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灏远这个人,活到这会儿马上就满33年了。不管他姐总念叨他的那“blissful ignorance”是否准确,其实他也确实至少是个挺好懂的人。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如他那几个哥哥姐姐一般个性鲜明——都不说秦灏天的张扬、舒晴的八面玲珑这样十分外露的性子了,哪怕是他的小哥秦灏然这种偏收着的,也是挺好下定义的“稳重内敛”。如果算进游亦航,就更是了,毕竟就像秦灏天说的,他“从小到大,高岭之花”。虽然熟悉了就知道,他们几个本质上并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表里如一”——看着最稳重的其实最冲动,看着最玲珑剔透的其实最自我保护,看着最高冷的其实最汹涌,看着最无所顾忌的反而最活在牢笼。
而秦灏远这人好像就没那么好用一两个词来下定义,他看起来既不算太外向也不算太内向,甚至会有人觉得他属于“没性格”。而熟悉一点之后反而会更难评:有时会觉得他单纯,但他又其实还挺清楚人情世故。有时会觉得他任性总耍小性子,但他也会懂事的让人心疼;有时会觉得他没主意没喜好,但他又好像会对认定的事情十分执着。
但本质上,就像他对买东西这件事的偏好一样——他其实是个所有行为模式都非常固定的人,他只是“点”比较奇葩且隐形,并不是没有“点”。只要能够成功的找到那个可能有些不算明显的“点”,就会发现他一直都是如此。就比如喝酒这件事,有人会因为高兴了喝多,有人会因为难过了喝多,而秦灏远都不是,他在任何正面负面情绪格外上头的时候都反而会“心中有数”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有在心里闷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劲儿的时候,才会格外的容易在喝酒这件事情上栽跟头。像是当年在宁城,与游亦航分手多年后再度意外重逢的那几天,他差不多总会借着主观的客观的各种场合喝的放纵,但到了真分手的时候——不管是之前英国那次还是后来宁城那次,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滴酒未沾。
又再比如此时此刻,在重庆喧闹的夜店里,在他33岁生日就要到来的前夕,大概是因了下午心里那点突如其来的,对本该“主动”的对方却完全没有“主动”的失落,以及对自己大概就“活该一个人”的自怨自艾,于是就又一次的“没数”了。
其实非要说的话,这次的客观情况也确实相对复杂,倒也不能全怪他——重庆是个本地人性格和地道美食一样热情似火的地方,他们分公司从上到下,本来就爱热闹又好客,更不要提欢迎从总部来的领导这种局了,几乎是从晚餐时就开始不停的吆喝着轮番过来敬酒。尤其是年轻的同事们,都多多少少对秦家那几位要颜值有颜值要气质有气质的有点儿“偶像”情结,好容易给他们逮着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小秦总。秦灏远从餐厅的白酒喝到夜店的洋酒,除了中间转场,手里的杯子大概就没放下来过。于是这刚进了第二趴没多久,夜场**篇还没开始呢,他就已经觉得有些脚底打飘,眼前发晕了。
然后等到乐声突然变调,DJ上台,电音响起,他听清了那旋律,本就不甚清醒一片混沌的脑子轰然一下就随着那渐强的音量与节拍,一起炸开了。
是那首《Hymn for the Weekend》的Remix版本,他和游亦航多年前在宁城久别重逢那日,对方曾在夜场舞台上表演过的曲子。
Oh Angel sent from above
You know you make my world light up
When I was down, when I was hurt
You came to lift me up
距离那个夜晚已经过去六年多了,但秦灏远还是能清晰的记得,那天一个人坐在舞池旁卡座里的自己,在那满世界冲撞着的电音音符里,乌七八糟的放肆喝着各种混酒。隔了遥遥的人群望过去,舞台上黑T黑帽的人,在他眼中是那样的清晰。
当然后来他想明白了,那天的那首歌,谁知道游亦航到底是想放给谁听的,他曾那么板上钉钉的认为一定就是给自己的,现在想想也是真有几分好笑。他怎么就忘了——那天他秦灏远才是自己默默不打招呼意外就跑过去的那一个,游亦航上台前到底看没看见他都不知道——秦灏天下来找他时游亦航已经在台上了。而确切在场的,明明就是那天从下了飞机开始就一直和游亦航在一起的秦灏天。
而那首歌,《Hymn for the Weekend》,是Coldplay的——秦灏天中学时期最喜欢的乐队,没有之一。
更不要提,游亦航当时戴着的那顶黑色帽子,是秦灏天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不管他后来从宁城到了英国再到日本最后回到宁城,他一直戴着。
他从十六岁,一直戴到了三十岁。
不只那天,那天之前的每一天,那天之后的每一天。其实都是这样。充斥着许许多多令秦灏远“细思极恐”的事情。
