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勃朗光下的她 第23章 口红

野餐这样的活动对于一直生活在钢筋水泥下的学生们来说还算是一件新鲜有趣的事情，集体出游更是给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情绪，借着这个机会跟平时很少说话的人熟悉起来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到处都跳跃着悸动的情绪。然而对于乔芳束和陈静怡来说，情况却大大不同。

爬到山顶这件事显然将陈静怡所有的出游兴奋感消磨殆尽，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着，躺着，还是躺着。当然，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自从解散后她就寻了一块松软的草地枕着书包休息，哪怕严慧喊她起来吃蛋糕都没什么力气地摇头。

乔芳束则是被水边的蚊子折磨得不轻。

他们选的野餐地点在一条澄净的小溪流旁边。夏日的最后一点暑气还没有散去，伴着泉水的凉气欣赏山间风光本是一件乐事，可惜这山里的蚊子似乎把乔芳束当成了可口的蛋糕，自从她坐下后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进食。

男生们寻到了一块小水潭后都来了兴致，三三两两地聚在水潭边寻薄石片打水漂，奖品是一包薯片。目前最高的记录由八班班长保持着。水潭边上的碎石地上站满了撅起屁股找称手石片的男生，孙醒禾也在里面。

乔芳束用外套盖住自己的手脚缩成一团，可还是挡不住那些进食心切的蚊子，总是能找到缝隙钻进去在手脚上面叮上一口。

乔芳束被折磨得情绪崩溃，手脚上布满了被蚊子叮咬后的红肿。蚊子可以站起来动两下赶走，但痒却是止不住的。

几人身上都没有带止痒驱蚊的药水，严慧见乔芳束被折磨得不轻，不由说道：“我看电视里说可以用湿泥巴防止蚊子咬，要不我去水里给你捞一捧泥涂在腿上，下山的时候再洗掉就行了。”

陈静怡枕着书包侧躺在地上，听此问道：“你在什么节目上看到的？”

严慧：“动物世界。”

......

乔芳束生无可恋地抖手脚赶走围在身边的蚊子，说：“也真是怪了，怎么蚊子就只叮我啊。这一块就我一个人被蚊子叮了。”

陈静怡伸手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躲到了一棵树后面似乎在打电话，严慧已经从小溪里面捞出了一手湿泥就要热心地给乔芳束涂在身上。

“等等！”

就在乔芳束都要自暴自弃地学动物用湿泥巴止痒时，江钦畅快步走过来叫停了两人。

“我在二班那里借到了花露水，你快涂上吧。”

乔芳束得到解救一般松了口气，对着江钦畅道了声谢后赶紧将花露水点涂在手臂和小腿上。严慧只好悻悻地去小溪边将手洗干净，回来后问道：“你怎么连二班的人都认识啊。”

江钦畅：“有几个初中同学，拜托他们找班上的人借的。”

严慧“哦”了一声点头，在周围看了一圈。这附近大多都是六班和八班的人，两个班的班主任是同一年来洄岚一中的，因此一有什么活动两个班就会凑到一起，额，方便两个班主任趁着休息空隙吐槽两句班上调皮的学生。

二班啊，离他们这里好远的。

由于是借着江钦畅的人情找人借的，乔芳束也不敢用得太多，只是在被叮咬的地方点涂了几下止住痒后就将花露水还给了江钦畅。

江钦畅盯着她手臂上的红肿看了会儿，不忍心地说道：“你还是再涂一些吧，万一等会儿又痒了呢。”

“没事，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下山了。”

见乔芳束态度坚决，江钦畅只好拿着花露水走向了二班所在的方向。

严慧抬手看了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才下山呢，你确定不再涂点吗？”

“物以稀为贵，花露水虽然不值钱，但此刻在这山上怕是比黄金还珍贵。”乔芳束又用外套将手臂挡住，说，“能带着花露水上山的人肯定自己也容易被蚊虫咬，我怕用多了让江钦畅不好交代。”

严慧：“应该不会吧。不过咱们跟二班的人不熟，确实不好意思用别人的东西。”

陈静怡打完电话从树后面走出来，给乔芳束和严慧使了一个眼色后朝着上山的公路那边走去。乔芳束和严慧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我记得我爸喜欢露营，车上应该会有止痒的药膏就打电话问了下司机。”三人走到公路旁后，陈静怡才开口解释，“果然在后座找到了药膏，于是我就让司机又折回来了。”

这霸道总裁的作风让严慧两眼冒星星：“请问你家的户口本上可以多添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名字吗？”

陈静怡挤出一个核善的笑容，无情地用手拍开严慧的脸：“不行。”

刚才的电话应该是司机打电话让陈静怡先过来等着，不一会儿就有一辆哪怕不认识车标也可以看出价值不菲的小车从下方开上来。司机将车停在空地上后下来说他要先去一趟卫生间，让陈静怡几人在他回来前先不要离开。

目送司机离开后，陈静怡说：“我们上车等吧，他还要好久才能回来呢。”

乔芳束：“你怎么知道？”

陈静怡：“他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抽烟去了，烟味没散掉前他不会回来的。我们上车等吧，站着累。”

三人都钻进后座后车内的位置还是很宽敞，陈静怡将一个药膏递给乔芳束说：“记得要厚敷，山里的蚊子不知道有没有带什么细菌呢。这个药膏我爸那里有一大堆，你随便用吧不用心疼。”

