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塞薇拉（ABO） 第38章 姐姐弟弟

外来的马车很快就吸引了人群的目光，贝琳达向来享受众星捧月，关注点凝聚在自己身上时，她会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然而此刻的这些目光显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种。

在北部即便是争吵也总是围绕着她为主体展开，争吵越是激烈，越代表对方的心里将她抬高到了一种无法企及的地位。现在这些目光却充满了异样的审视和隐晦的敌意，仿佛她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异类，一个需要被反复确认和评判的对象。

而当蔑视一个人时，就会把对方当猴子：“噢，看看那身装扮，像我已经去世的祖奶奶的妈妈。呵…，我敢打赌，她们肯定是北部来的，天呐，我都能想象得到她们开口说话了。”

带着不明所以的笑意，音调不高不低，恰如其分地飘进贝琳达一行人的耳中。

于是就又多了一道目光扫视过来，正是她对话的同伴：“别这么说，这可是‘古董’货…，她们一家人肯定感情很好，嘿，那位像我们祖辈的夫人看着倒是有点眼熟呢？”

“眼熟？”率先开口的那个omega嫌恶地偏过头，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沾染上脏东西：“你真是疯了——”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噢我上帝啊，那难道是黛西？”

“北部的民风果然强悍，omega嫁出去，活像个Alpha般强壮的回来了，科林斯家愿意认，她也敢这么回，难怪一家感情好。”

细碎的讨论连绵不绝，无论是北部还是南部，贵族们圈子都十分紧密，当消息有一个人知道时，那么这片土地上大半的贵族就都会知道。

——科林斯家那个远嫁北部的omega女儿像个原始人般地回来了，还带着个小原始人！

达米安，贝琳达的舅舅之一，现科林斯家的领袖，他的omega妻子汉娜顺理成章的是科林斯家‘后花园’的现主人。

这是贝琳达第一次与这位舅妈见面，身边还站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Alpha，多半是她的表弟。

抵达的当天就去登门真是个馊主意，所有人都因颠簸了半月身心疲惫，但这些亲戚的神态就好像在打量奴隶。天呐，这对于母亲而言，竟然是回家。

贝琳达痛苦不堪，她能感知到正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每个人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在嘲笑这个不合时宜的拜访。而自己对着装的提议更是为母亲的处境添了一把火。

于是她难得规矩地行礼问安，以不至于让母亲更加难做，甚至扬起一个卖乖的笑容：“舅妈——”

然而，话语未及完整，就被那贵妇人严肃打断：“叫我柯林斯侯爵夫人。”

最重视礼教的南部土地，他们的每根发丝都被精心打理，规整到应该朝哪个方向打转儿，也恰恰最擅长在礼仪上怠慢对方。嘲弄与排挤同样追赶‘时尚’，谈不上隐晦，却又拐弯为乐，尽显贵族阶级的恶劣。

“汉娜，这是我女儿贝琳达。”黛西上前一步，沉了脸色。

她有意咬重‘我女儿’三个字，但汉娜丝毫不把她语气中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说：“我知道。”

又索性连着她一起嘲讽：“黛西，将你嫁去北部这个决定，是我们家这些年里最大的错误，但你这样，还有你的女儿，就这样回来，真是叫人伤心…。你在故意令科林斯家难堪吗？当然，我们不是不体谅北部风俗，所以一直以来都告诉你，有什么事情寄信就够了。还是说你们真的是逃难来的？”

说着，汉娜轻轻地用那把精致的扇子挡住了红唇，眼角微微上扬，摆出一副惊讶的姿态。

“我的天呐。”贝琳达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哪怕是格蕾琴这样的讨人厌，家族盛行血统歧视，也没拿过她的家人戏弄！

“侯爵夫人，抱歉，请允许我再确认一下，靠丈夫才加上了前缀称呼的您，刚刚是在对您丈夫的亲姐姐说话，对吗？”

可悲而不自知！贝琳达在心里大翻白眼。

一个毫无自我的悲剧，蹦蹦跳跳地在他人面前上演，浑然不觉还自得其乐，做着洋洋得意的蠢货。

她当然不支持这种迎合A权的论调，但她更不能忍受亲人受到委屈，那么用对方在意的东西攻击对方，即便这十分狭隘，她也愿意做这个小人。

贝琳达跨步挡在母亲身前，直面汉娜，连动作也学得惟妙惟肖：“我真为外公伤心，科林斯这样上百年的大家族，已经落魄到，自己的女儿回家要看弟媳的脸色。我听说，以前科林斯家族每个盘子的摆放都有讲究，更何况是什么人站在什么位置上，说什么，做什么，现在倒连妯娌关系也不讲了。看来有腿没腿倒不是治家的关键。”

事实上她每天忙着写信寄信，在邮局和家来回倒腾，根本没听过这种与自己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的传闻。巧妙地是，尽管这是编造，还是叫汉娜皱动了眉头。

