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渡 第17章 十七日海

“前面掉头回去。”

冶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后面的眼神都用不着看，车内莫名散出的寒意不自觉让人绷直了身子。

回到“屿你”大门前，偷偷瞄了眼后视镜，坐在后排的男人表情一脸严肃地望着窗外。

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他才敢发出微弱的声音试探性问道：“要下车吗？”

柯治没点头，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冶氢很有眼力见的下车。

一顿饭冉澹吃得心不在焉。

或许是孟明然的话起了作用，让她清楚的察觉到自己对如今的柯治了解的少之又少。

他们之间存在着的壁垒，似乎从未撤去。

“说真的。”孟明然主动打开话题：“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

冉澹思绪有些恍惚：“为什么会这么想？”

孟明然扶了下眼睛，“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一个很有目标的人，在那个时候好像除了学习，其余任何事似乎都影响不到你。”

“那个时候好像本身就没什么事在影响我吧?”冉澹回忆了一下。

孟明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指的是感情方面。”

“有吗？”

透过刺眼的白光，面前的人似乎看得都不太真切。

冉澹抿下唇：“凌札老是吐槽我神经大条，可能我真的有一点。”

“那你现在呢？”孟明然反问。

冉澹有点懵：“什么？”

“有考虑过自己感情反面的问题吗？”孟明然语气微微停顿：“我是指……你现在有想过去发展一段感情吗？”

对面一时的沉默，孟明然似乎没打算放弃：“我听凌札说你现在还是单身。”

某一个瞬间，像是延伸出某种极强的攻击性。

“我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冉澹回以一个礼貌性地微笑：“可能是还没遇见合适的人。”

“你想尝试一下吗？”

孟明然步步紧逼，冉澹皱起眉头。

刚想开口，身后响起的滚轮声引起她的注意。

回过头一看，果不其然。

撞上柯治视线的那一刻，冉澹的心跳似乎从刚刚的不耐烦慢慢平静下来。

她起身的那一刻，孟明然放在她的视线落到了柯治身上。

“你们怎么来了？”她惊奇地问。

“冶氢说他饿了，也想尝尝这家店的味道如何。”

冶氢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差点被口水呛到，反应过来后连忙开口：“对，我在塔屿待这么久还从来吃过这家店，想着来都来了干脆试一次。”

“哦。”

冉澹完全没有多想，环顾四周，没见到空着的桌子。

她也不好向孟明然开口一起拼个桌。

正当苦恼的时候，有服务员走了过来。

“先生你好，这边有空着的包厢，需要我现在带你过去吗？”

服务员谦逊的态度让冉澹对“屿你”这家店的好感直线上升。

柯治把视线投向她，“吃完了来找我，一起回去。”

冉澹点头答应：“好。”

他们离开后，冉澹才坐下来。

看向对面才想起来解释：“刚刚那两位是我朋友。”

孟明然“嗯”一声没有多说。

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明显变得客套起来，孟明然更多的话都是在介绍塔屿，很快就聊到了尾声。

冉澹结完账后转身说：“我还要等我朋友。”

“好。”孟明然想了想说：“再见。”

“再见。”

两人分开后，冉澹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是柯治发来的包厢号。

问了服务员来到包厢的位置，推开门，里面两道视线同时落在她的身上。

见桌子干干净净，不禁发出疑问：“你们不是来吃饭的吗？”

怎么一个菜也没有？

冶氢看了柯治一眼没有吭声，柯治慢慢悠悠地回：“在等你。”

冉澹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不解。

柯治没说话，抬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轻轻拍了拍，一边跟冶氢说：“可以上菜了。”

等菜上齐后，冉澹觉得自己好像没吃饱一样，满桌的菜肴吸引着她，告诉她还能再吃一点。

她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吃起来。

真要说"饿"的人，应该非也冶氢莫属。

一会儿功夫，两碗饭下肚。

反倒柯治没怎么动筷子，冉澹以为他不饿，吃到好吃的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推荐：“这个菜好好吃，要不要尝一点？”

柯治这才动筷。

晚上回家的路上，孟明然发来消息，问她到家没。

冉澹低头回消息的时候，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头发自然的散落，在忽明忽暗的夜中形成特有的透净。

消息刚一发出去，柯治忽然出声：“晚上聊得怎么样？”

冉澹抬起头，清楚他问得是和孟明然的饭局。

“还好。”

语气不冷不热，没什么起伏。

冶氢在前面开口：“屿你的菜是真好吃啊，以前我怎么没想着来吃一次，改天一定要再去尝尝。”

