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勃朗光下的她 第30章 领唱

高一开学的时候，高三已经提前上了一星期的课了。走在校道上很容易认出高三的学生。乔芳束曾和他们的眼神短暂对视过。冷漠，心事重，眼皮耷拉着但眼神却仿佛被一根线牵着一样很有神。

高三楼“与世隔绝”，与高一高二的教学楼相隔了一个篮球场和一栋综合楼。上物理实验课的时候，从窗户可以望到高三楼。文科在下面两层，理科在上面两层。海水蓝的玻璃外面是窗户铁架，枷锁一样的东西上面挂了各种各样的玩偶，永远扬着一张热情无辜的笑脸。

乔芳束对高三的想象是压抑的，可是她偶然从综合楼望过去，却看见玻璃里面的教室在分享冰棍，老师含笑看着下面的学生。高三楼入口的百日倒数还未启封，意味着现在的天气还并未回暖，高三生们被冰棍冻得缩起了脖子，却还是舍不得那一点甜，捂着腮帮子去舔。

“真好啊。听说高三楼经常有老师请吃东西。”严慧站过来和乔芳束一起看过去，“老师和学生像朋友一样相处，可以互相开玩笑。不像我们，被老师当小孩子一样管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乔芳束偏头去看严慧，笑着说：“老师管那么严，你不是也敢把你偶像的小卡摆桌子上吗？也就是老王好脾气，换做别的老师早请家长了。”

说起这事情还有一个乌龙。

开学后严慧宝贝一样地拿出了几张卡片大小的照片摆在了桌子上，说是看着偶像更有学习动力。在书本笔筒的遮掩下看着倒是也不显眼。

八班的英语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有一次上英语课的时候严慧胆大包天，居然敢开小差拿起那几张小卡擦了两下，不出意外被英语老师抓到了。

如果是什么红遍大街小巷的明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训斥几句上课要专心。可惜严慧追的是一个外国男团，化上舞台妆后星光熠熠，妆淡一点就和隔壁家长得很帅的哥哥没什么两样。

好死不死，严慧的小卡照片还都是那种日常化的。

英语老师这一看就炸了，以为严慧荒废学习谈恋爱，下课后就把她抓到办公室了。还好老王善解人意，耐心地听完严慧的解释后解开了误会，教育了两句后就放过了她，连小卡也没收，换做别的班主任说不定严慧还真逃不过叫家长了。

严慧出来后吓得几乎腿软，后怕地说她从来没有被叫过家长，万一真把她妈妈叫过来的话恐怕这一年她都要过得“生不如死”了。

乔芳束和陈静怡都劝她把小卡收起来，可是严慧却拿着老王的话当令箭：“老王都说了，追优质的偶像也能激励自己变得更优秀。真正的追星不是消费迷恋，而是和偶像一起成为更优秀的自己。”

陈静怡却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点破：“老王一直好性子，讲出这话是给你台阶下。不过，你这笑得花枝招展被叫到办公室都没影响你的心情，是因为别的原因吧？”

严慧嘿嘿笑，说：“英语老师只看了一眼，就说我在跟他谈恋爱诶！难道我们其实长得很般配？”

乔芳束和陈静怡不约而同地翻了一个白眼，晃着严慧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

不过玩笑归玩笑，严慧却也真的把老王的那几句话听了进去。那件事情过后她学习的劲头倒是比从前更足了些，也算是因祸得福。

随着高考百日的临近，高一高二的学生也留出了一节晚自习到操场练习高考喊楼。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乔芳束以五分之差超过了孙醒禾成为了年段第一，被老师安排到最前面和高二的年级第一一起拿着话筒领唱。

高二的年级第一显然很满意这份差事，拿着没打开的话筒唱得慷慨激昂，仿佛已经置身于维也纳金色大厅。倒是连累了乔芳束显得格外敷衍，总是被老师喊着要唱得再大声一点。一场练习下来，乔芳束只觉得心累，在中场休息时走回班级还要被陈静怡和严慧不怀好意地拿这事情开玩笑。

“我们的女高音光荣归来快鼓掌鼓掌！”

乔芳束疲累地坐下来将头靠在陈静怡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光荣什么啊，老师都在训我，丢脸死了。”

严慧：“不过高二的那人确实是热情地过分了，开演唱会似的。哎呀你也支棱起来啊，跟他一起嗨起来啊。”

乔芳束欲哭无泪：“我嗓子都快唱哑了，再嗨也架不住人家兴致高啊。早知道期末就考差一点了，现在还能轻松一点。”

陈静怡听到这“炫耀而不自知”的话后作出架势在她身上轻轻锤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一样说：“听说高二的年级第一一直是另一个文科班的女生，语数英三科在文理班都是碾压级别的存在，据说很有成为他们那届高考文科状元的希望。高二的老师们都把她当个宝一样，怎么这次出来领唱的人不是她啊？”

严慧：“这还不好猜。她成绩那么好，一定在高一的时候就当过一次领唱了呗。那时一定跟我们眼前这个人一样后悔着呢......”