“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不逊！你这个北部来的土巴佬，你这样对我妈妈说话，我要让人把你打出去！”鼻孔朝天一声不吭的少年Alpha突然吼了起来。

贝琳达轻蔑地略过，只对着汉娜说话：“这儿说什么也是我妈妈的家。”

汉娜同样也只看向黛西，她将眉峰高高挑起，新奇万分地问：“你在北部就这样教育孩子？”

她笑了一下，转向贝琳达教育道：“好吧孩子，看来你家里打算将你在家里再留几年，所以没告诉过你，omega婚后是要冠A姓的，嫁了哪家就是哪家人。等你以后定下了Alpha，也会如此。”

但这些话当然不是为了纠正贝琳达。

两人的目光紧咬，最该愤怒的黛西率先转走了目光。

在出发前，她曾惴惴不安了一天，在脑袋里预演这些尖酸刻薄的场面，但真到这一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早已看腻的闹剧，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无谓的排挤和争斗，像在一无所有的沙漠追逐海市蜃楼，最终只会让人精疲力尽，却一无所获。

于是她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绕过汉娜朝里走去：“我母亲还活着呢，哪怕达米安继承了家族，这里也只有母亲赶我走的份。别说是你，就算是达米安站在这，我也有打他的资格。还有，我的女儿，还用不着你教育。”

“黛西！”不知是哪一句话让汉娜脸上终于浮现出明显的愠怒，她加快步子追逐：“你不明白吗？为什么是我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将你拦在外面。达米安、德丽拉、吉莉安他们都不想见你，听到你回来，一个个在家称病不起，原本要去赴约的舞会也吩咐人拒了，生怕会受人耻笑！你是从这儿长大的呀，在北部生活了二十多年，就忘记南部的规矩了吗？你非但没有给家族带来荣誉，反倒令家族蒙羞，老夫人就更不会想见你。但如果非要自找难堪，那我也拦不住你。”

黛西不回答，疾步穿过层层楼梯与长廊，顺着记忆往儿时的房间走。

“妈妈？”贝琳达从没见母亲走得这样快，她始终是优雅的，哪怕跳舞裙边都只是小幅度摇晃。于是试探着小声呼唤，想要确认母亲的状态。

她怕母亲会伤心，怕母亲再次自我否定进那小小的木偶壳子里。她甚至开始后悔，如果一开始她再慎重一点考虑母亲会受到的伤害，听话一点，老实一点，就闭紧了嘴巴忍上一忍…。穿束腰而已，难道会比看到自己的母亲痛苦更难受吗？

“没事，亲爱的，听着，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黛西推开房门，将女儿安顿进去，语气温和有力，意外地和贝琳达担心的模样截然相反。

格温和几个同往的女仆原本应当随侍，只是刚迈出几步就被人无情地拦阻在外，被指令在花园的一隅站候，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从高处抛掷而下的行李箱，以此作为她们集体被驱逐的信号。

主人的荣耀与她们无关，她们无法分享那光辉的好处；可当主人遭受屈辱时，他们又无一幸免地承受着同样的羞辱。

贝琳达坐在梳妆台前，母亲儿时的房间比她现在的房间还要大上许多，但往昔的奢侈终究压缩成今日的局促，这个家似乎并不属于母亲。她竖着耳朵，没心思打量陌生的装潢。

但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伴随“砰！”地一声，门从外被那个少年Alpha撞开，出身高贵的家中独A，被惯地性子十分专行：“野蛮人，滚出去！这儿是我妹妹的房间！”

“嘘——，安静点。” 贝琳达不想跟他吵闹，她恨不得拿布团将他那聒噪的嘴巴塞住。

少年将不耐视为挑衅，顿时犹如一头被触怒的野兽，冲进房间，使足了力气，扯着贝琳达向外甩。

凳子应声砸地，粗暴，急促，全然不顾后果。

“嘶！”贝琳达吃痛。

房间内瞬间就又多了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如果你所谓的野蛮是指没有对你唯命是从，点头哈腰的讨好，那么野蛮并没有什么坏处。我告诉你，我，你嘴巴里北部来的土巴佬，是你姐姐！我们北部最擅长的，就是把像你这样的家伙，脑袋砸得像烂西瓜！”

“哐！”一声，贝琳达踹向他的腿窝，将刚刚的趔趄全部索了回来。

不给少年爬起的机会，贝琳达抓着他那俩胳膊扭到身后，如同抓住的是两只脆弱的翅膀，将它们扭曲到身后，死死地踩在他的后腰上，将他彻底地摁趴在地。

直到他挣不动地老实起来，贝琳达非但没有宽恕的品德，反倒变本加厉，“啪！啪！”地，故意对着少年屁股，像惩戒小孩子般抽了下去。

“现在可以开始哭叫了，最好把人都喊来，给你的爸爸妈妈看看，你最引以为豪拿来欺压人的身份，多么不堪一击，就这么被我狠狠地抽了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