乔芳束在涂药膏的时候，陈静怡和严慧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无聊了一会儿后，陈静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弯腰从后座下面的暗格掏出了一个小箱子：“嘿，有好玩的了。”

严慧凑过去：“这是什么？”

陈静怡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二人。

口红，一整个箱子装的都是口红！

“我妈有时候会在车上补妆，我也只是试试，没想到还真有化妆品落在这里了。”陈静怡抓了几根口红递给两人，自己也拧开了一根口红，语气暗藏着激动，“我们试试吧。”

严慧跃跃欲试，但还是有点心虚：“万一被老班发现了怎么办？”

陈静怡：“出去的时候擦掉就可以了。”

说完，陈静怡已经举起小箱子里的备用小镜子在嘴唇上涂起了口红。十五六岁的高中生，青春的脸庞上没有一点瑕疵，哪怕有几颗痘印都掩盖不了青春带来的美丽。那个时候正流行复古红唇，所以陈静怡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根正红色的口红涂在嘴唇上。

对着镜子用纸巾修整好边缘形状后，陈静怡侧身摆了一个封面模特的姿势，问：“好看吗？”

“好看。”

乔芳束和严慧都是呆呆地说道。

就和初初绽放的玫瑰花瓣一样好看。

严慧眼巴巴地说：“我觉得你这个颜色好看，我也要涂这一个。”

陈静怡将镜子和口红递到严慧的手中，在严慧涂完口红后还细心地用一张新的纸巾帮她修整涂出来的口红。

两张烈焰红唇一起面向乔芳束，张口问：“好看嘛。”

乔芳束又是用力的点头，这次还加上了一根大拇指。

严慧将镜子和口红一起递给乔芳束：“你也涂这一根吗？”

我？

乔芳束犹犹豫豫地不敢尝试，但严慧和陈静怡已经帮她做了决定。二人一起上来帮她化上口红，嘴里嘀咕着：“这条贼船你上来了可不能下去了。”

“诺，你自己看看吧。”

乔芳束从严慧手中接过镜子。

她很久没有从镜子里仔细看过自己了。初中的时候，如果有老师从窗户路过看见某个女生在从桌肚里面掏出小镜子在照，皆会露出痛心疾首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一颗星辰的坠落：“现在是你们学生生涯中最关键的时期，不要过多地将注意力分散在外貌的事情上面。”

可是什么时候是不关键的时期呢？升上高中后，老师们也最爱对他们说现在是他们学生生涯中最关键的时期。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只要讲出就会给学生们上发条，像只勤勤恳恳的老母鸡一样趴在桌面耕耘。

乔芳束从来都是在洗漱的时候匆匆一瞥确认自己仪容仪表没出什么错后就离开。

现在握在她手中的这面镜子很小，因为很小所以让人在照镜子的时候格外专注。她看见自己的眼睛下面有一圈青色，但是眼瞳很明亮，睫毛在眼尾拖出一条短短的上翘弧度。鼻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颗小黑痣，很小，小到几乎可以让人忽略，如果没有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然后是嘴唇，很薄但形状很好。这样的嘴唇在涂上口红后立马生动了起来，在整张脸中是画龙点睛一样的存在。

乔芳束抿了一下嘴唇，看见镜子里的人随着她一起动，才敢确定那真的是自己。

陈静怡：“好看吗？”

乔芳束展颜笑开，带着点自得说：“我感觉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比钟楚红还好看！”

严慧：“那我还觉得我比赤名莉香还好看！”

二人洋洋得意地自夸完后一起看向陈静怡，问：“那你呢，你比谁还好看？”

陈静怡仰着头，嘴唇微微上翘：“嗯~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比你们两个都好看好了。”

围在小水潭边打水漂的男生们还未分出胜负就被各自的班主任以水边危险为由带走了，男生们散开的时候皆是不愿意，不满地嘟囔着说道：“水深的地方都有护栏拦着，我们站的地方水还没我小腿高呢！”

最后八班班长的记录没有人打破，以五个水漂的超高记录一骑绝尘夺得了那包薯片。孙醒禾和班长吃着那包薯片走回八班的野餐地，正好看见了乔芳束三人回来。

两人盯着她们看了会儿，终于还是班长忍不住了先问了一句：“你们躲起来生吃辣椒了啊？嘴巴怎么又红又肿的？”

孙醒禾补充：“好像欧阳锋！”

迎接他们两人的是三个女生瞪着眼一人过去各踩了一脚。

陈静怡高仰着脑袋：“没眼光！”

严慧看着两人卷起来的裤腿直摇头：“幼稚！”

孙醒禾和班长捂着脚痛得眉毛都皱在一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引起了众怨。

乔芳束走过来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讨好着笑了一下。

乔芳束配合着笑了一下，然后也跟前面两人一样两人各瞪了一眼才拨开两人从中间离开，还顺走了他们手中那包刚吃了几片的薯片。

三人心虚地将脑袋聚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有点心虚：“有那么明显嘛......”

陈静怡面色尴尬：“我也没想到这口红这么留色，非要卸妆油才能卸掉。”

严慧：“我嘴巴都快被纸巾磨破皮了，好痛。”

乔芳束：“......等会儿我们都站在后面躲着点老班吧。也不能真说我们躲起来生吃辣椒了啊。”

三人一起点头。

陈静怡：“呃，欧阳锋是谁？”

乔芳束和严慧对视一眼，一起用手将嘴唇捏成香肠嘴：“这个西毒欧阳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