十几岁在宁中时的事不提也罢,那时他还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小屁孩”,连自己的心情都懵懵懂懂,更不要说去看清那俩他其实连面都不是能经常见到的哥哥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以他当时的理解能力,要想明白“游亦航毕业舞会不跳舞是因为秦灏天“这件事,大概就跟让他十四岁就去考清华一样——做梦都想不到的。他能在后来往前回想时忆起那会儿在宁中只要找秦灏天游亦航永远也在,甚至游亦航没满18岁学不了的驾校都非要跟秦灏天一起去这些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到了后来,在他追着游亦航到了英国的那几年里,因为远隔重洋,似乎秦灏天在他们生活中的存在感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但也还是有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可以让他深究的,包括但不限于跨年夜游亦航对秦灏天的那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那声不由自主就莫名叫出的“远儿”,在冲绳他突然接到秦灏天电话时游亦航下意识就远离的行为,甚至包括他和游亦航表白的第二天,碰见隔壁的Daniel对他说,昨天航心情不好,所以他带着酒来找他喝。他怎么就没有多想一点呢?为什么他亲了游亦航,对方就会“心情不好”?
退一万步说,游亦航在那个英伦夏日的楼梯上,在秦灏远第一次吻上去的时候,明明当时的第一反应已经是——把他推开了。
他那时,哪怕能多冷静一点,再想想别人这下意识的行为,是因为什么呢?
但他没有,他只是慌乱在自己的“少年心事”中无法自拔,甚至,在被推开后,又上前了一次。
而他被“少年心事”迷惑的“心潮澎湃”从而“耳聋目盲”又何止是表白的时刻。连他最开始在冲绳“顿悟”那会儿,游亦航在残波岬给他写的那首“打油诗”——漾碧波灏淼,望水天远阔。那里面……明明也是有秦灏天的名字的。
以及,在别墅和易岚一起过年那天,他路过厨房,听见杜姐说的那句“小航心里看着像是有人啊”。虽然后来游亦航跟他说“有你”,但很明显,游亦航不交女朋友这个事从中学时就开始,他那么早熟早慧的一个人,当年在秦家餐厅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其实也算是变相的“承认”过自己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而秦灏远那时候还是个个子都没开始长的十三四岁初中生,那时游亦航心里有的“人”,让他体会到“喜欢”这种感觉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他秦灏远?
他只要有任何一个时刻,稍微多想一点,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甚至到了他们分手后再次重逢,都且不提秦灏天和游亦航在北海道“偶遇”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大写加粗的有问题了,而在那之后,其实也有数不胜数的机会让他可以发现的。
像是他随口一说厉宇帆多年不见变得像“霸总”游亦航就几乎是秒接“那比之灏天如何呢?”
又像是他把游亦航带回自己精心准备的老房子,游亦航全程被感动的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却在站上阳台的第一秒就开口回忆“当年和灏天一起在这里打树上的银杏果”。
再像是他们重逢后一起去北京在酒店餐厅碰上,向秦楚同事自我介绍时游亦航脱口而出的“灏天的朋友”。
更像是他们去东京的音乐节,游亦航到底也是因为不肯丢下唯一时间最没谱的秦灏天,才非要给他们把一大兜子自己根本吃不了的,其实是秦灏天最爱吃的夜宵从遥远的地方送到酒店——甚至那串儿到场的时候都还是热乎的。
以及也是到了后来秦灏远才反应过来的,游亦航当时在日本把自己过成那个鬼样子,到底最后是因为谁,才“长回来的”啊?游亦航自己当时不是也直接跟他说了么,“已经跟灏天保证过的”。秦灏远前一天那样发脾气有什么用?而后来秦灏天又说了什么?只不过是轻轻撞了他一下,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诸如,“你自己真得注意了啊”,“我都要当媒人帮你介绍对象了啊”,“谁成想你就知道让我们担心呢”之类玩笑般的戏言罢了。
哦,这大概就叫做,四两拨千斤吧。
秦灏天之于游亦航,大概就是那个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承认,他都会永远本能的在任何随便别人说点什么相关、抑或看见什么相关就会第一个想起的,永远都会是他不放弃的“朋友”的,永远不可能丢下不管的,永远认真对待对方任何一句话的,全世界最特殊的人。
到底谁是谁的“心肝之间”啊。
他怎么就一直没有注意到呢?有太多太多他秦灏远要花那么大力气甚至都没能真正意义上做到的事情,有人明明就根本可以“毫不费力”啊。
在过往的那些年里,也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细节,有那些游亦航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但却身体本能一直在做出的行为,全是预兆,全是暗示,秦灏远早该想到的,他早该看明白的。
但他没有,他一秒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这是不是能算得上是典型的“被爱蒙蔽了双眼”?他一个连帮别人随便看两眼文件都看的细心的人,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变成了什么也看不清?
