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枝进城记 第11章 第 11 章

藏好钱，栾枝洗净了手，准备做馄饨面吃。

面团擀开成面皮，整齐叠好，快刀切成细条，大拇指和中指一勾，面条瞬间散开。栾枝撒了把面粉防粘，就准备着手去把剩下的馄饨馅儿包了。

棠花一脸八卦地跑进来，悄声儿对她说，“阿姐，昨日你吓唬的那个小胖子正坐在门口哭呢？”

栾枝抬头想了想，哦！是东边邻居家的那个小胖子啊！

桂花巷一共住了二十几户人家，宋瑜他家在最里面，中间是栾枝租的这间，再旁边听说住的是一对母子。

一个花姓的嫂子死了男人，独自带着儿子住在这儿，好像还在染坊做工，天天忙得很。栾枝一直没见过这个花嫂子，倒是见过她儿子两次。

一次是在她刚搬家的那天，王跛子的骡车刚拐进巷子，正巧遇到一大群孩子跑过去，呜啦啦一堆儿，跟在最后头的就是这个小胖墩儿。小胖子比别人都矮一头，偏两条小短腿倒腾地格外快，整个人像个奔跑的糯米团子，看着格外喜感，让栾枝印象颇深。

再就是昨天，小推车刚送过来，一群小孩就跟着来到门口，扯着嗓子在那喊，“乡下人，真奇怪，什么破烂儿都要带。大水缸，破木盆，叽里咕噜滚进来！”

这给棠花气得，都要怒发冲冠了，偏还瞅着她的脸色，似乎等她一声令下，就冲出去逮住两个狠揍。

栾枝怕棠花下手没个轻重，再给这群欠揍的小屁孩打出个好歹来，就自己动手去外面抓了一个，好巧不巧，就是跑得最慢的小胖子。

她一手拎着小胖子的衣领，一手挥着擀面杖，对已经鸟兽散的一窝孩子放狠话，“谁再敢来闹，我抓住就把他屁股打烂！谁再来瞎喊，我抓住就把他嘴缝上！”

等她低头一看，手里的小胖子吓软了腿，眼里泛出泪花，嘴巴也瘪了起来。

“喂，小胖子，你怎么这么不礼貌？为什么喊我们乡下人？嗯！？”栾枝低头凑近他，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呜~”

然后成功把小孩儿吓哭了，为了不显得像个欺负小孩的恶霸，栾枝只好又清清嗓子，语气稍微和缓了些，“不准再喊了，记住没有！”

“……嗯~”

脑子里对上了号，栾枝问道，“这天都快黑了，那小胖子不回家干嘛呢？”

“他家门锁着呢！”

“嗯？”

栾枝放下手里的筷子，出门去看。

暮色四合，小巷里各家都起了炊烟，只一只小胖子坐在门槛上，头埋在膝上呜呜哭着。

栾枝走过去，“喂！小胖儿，你家大人还没回来吗？”

小胖子哭声一顿，抬头看见是栾枝，肩膀往后瑟缩了一下。想了想不能惹恼这个凶女人，又微微点了点头。

栾枝往巷口看了一眼，左右空无一人！

“要不要先去我家等？”

小胖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轻轻摇了摇头。

行吧，小屁孩不领情，那就算了，栾枝转身就走。

小胖子有些意外，哎！她，她怎么不再劝劝自己！

棠花在门后探出半个身子，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略略，外面有小鬼儿把你抓去！”

小胖子白了脸，忙起身跟在栾枝身后，“哎！你等等！等等我！”

正堂，栾枝，棠花和小胖子分坐在桌子三边，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碗馄饨面。

“吃吧！”栾枝一声令下，三人立刻开动！

栾枝和棠花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儿，中午饭也没咋吃，此刻已经饥肠辘辘，嗦面嗦得飞快。

小胖子也疯跑了半天，又在门口哭了一会儿，此刻也是饿极，不过他还能分心边捞面边越过碗沿偷看对面的姐妹俩。

这两个人虽然凶是凶了点，但好像不是坏人哦！

这个大姐姐做饭好好吃啊，面条好吃，馄饨更好吃！

不过她家好破哦，东西好少，到处都空荡荡的！

小胖子正在瞎想，就听见栾枝问他，“小胖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袁思源，我娘喊我小源。”

“哦，小圆儿，你娘去干嘛了，怎么还没回家？”

“我不知道，我娘说她去上工了，她说我乖乖在先生那儿上完课，再玩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小圆儿说着嘴一撇，就要哭，“她怎么还不回来啊！？”

“别哭！别哭！”栾枝喝住小胖子，拳头一攥做了个收的手势。

“你娘还在染坊加班呢，让你在我家先待一会儿，她一会儿就回来！”

“真的？”

“真的！”

