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勃朗光下的她 第29章 新年

期末考结束的那天下午，万里无云，天空一眼可以看到边。

试卷上的所有题目都写的得心应手，仿佛是阅卷老师摸着她擅长的题型出的。乔芳束一边窃喜是不是近期的努力有了效果，一方面又在担心自己成为了俄罗斯套娃，一直陷在同样的题型里面训练才会觉得这次的试卷简单。

毕竟考试结束后，连陈静怡脸上都带上来点真情实感的“心里没底”，足可见这次的试卷难度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当陈静怡和严慧相继说出物理压轴题差点来不及写的时候，甚至有时间检查了一遍选择题的乔芳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还是保持沉默，才不至于被两人合力围殴。

不出所料，乔芳束依旧雷打不动地比赵燕女士和乔爸多出了许多天的假期。乔芳束本想着留下来和爸妈一起回爷爷家过年，反正她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也不会寂寞。

最后是赵燕女士做了决定——天天看书不得成书呆子了，放假就该好好玩！快点滚回爷爷家，想怎么野就怎么野，不准带作业去！

乔芳束恐怕是第一个被父母允许过年不带作业回家过年的学生，实在是她的学习热情高涨到有时候连“望女成凤”的赵燕女士看了都害怕。

赵燕女士甚至曾偷偷跑过来一脸认真地问过乔芳束：“每天坐这么久？你不要害羞，告诉妈妈，你有没有得痔疮？”

乔芳束欲哭无泪，羞愤交加地将妈妈推了出去：“我们学校很重视学生的整体素质好吧，根本不会让我们一整天都坐在教室里埋头写题。我每天起来活动的次数恐怕比你都多！”

赵燕女士反驳：“这怎么可能，我每天给客人剪头的时候都在运动的好吧！”

总之，最后乔芳束还是一个人坐上了回爷爷家的火车。

从前她不曾觉得火车外的景色如何，或许是这次自觉期末考考得不错心情也好了，看着窗外成片的农田山脉也觉得喜人。

乔芳束打开手机，点开了她、严慧和陈静怡三人在的那个小群。

最新一条消息是严慧发的。

严慧：谁家的亲生妈妈七点半拉女儿起床去晨跑啊？

后面跟着的是一张照片，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士跑在前面，严慧远远落在后面伸手朝着前面的背影比了一个耶。

陈静怡：哈哈哈你们看周望芳在国外居然吃的都是草哈哈哈哈

后面跟着一张“全素宴”的图片。

陈静怡：难怪你爬山那么厉害，原来是家里有高人指点......

后面圈了一下严慧。

过了大约半小时左右严慧才回来了这条消息。

严慧：可惜“高人”离得太近，只剩下“折磨人”

后面是一个抓狂的表情包。

乔芳束看着这些消息不由笑了起来，随手拍了一下车窗外的景色发到群里。

严慧：！

严慧：这么快就可以实现放假自由了，远远领先全国百分之七十的高中生。（PS：在洄岚一中这个概率可以提升到百分之九十）

乔芳束回了一个托腮沉思的表情包。

陈静怡：不不不这个群里只有你还在上补习班，而我已经在准备去海边穿的衣服了

后面是一个奸笑的表情包。

严慧：跟你们这些过得比我好的人拼了！！！

......

和朋友们聊了一会儿，乔芳束退出了群聊界面。

群聊后面最新的一个联系人是赵秋景，圣诞节的时候她给乔芳束发了圣诞祝福。

然后是班群、江钦畅、父母......

甚至还有几位初中时玩得比较好，但由于学校之间距离太远渐渐没有了联系的同学来问题目。

看到孙醒禾的名字待在这些人的后面，乔芳束才意识到，她好像很久没有跟他在手机上联系过了。

是因为在学校天天见面的缘故吗？

可是连严慧、陈静怡和江钦畅也跟自己天天见面，也并没有因此跟自己少了联系啊。乔芳束鬼使神差地点进和孙醒禾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居然还是由自己结束的，并且还是一个问号！

乔芳束：我的化学笔记是不是被你装到书包里了？

虽然这句话后面在上学见到孙醒禾的时候得到了他的回复，可是，此刻乔芳束看着这句话还是不由得心里如烈火燃烧一般升起了怒火。

哪怕是忙如总统也不会连回一句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吧！！！

关掉手机后，乔芳束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买好去爷爷家的班车票后，乔芳束在等车的空隙看见之前她和孙醒禾买冰淇淋的那家店的招牌已经被拆掉了，铁架上面绕着残留的电线头，这里以后又会挂上别的招牌吧。

接近班车站点的时候乔芳束从车窗看见外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起身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第一个冲出去：