冉澹笑着回：“好啊，改天我请你们再去一次。”

“别答应的太早，明天还没到呢。”柯治淡淡地说。

冉澹努努嘴：“我说到做到。”

翌日一早，阳光透过海平面，今天温度上升。

冉澹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带了两件吊带。

洗完头，站在镜子前，鲜少觉得自己竟然有几分姿色。

半干的头发披在身前，浅绿色的吊带衬得肌肤更加白皙。

往常那不易察觉的妩媚，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阳光照在脸上，脸颊微微发热。

白天家里没人，柯治一大早就去越斯年那里进行康复训练。

中午的时候还不见他回来，正想着打电话问一下，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扭头看过去，柯治坐在轮椅上，汗湿的头发在回来的路上还没干。

冉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上前关心问：“今天训练得怎么样？”

越斯年没说话，摇了摇头。

柯治一句话没说，但能看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很明显今天训练强度不低。

“送我回房间。”柯治乏力地开口。

冉澹和越斯年对视一眼。

“情况怎么样？”

见越斯年一出来，冉澹就迫不及待地问。

“今天训练的结果不太好，由于他坐轮椅太长时间，没有及时进行康复训练，导致现在康复训练对他来说强度太高，做起来难度系数太高，但是他今天还是坚持完成了。”

冉澹嘴唇轻抿，表情有些复杂，难怪柯治回来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我听冶氢你来这一趟是打算去彼岸岛？”越斯年突然发问。

“啊？”冉澹反应过来后“嗯”一声。

“我能问一下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打算去那儿的吗？”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好奇，加上我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第一次出门，想去一个对我来说有意义的地方。”

越斯年哼笑一声：“去彼岸岛的途径上确实很有意义，大多数人还没有到那个地方就吵着要返回。”

“我知道。”

“你不知道！”越斯年强硬地说，眼神里添了几分狠意。

冉澹虽然觉得他态度的转变有些莫名其妙，却也能看得出来他的狠不是冲着她。

许是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越斯年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你知道为什么网上从未出现有关彼岸岛的照片吗？”

冉澹轻轻摇头，他接着补充：“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抵达过那里。”

“柯治不是去过吗？”冉澹轻声反驳。

“他去过。”越斯年百感交集地说：“也因为去过，他才坐上了轮椅。”

“我没有去过彼岸岛，但我听塔屿的人提及过，早前的彼岸岛是一个仙境，像是被上天照耀着又遗忘了的地方，岛上的居民们过着原始般的生活，依旧很快乐，但是现在的彼岸岛……”

越斯年语气微微停顿：“兴许早就荒凉了。”

冉澹皱着眉：“你没去过，你怎么知道？”

“我没去过。”越斯年笑了起来：“但你去了就知道了，如果你能坚持到那里的话。”

直到越斯年起身离开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冉澹还在反复品味着他说得那些话。

一路到塔屿，有关彼岸岛的真实模样，没有一个人提及过，就连柯治和冶氢也是闭口不谈。

这个地方就像是如越斯年说得那样，像是被上天照耀着又被遗忘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然而没有一个人从记忆中搜寻出的模样。

越斯年说柯治的腿就是在彼岸岛伤的，可是为什么会伤到腿，冉澹怎么想也想不到。

柯治回到房间后似乎一直在睡觉，这一觉睡得很长，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冉澹一天没出门，她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直到被柯治叫醒。

“怎么不回房间睡？”

他换了身干净利落的短袖，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冉澹眼前还存有一丝雾气，眨眨眼，眼睛亮起来后，哑着嗓子回：“本来想眯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

话音刚落，没忍得住咳嗽了两声。

柯治转动轮椅接了杯水回来递给她。

“谢谢。”

她双手捧着水杯，掌心的温热感让她放松许多。

脑子里正寻思着聊什么，柯治主动开口：“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

冉澹解释说：“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和我没话说？"柯治反问道，“我看你和昨晚那小子聊的挺好的。”

探究的语气让冉澹有些气愤。

她难得的大起胆子瞪了他一眼，准备起身不打算跟他聊下去，没曾想拖鞋没穿好被绊了一下，担心手里的水杯，右手下意识撑在了柯治的腿上。

半弯着腰，散落的头发顺着脖子滑到胸前，距离的拉近，她慌乱的神情直直撞上他镇定的眼睛。

另一只下意识伸出的手又悄悄收了回去。

她清楚的看见，柯治低头，目光扫见按着他腿的那只手上，又慢慢地收回，转而重新将视线定格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