棠花瞅了她姐一眼，就骗小孩吧！

虽然不知道那个花嫂子怎么还没回来，她实在不忍心看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坐在外面哭。这种暮色茫茫却无处可去，整个世界寂静地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的感觉，太可怕了！

吃完了饭，栾枝在刷碗，棠花跟小圆儿在地上玩跳格子。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两个小孩都看不见地上的划线了，还在那蹦来跳去的，一会儿你踩线了，一会儿你出框了。栾枝也不管，由着俩人吵闹。

嗯？隔壁好像有响动！

栾枝一出门，就见花嫂子一脸焦急地从家里冲出来。

“花嫂子！”栾枝赶紧叫住她，“你找小圆儿是不？他在我家呢！”

花嫂子一进门，小圆儿就看了，立马炮弹似的冲过来，栽进了他娘的怀里。

栾枝在一旁解释，“我看小圆儿坐在门口哭，想着你可能有事儿，就让他先在我家等。”

花嫂子低声对栾枝道了声谢，抱着小圆儿转身走了。小孩儿趴在她娘肩头对着栾枝和棠花挥挥手。

看着母子两人出了门，棠花满脸疑惑，“她怎么这样？”

栾枝知道棠花说的是花嫂子，这人也太冷淡了。栾枝耸耸肩，可能是性格比较高冷吧！

————

有了昨天的经验，栾枝第二天一早备了两斤猪肉，看咸蛋黄鲜肉馅儿有成为爆款单品的势头，她又多准备了些咸蛋黄。

先按着昨日的约定去了大槐树那儿，一到地方小车就被一群人围起来了。

高大娘一早就等在这儿了，昨日她乖孙一口气吃了十个大馄饨，今早去学堂之前还嘱咐她还要吃咸蛋黄馅儿的，所以她早早地就等在这儿，生怕来晚儿了像昨日似的，被人早早买空了。

“我要十六个咸蛋黄馅儿的！”

“我也要咸蛋黄馅儿的，给我拿二十个。”

“有韭菜馅儿的没？给我来八个！”

“麻子你怎么插队，到后面排去！”

“……”

栾枝赶紧把东西都铺开，棠花收钱，她包馅儿，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儿，众人才都买到馄饨，慢慢散去。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栾枝才有空儿抹了一把汗，这给她急的，出了一身的汗！

盆里的馅料去了三分之一，棠花手里的钱袋鼓了一大半，两姐妹相视一笑，准备换个地方。

栾枝推车正要走，就听见后头有人喊，“卖馄饨的，卖馄饨的！先别走！”

回头一看，正是昨日陶员外身边的随从，那个叫阿财的。

“小娘子，你可让我好找，我家老太爷还等着买你的馄饨呢！”

“实在抱歉，今天没往北边去，不知道你们在等，员外想买些什么馅儿的？”

“我家老太爷嘱咐说要五十个咸蛋黄的，五十个韭菜的。”

栾枝立刻开包，见阿财在旁边等得无聊，又跟他搭话，“员外昨天买的馄饨吃着可好？”

“好着呢，小娘子馅儿调得极好，我们老夫人爱吃韭菜馅儿的，少爷们爱吃咸蛋黄的。”

栾枝笑笑，多送了几个馄饨给他。这一百个馄饨没用纸盒装，阿财自己带了个食盒来，就是那种能一层层抽开的，栾枝还是第一次见，不禁感慨还是陶员外家的生活质量高。

上午还是按照昨天的路线走的，多是些回头客来买，也有些被热闹吸引过来的生客，还未到中午，三斤肉就已经卖空了。

也有人买的多要让栾枝便宜些，栾枝只道一文钱一个已经是极便宜了，又请众人去看自家馄饨煮出来的肉馅有多扎实，比包子铺的卖的包子馅儿还要大。众人细想，觉得也是，先不说滋味，这馄饨可是纯肉，比那掺了菜的包子馅儿可要划算，况且这小娘子将小车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动作也极为麻利，卖的吃食自然也极为放心，给自家小孩老人买起来也极为痛快。

栾枝本想着若城西这边买的人不多，她就上午跑城西，下午跑城东，谁知卖了足有半个多月，每天都在城西这边转悠，到了傍晚依旧有人买不到馄饨，抱怨她怎么不多准备些食材。

栾枝苦笑，实在是忙不过来，上午三斤肉下午四斤肉，已经到了她个人的极限！她最近只好培训起了她的收钱小工，每天晚上棠花都要包上三四十个菜馅儿馄饨当做姐妹俩的晚餐，棠花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现在已经包得很是样子了。

最近销量固定了，栾枝跟卖猪肉的羊屠户，卖咸鸭蛋的方老板说好了，定点上门送货，果然省了她好些时间，再加上闲暇时棠花也能帮她提前包些馄饨预备着，销量又有往上涨一涨的趋势！

姐妹俩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但干活多，吃的也好，棠花往上狠蹿了一截儿，栾枝觉得自己的肱二头肌都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