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xt level隔壁的胡同里,还是同一家螺蛳粉店,云姐端上了六碗螺蛳粉:“螺蛳粉来喽~啤酒饮料自取哈~”
“谢谢云姐!”Kiki拿到螺蛳粉,就埋头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楚言楠,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这种小门店吃饭的。”一旁乔一大少爷脾气犯了,木着脸说:“要是不好吃,我——”
吴诗涵一把按下他的脑袋,把他的脑袋按进碗里:“闭嘴吧你,来都来了,别耍你的大少爷脾气。”
乔一:“……”
楚言楠笑:“唉,乔一,你这样不珍惜我,我是会走掉的。”
“你走掉也好。”乔一翻了个白眼:“省的被陈家的亲戚当靶子,和陈沈那厮抢家产。”
乔一话音刚落,吴诗涵又一把按下他的脑袋,再次按进碗里:“不会说话就别说。”
乔一梅开二度:“……”
楚言楠但笑不语。
Vocal看着他的笑,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顾清,顾清看着楚言楠,明显想问什么,但开口又不知道要问什么,最终只能作罢。
桌上六碗螺蛳粉,只有楚言楠那碗没有加酸笋,于是到后来又开始了以往的节目——迫害桌上唯一一个不会吃酸笋的人。
几个人都夹着酸笋凑在楚言楠身边,劝他来上一口,逼得他直喊:“你们不要过来啊!”
楚言楠一直往后缩,躲到了顾清身后才堪堪拦住他们祸害他的步伐。
确认安全以后,楚言楠从顾清身后探出头挑衅:“哈哈,抓不着抓不着~”,结果顾清一偏头,嘴唇误打误撞擦过他的唇角,两人皆是一愣。
楚言楠立马跳了起来:“顾清!你背刺我!你!你竟然拿吃过螺蛳粉的嘴亲我!”
“不,不是——”顾清耳根通红,很想反驳,但又无法反驳,最后只余一句弱弱的:“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楚言楠隔着骨肉按住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耳根也是通红:“没有下次!”
Vocal木着脸,Kiki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问:“破防啦?”
Vocal点头,拖长调子“嗯”了一声。
Kiki怎么会放过奚落他的机会呢,笑着唱道:“世界孤立我,任他奚落~”
Vocal:“Kiki!”
Kiki:“哈哈!”
打打闹闹、鸡飞狗跳,几人吃了螺蛳粉又喝了两听啤酒,就在八点之前散了。
顾清送楚言楠回家,进门前楚言楠笑着和他道别:“顾清,再见。”
顾清看着他勾起的唇角,有一瞬间特别想亲吻他,但想起自己吃完螺蛳粉还没有刷牙,只能作罢,期待下次见面时,他还能这样勇气可嘉:“嗯。”
只是他未曾想到,楚言楠的这句再见,是他不辞而别前夕的最后一句话。
—
顾清知道楚言楠转学的消息,是开学当天,康侨在班里说:“楚言楠同学由于学籍问题,将于高三下学期转学至江南参加高考,现今移出高三国栋班班级群。”
怎么可能?都高三了还转学,有学校会愿意收吗?就算有学校愿意收,复习进度跟不上、适应不了新环境怎么办?
顾清不信楚言楠会转学,哪怕就是康侨说的。
当时还没有收手机,顾清立马给楚言楠打去了电话,但是电话无人接听。
“没用的,他换号码了。”Vocal说。
“你怎么知道的?”顾清转头问他。
“我回国的时候,在机场看着他换的电话卡,你说我怎么知道?”Vocal偏头看着他,说:“当时在机场……”
楚言楠刚换电话卡,将手机打开飞行模式,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阿楠?”
楚言楠一愣,回头看去,发现是Vocal。
“阿楠,”Vocal刚下飞机,还戴着墨镜,见他拖着行李箱,扒拉了一下墨镜,露出眼睛,问:“寒假都快结束了,你这是……要去旅游?”
“嗯……不是。”楚言楠垂眸,尽量轻松地说:“我要转学了。”
“什么!”Vocal震惊得墨镜都掉了:“你,你,你开玩笑的吧!什么时候的事?”
