是淡漠的,一如他刚才唤了江栖的名字时一样。
温润,体面,却冰冷。
“不正式介绍一下吗?”
江栖抬手指了指江冉,眼神却始终落在柏砚身上。
“这是哪位?怎么一来就让柏家的人如临大敌起来?”有人轻声发问。
旁边的人像是不屑地切了一声,“不知道了吧?这位啊,是柏家收养的儿子,说是收养,保不齐就是柏家的私生子呢!”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对于会场中一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商界精英来说已经足够了。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上豪门秘辛,都会不受控制地变得波诡云谲起来。
“私生子”这个词,在大众眼里就已经和夺权战争划上了等号。
想通了这一点,那柏家众人的反应也就可以理解了。
没有人会对一个代表不忠和斗争的私生子有好脸色。
一时间,大家看向柏家众人的神情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柏英杰自然没有错过那些人的讨论,越听他的脸色越黑。
平时惯会恭维奉承的所谓合作伙伴,这个时候也和长舌妇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往人心里扎刀子的嘴脸更加丑恶。
脸上的笑意一度要维持不住,柏英杰恨不得上去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打死,却总是在快要失控之际被身后的妻子拉住。
“上了社会头条的话,明显损失会更大。”欧婧虹平和地劝慰丈夫,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松。
漩涡中心的江栖对其余人的反应充耳不闻,只是执拗地维持之前的动作。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想要看笑话,还是想从那张脸上寻找什么。
“咳咳——”最后胡因冉轻咳两声,算是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虽然家族财力和多年前呼后拥的大小姐生活给她足够的底气,并不是很需要察言观色这项技能,但得益于这几年在职场的摸爬滚打,情绪感知能力达到了质的飞跃。
她虽然没有处在争议中心,但却是真真实实在感受暴风雨前的宁静,在场有些女眷看向这边时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表情气得她牙痒。
但很显然,委屈已经受了。
那就不能再被人当猴看了。
胡因冉敛下心里的情绪,脸上绽开更为才灿烂的笑容,仿佛完全不知晓宴会厅里的暗流涌动。
她礼貌得体地对没看她的江栖点头示意,然后轻轻晃了晃自己挽着的臂弯,有些娇嗔道:“亲爱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弟弟,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你来介绍一下的。”
亲昵的动作让柏砚不由得身形一僵,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胡因梦一眼,后者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守规矩了一点。
沉默的人再次开口,一贯的惜字如金:“胡因冉,我的未婚妻……江栖,我……”
“你弟弟嘛,这个不用说,我知道了。”
胡因冉适时接话,随即像是被江栖手里的贺礼吸引了注意,好奇道:“亲爱的,还不知道阿栖给我们准备了什么订婚礼物呢,不过送给大哥的贺礼,我想肯定很别出心裁吧?”
二人的互动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下纷纷想起来今天宴会的主人公,都不约而同地齐声夸赞起了“感情好”“羡煞旁人”之类的话。
江栖眸光颤动几下,最终又归于沉寂,他笑着将东西交到胡因冉手里,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一份普通的礼物罢了,再别出心裁,也得入了二位新人的眼才算是有价值。。”
胡因梦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欧婧虹得体地微笑,安慰般拍拍胡因梦的手背,“好了,江栖送什么都是心意。”
一句话把礼盒里的东西说得不值一文,江栖猛的看向她,她恍若未觉般,继续道:“礼物也送到了,这次是我们招待不周,有时间回家吃饭吧。”
这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可偏偏又是用着自己为的怜悯语气说出来的。
江栖复杂的神色渐渐变成嘲弄,他嗤笑一声,越过面前的欧婧虹,看向神色不明的柏砚:“大哥,这么多年不见,我可是想你的很啊。”
他故意放慢语速,以此掩饰掉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今晚老地方,叙叙旧吧。”
说完,也不管柏砚的回应,伸出掌心对着几人,四指弯曲几下,在宾客各种窃窃私语的猜疑声中潇洒离开。
一场宴会下来,众人心思各异。
天色已近黄昏,在落日余晖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你真的不多留一下吗?不怕我把今天的贺礼都私吞了?”
胡因冉换上了宽松的休闲服,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开盲盒,并时不时对开出来的物品围绕外形、材质等进行点评,此时头也不回地问柏砚。
柏砚习惯性用点头代替回答,又反应过来对方当下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言简意赅答道:
“喜欢的话你都收下,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确实得走。”胡因冉点头表示同意,工作上的事情确实马虎不得。
“咦——”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她惊呼一声,有些诧异地转头。
柏砚的目光应声落在她身上。
胡因冉的面前是那个夸张的礼袋,旁边还放着一个素雅精致的木头盒子,看样子是从礼袋里抽出来的。
而她的手上,一樽通体碧绿的观音像栩栩如生,在灯光的照映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柏砚皱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屈身蹲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观音像。
胡因梦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被江栖送礼的手笔惊到了,好心地将手往前推了推,“你要看看吗?”
柏砚没有迟疑地接过,随即将观音像放回木匣子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胡因梦居然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了几分惊慌。
“你……不会后悔的吧?”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一句。
而柏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抱着木匣,低声道:“早点睡。”
*
另一边,江栖没有等来柏砚,却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
开个新坑,元宵节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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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