那干脆就永远也不要让他看见好了,让他直接就目盲的彻底好了。为什么到最后还要让他一点不差,一个不漏的全部都“看见”了?
多荒唐啊,多可笑啊。
清醒真是个无用又痛苦的东西。
他轻笑一声,转手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看也不看,直接对瓶吹了起来。
身边的年轻同事们一下子高兴的欢呼起来,吹口哨的鼓掌的拍桌子的此起彼伏,毕竟领导“玩得起”这件事,是要比任何都令社畜打工人们开心来劲的事了。
不过在他们小秦总吹到第三瓶香槟的时候,同事们也终于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有外向胆大一点的想上前拦一拦劝一劝,手刚伸出去还没碰上瓶子呢,就被秦灏远一把拍掉。便也再没人敢过去了。
“小秦总喝多了吧……”销售总监和总经理凑一块儿,满脸担忧的嘀咕。
总经理眉头都快打成结了:“不行,不能让小秦总这么喝下去。”
“可是我们现在谁都近不了他的身啊……”销售总监叹口气,“也是真没想到小秦总喝多了是这样…… 该怎么办呢?”
总经理想了一下,当机立断:“我去给舒总打个电话。”
秦灏远又一次的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瓶酒,又一次的在夜店迷幻的灯光与震耳欲聋的电音声里,感觉自己被血液里流淌着的酒精踩着加速器送上遥远又柔软的云端。
一切好像都是昨日重现一般——只是,和六年前不一样了,早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已经没有哥哥们会来带他回家了,一个也没有了。
他在茫茫人海的汹涌嘈杂声中闭上了眼。不想看见,什么都不想看见。不要看见,什么都不要看见。
他不想在这里了。四周明明是曾经最能安抚他的人声鼎沸,是他最需要的热闹。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只觉得吵。
那每个音符,每缕人声,每束分贝,好像都在他耳边嘶吼着三个字:你活该。
太吵了,太吵了。让他离开这里吧,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突然,他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声音,唤的是他的名字:“秦灏远。”
这是个熟悉的,他好像还隐隐有些向往的声音。于是他下意识的努力睁开眼,纷繁的射灯与光斑在他的视线里晃出无数凌乱斑斓又诡谲迷幻的色彩,摇动着,旋转着,晕眩着,氤氲着,模糊着。
而在那疯狂流动着的色彩背后,是一张他完全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比这满世界的纷乱颜色还要艳丽夺目的脸。
那一刻秦灏远的脑海中只有四个字:繁花若梦。
他喃喃道:“你来了。”
那人走近两步,停在他面前不过数十公分的地方,看着他:“我是谁。”
秦灏远笑一下,开口声音很轻,但并无半分犹豫:“Shane……”
他其实真的很晕,胸口也真的很疼,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那一个又一个的重音狠狠砸过来的缘故。于是他低着头朝着面前的人抵过去,那人比他高挺多的,他直接倾斜着靠上去,额头压上那人的肩膀,他们离得很近,他的鼻尖充盈着淡淡的好闻香气,上一次在冲绳他就闻出来了,Le Labo的Santal 33,鸢尾、雪松、小豆蔻和檀香。
秦灏远沙哑着开口,声音带了颤抖:“带我走。”
耳畔的电音乐声里有人唱着:
Let the darkness lead us into the light
Let our dreams get lost, feel the temperature rise
Baby tell me one more beautiful lie
One touch and I ignite
Like a starship speeding into the night
You and I get lost in the infinite lights
Baby tell me one more beautiful lie
One touch and I ignite*
那一夜秦灏远一直在流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也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哭过了。
自从上一年的那个春天,他在秦灏天手术室外对峙游亦航,又在苏醒过来却丢失掉了自己十多年记忆的秦灏天病床前哭过之后,人前人后,都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倒也没有刻意的控制和压抑自己什么,没有必要。他就是很单纯的哭不出来而已,连想哭的冲动都没有。
甚至在他踏足冲绳之前,哪怕在一件一件做着那些告别的事,他都没有太觉得“疼”过。
他心里只是空落落灰蒙蒙阴沉沉的,麻木着,混沌着,似乎对所有事都不能提得起太多兴趣来罢了。
秦灏天让他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难过,不要自己总压着情绪,不要藏着恨与愤怒都不说。
他没有,他真没有。非要说的话,他这一年多里,从和游亦航彻底分开,到前往冲绳之间的这段时间,心里最大的感受,只有无力与无奈。
虽然他对游亦航也说过,他秦灏远没有错,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但他心里也明白的知道着,他确实没错,但他也是曾有机会,有过很多次机会“及时止损”的。只要他能捕捉到任何之前的一个细节,并顺着稍微那么细想一下,他就不会任凭着时光把他推到后来那样泥潭深陷的地步里。他还一直自诩自己了解游亦航,那他都那么了解了,为什么还是把每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都忽略了?是不是就像舒晴老说的,他就是blissful ignorance?