陈静怡和严慧都憋着笑。

乔芳束白了他们一眼：“想笑就笑吧——高二，我绝对绝对不要当领唱！”偏头看到一个寸头后脑勺，怒从心中来，从操场地皮里刨出几粒黑色的塑胶颗粒砸过去。

孙醒禾捂着后脑勺回头看过来，不解地说：“你砸我干嘛？歌练好了吗，别给我们高一丢脸啊。”

乔芳束看见他的笑就觉得不怀好意，问：“你该不会早就知道有领唱这回事吧，又坑我！”

孙醒禾哭笑不得：“小人之心啊，我又不是算命的什么都知道。还有，什么叫又啊？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你坑我坑得还少嘛！

乔芳束忿忿不平地揪操场上的黑色塑胶颗粒去砸孙醒禾，孙醒禾嘴角挂着无奈的笑，也不去挡，靶子一样地任凭乔芳束砸他：“得了第一还不高兴啊......说吧，要怎么才能让你出了这口气不砸我？”

乔芳束眼睛一亮，起身凑到孙醒禾身边：“你跟老师说，你想为我们高一争光，自告奋勇想当领唱！”

孙醒禾偏头看她：“这样你被换下来不是很没有面子？”

乔芳束手搭在他肩膀上郑重地拍了两下：“能者当之。我！一！点！都！不！会！介！意！”

孙醒禾面色犹豫，又说：“但老师选的是你啊，看不上我。”

乔芳束循循善诱：“你去跟物理老师说，他最喜欢你了，一定同意！”物理老师兼任办公室主任，指定一个领唱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在两个人都很乐意的情况下。

孙醒禾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个，就在乔芳束以为他要同意的时候，孙醒禾脸上的犹豫尽数消失，换上了一副“包藏祸心”的坏笑：“这种好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跟你抢啊！”

“孙！醒！禾！”

乔芳束正要发怒，前面的老师却已经在叫她上去继续下一轮的练习。乔芳束起身看着孙醒禾幸灾乐祸的笑对着他的脚狠狠踹了两脚，看见他抱着脚吃痛的狼狈样子才稍微出了一点气。

正要认命地回到前面继续接受命运，江钦畅追上了她。

他喘了两下后才平复了气息，问：“你不想当领唱吗？”

乔芳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点头。

江钦畅笑了起来，说：“那我替你吧，我们一起跟老师说一下。”

乔芳束猛地抬头，支支吾吾地说：“可你，怎么会愿意？”江钦畅平时就是文文静静与世无争的形象，这种“招摇”、“出风头”的事情按理说他不会愿意做的啊。

江钦畅笑得平易近人：“你没学过发声，再这样练下去嗓子容易唱哑掉，好几天都讲不了话。我以前进过合唱团，当一个领唱就是小事一桩。”

乔芳束用看救世主的眼神去看江钦畅，生怕他反悔，抓着他的手臂就快步往前面走：“江钦畅，早知道你这么好。过年拜观音的时候我就该帮你拜一个，让观音也保佑你学业有成！”

“那我也先谢谢你了。”江钦畅脸上带着笑吟吟的笑，另一只手隔着校服袖子轻轻拍了下乔芳束的手臂：“操场人多别被绊到了，我们走慢一点吧。放心，答应了你我不会反悔的。”

心思被看穿，乔芳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脚下的速度放慢了。

万盛益看着前面站在老师面前的两人，一脸不解：“江钦畅原来喜欢唱歌吗，以前也没听他说过啊。”

“你排好队，等会儿别把老王招下来了。”孙醒禾皱着眉头，眼睛盯着前面的两人神色烦躁。

万盛益：“放心吧，这里是我精心挑选的摸鱼位置，老王不会关注到这里的。”

孙醒禾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万盛益一开小差却停不下来了：“周三的选修课你跟我一组嘛，江钦畅换成别的选修课了。”

孙醒禾回头：“那可是数学选修啊，这么热门的课江钦畅舍得换？他吃错药了啊。”

万盛益：“我也不知道，交表格的时候突然说要换的。”

孙醒禾若有所思：“他换成了什么？”

万盛益：“忘了，我没事记这个干嘛，他又不是赵秋景。哎呀，你跟不跟我一组嘛。”

孙醒禾点了个头应下了这件事情。见到陈静怡就在不远处的队伍里，让自己前面的人传话让她转过来。

陈静怡回头，对上孙醒禾的视线：“什么事情？”

孙醒禾：“你们周三的选修课选了什么？”

陈静怡皱眉，像是困惑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了：“政治。我们选的时候热门的课都被抢光了。”

万盛益一脸邀功地搭话：“表一发下来就被我们先抢着填了，要不是我念着咱们是哥们帮你勾了数学，你也要去上政治了。”

孙醒禾用后肘顶了他一下：“你那是想找个给你说答案的人吧！”

万盛益也不反驳，忽然反应过来了说：“我想起来了，江钦畅勾的好像就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