“爷爷，你怎么跑到车站来接我啦。我都这么大了，认识路的。”

爷爷只是用很认真很慈祥的眼神看着乔芳束，伸手指了一下前面的路说：“我之前在街上跟人打牌来着，顺道来接一下你。路上不晕车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乔芳束摇头：“我不晕车。路上也吃了盒饭了，不饿。”

爷爷笑呵呵地说：“你小时候可怕坐车了，每次都不愿意到我这里来，说坐车太久难受。”

乔芳束挠了挠头。

一路上爷爷讲了几件乔芳束小时候的事情，有些她记得，有些她不记得。听家里的人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就好像，自己的记忆有被好好保存在一部分人的记忆里，作为他们的记忆的一部分存在。

在爷爷家乔芳束得到了无限的溺爱与放纵，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附近没有认识的同龄人可以和自己一起胡闹。

年夜饭前一个小时，大人们在厨房合力准备年夜饭，乔芳束握着一把烟花棒走到空旷的路边将烟花棒一根根地插在路边裸露的泥土上，然后一齐点燃。

她掏出手机将烟花燃烧的这十几秒记录下来。

听完《难忘今宵》，乔芳束迷迷糊糊地钻到被子里睡觉。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烟花和鞭炮声在迎接新年。也不知怎的，钻到了温暖的被窝后反而没有那么困了，想起年夜饭前拍的烟花，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点开了保存在相册的那段视频。

被子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的空间里，除了烟花棒燃烧的噼啪声，她还听到了点别的声音。

干枯的树枝被鞋踩碎的声音。

呼吸声。

还有非得十分认真才能听到的，爸妈在厨房说话的窸窸窣窣。

原来这就是影像的魅力吗？

乔芳束想起孙醒禾拿到相机时的表情，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耳边听到门被悄悄打开的声音，乔芳束连忙将手机息屏闭上眼睛装睡。她感受到枕头下被人塞了什么东西，然后盖在脑袋上的被子被人拉到肩膀，被角压了进去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门再次被关上后，她将手探到枕头下面摸到了四四方方的一个角。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是拜年的消息。乔芳束一个个依次回复过去，甚至手气不错地在几个群里面抢到了大红包。然后她看到了孙醒禾发来的消息。

新年快乐。

很简单的四个字。

可是乔芳束看完后却迟迟没有回复，将手机握在手里闭着眼睛深呼吸。心脏以错乱的节拍跳动着，带动血液的流速加快，耳朵烧涨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像一颗发了芽的土豆躺在干燥的稻壳里面，明明没有不是适宜发芽的环境，可还是有带着青紫的芽点破皮冒出，可以想见主人将这颗土豆刨出来时失望的叹息：发了芽的土豆就不能吃了啊，会中毒的。

乔芳束伸出手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仿佛在被子外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虎视眈眈。

初一要去拜观音庙。

守在铜钟前的老者说，拜完观音后他会敲一下，听到钟声后就可以跟观音说你的愿望了。

乔芳束跪在观音像前的蒲团，认认真真地许下希望平安健康，学业有成的愿望。

起身到旁边等其他亲戚的时候，听见已经成年但还没有对象的表哥被家人念叨：“刚才有没有对着观音求姻缘，这里的观音很灵的。”

表哥许是被催得多了，声音里带上了点不耐烦：“这里的庙只有附近的人过来拜，真那么灵其他地方的人早赶来拜了。普陀山的观音拜的人才多呢。”

然后表哥的手臂被狠狠地打了一下：“这座庙我们世世代代都在拜，外面的庙再灵都比不上家乡的神。”

表哥拗不过爸妈被推搡着再去拜一次观音，经过乔芳束的时候表哥笑着拉她一起过去排队：“那边都是老太太，陪我一起排队聊聊天嘛。”

乔芳束被推搡着前进，苦笑不得道：“可我刚刚已经拜过一次了啊。”

表哥说：“没听你伯母刚说这里的观音很灵吗，礼多神不怪嘛。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人也可以跟观音娘娘说说啊，指不定她能给你牵一下红线呢。”

乔芳束听了这话心里不痛快了，撇嘴道：“你的事情怎么牵扯到我了。”

表哥用手掌盖住她的脑袋晃，嬉皮笑脸地说：“那你就当替我拜观音了，重要的事儿多说几遍让她老人家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乔芳束：“我才不呢，我只陪你排队啊。”

表哥学着电视里的动作对她拱手几下道谢：“今日的恩情哥哥记住了，来日你来求姻缘哥哥也会陪你排队的。”

听完这话后，乔芳束默默地拿脚尖踹了几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