他不想怪自己,但他真的能做到对自己也一点怨言都没有吗?
他是不是就真的,“活该一个人”啊?
直到他33岁来临的这个夜晚。像是所有的冲动与情绪,都一下子回来了。
其实他也明白,过去的那些时日,在踏足冲绳前,他心里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本质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面对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从在冲绳那个台风天开始,他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开始面对了,那些情绪也随之一点一点的都来了。
那就来吧,来了才会走,不是吗?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如果说上一次有人还只是那“一期一会”的台风,那现在好像不一样了。果然那开放世界的游戏剧情随着再次的相逢似乎又往前推进了一点。
这一次,有人可以“带我走”。
哦,这么说起来,他发现自己在冲绳的时候,虽然心里都那样绞着疼了,竟然也没有哭。
是不是也是因为面前这个可以“带我走”的人。
难关是会一个又一个的,就像那游戏里越往后数值越爆炸的boss一样。
而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在boss房门口可以召唤的NPC,帮助他度过难关,一次,又一次。
而他自己,这个游戏的主角,也会在一次次的历练中,变的越来越强大,对不对?
秦灏远想到他从冲绳回到宁城后,向舒晴坦白时说的那句“感恩遇见”。
那也是来自于一首歌,完整的歌词是:感恩遇见,感谢并肩。
那首歌的名字,叫《不说再见》。
好像确实如此,秦灏远想,他和路为暄,从初遇以来,还真是没有说过“再见”。
他不说再见,因为他不想说再见。
这次的路为暄并没有再如上回那般逼迫着诱导,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又侵略。大概是因为上回他已经几乎完全了解到了秦灏远的真实喜好——毕竟秦灏远本质是个好懂的人,只要一旦找到了他那些看似不甚明显的点,就会发现他就是一直想要那样。
反倒是秦灏远这晚格外的主动,他一直在不停的说,不停的反馈,不停的要求,像是根本不受控一样。而他甚至比上一回要更加的放纵、急切和大胆——直接拉着路为暄的手用力的摁上了自己的脖子。
于是他的体验等级似乎也跟着更上了一层,到最后他甚至根本分不清自己那一刻不停流着的眼泪,到底是因为难过和痛苦,还是因为愉悦和快乐。
但那也不重要,不管是因为什么,就让它们尽情的发泄吧,释放吧,无论好的不好的,不要停留,全部都用力的抛出去吧。
抛掉一切,一身轻松,是不是就可以彻底的坠落。
他想要坠落,他迷恋那海底,而海底之下又是什么?是深渊吗?那深渊里是不是有火?
让火点燃吧,在皮肤上灼烧着,在身体里游走着。
他想被点燃,想被投入那一片火海。那急剧上升的温度,那放肆舔舐的火舌,那铺天盖地的烈焰。让它们来。让它们都来。
是不是就像那西方神话中的不死鸟,将自己置身于火焰,化为灰烬,随后重生。
那他也可以吗?
那夜的最后,在秦灏远的意识彻底陷入漩涡前,他记得自己被压在落地窗上。那玻璃的凉意让他感受到身体的滚烫。他用力的睁了睁眼,看见了这座美丽山城平静的、晴朗的良夜。
他的耳边又一次的响起了那个声音,美丽如神明,又魅惑如魔鬼,唤着他的名字。
“秦灏远,生日快乐。”
*歌词来自《Ign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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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