“国庆节之前的家长会,我妈特地到学校和康师傅聊过这件事……”楚言楠笑了一下:“也是后来她到图书馆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这么早。”Vocal抿唇,问:“所以这个学期下来,你一直知道你会离开,但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嗯。”
“包括顾清?”
“……嗯。”楚言楠偏头看向别处,有些心虚。
“楚言楠。”Vocal浅棕色的眼睛深深看着他:“难道你对我们就没有一点归属感吗?”
“……”楚言楠沉默片刻后道:“我也不知道。”
“Vocal,我突然想起你之前问我的问题,你问我是不是喜欢我哥。”楚言楠笑:“后来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既然那么多人都在问,那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我要回江南去找我哥了,再见。”
听着Vocal的叙述,顾清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
“所以啊顾清,我们都输了,甚至我们还可能只是他哥的替身。”Vocal露出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苦笑:“你还不知道吧,楚言楠他哥是个混血儿。”
这是Vocal高二给楚言楠准备礼物时发现的。
当时Vocal不知道该送什么,咨询朋友后得到“男送球鞋女送包”的答案,于是找了双球鞋给楚言楠看,问:“怎么样?”
楚言楠看了一眼,指着屏幕上小拇指指甲盖大的一块标志,笑说:“这颜色好像我哥的眼睛。”
那块标志是灰蓝色的。
顾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信。”
那天向来以好学生著称的顾清逃学了。
康侨四点说出楚言楠转学的消息,顾清五点就到了楚言楠租住的公寓,敲响了403的门。
但不管他如何敲门,403的室内一直到静悄悄的,连个灯光都没有。
京城的初春很冷,吹红了顾清得脸颊耳尖和眼眶,慢慢的敲门声混杂了呜咽声。
幸好那栋公寓里住的大多是南外的学生,也幸好那时南外没有放学,没有人被混杂了呜咽的敲门声吓到,也没有人因为砰砰砰的敲门声报警扰民。
后来敲门声渐渐弱了下去,顾清靠在403的门前,缓缓瘫坐在了地上,直到三更半夜,月光溶溶。
顾清看着打不通的电话,深觉没有必要再打了,于是他把和楚言楠包括微信在内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其实知道,楚言楠是会为了他哥转学的,他只是不愿意相信,在这段感情里付出真心的愚者,只有他一人。
如果这时楚言楠还在,顾清一定会问他:你会因为对你哥不辞而别感到愧疚,那你是否想过我会因为你的不辞而别感到难过。
他们的开始没有那么轰轰烈烈,所以他们的结束也就只是那样平淡的不辞而别。
不明不白的开始,最终只能得到不明不白的结束。
那一刻,顾清忽然发现,楚言楠之于他,不是救赎 ,而是禁果。
短暂照进黑暗中的光,相当于让亚当和夏娃产生智慧的禁果,本身无罪却又带来罪恶,离开便是罪恶。
无人知晓,自从楚言楠走后,顾清心里那扇门就上了锁,再也没有人打开过。
因为那天吹了一晚上的风,第二天顾清就以发烧为由请了两天的假,落了两天的课,又在第三天复学。
大概是因为楚言楠以前的人缘一直不错,所以在他走后还一直有人来提醒顾清,楚言楠不在的事实。
连隔壁创新班的菲欧娜和维罗妮卡都来跟Vocal打听:“楚的位置怎么空了?”
Vocal回答:“他转学了。”
两个女孩失望离去。
后来,楚言楠原本的座位上开始堆满杂物,顾清会每天挨家挨户把那些杂物物归原主,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会往那张桌子上放东西了。
有一次Vocal找到他,说:“阿楠托我问你,你怎么把他的微信拉黑了。”
顾清垂眸:“不然呢,继续当替身吗?”
“你不能因为你喜欢他,就让他承担你的期待。”Vocal试图宽慰他:“你们又没有谈恋爱,他没必要对你负责。”
顾清很想反驳他:我们就是在谈恋爱。
但开口时却发现: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就算他这样说了,也不过是他的片面之词。
—
后来,有人保送大学,有人出国留学,班上的人陆续办理离校手续。
Vocal回柏林的前一夜,请了班上所有人吃饭,散席后他找到坐在角落里的顾清,与他并排坐下。
“顾清,当了两年情敌了,你跟我透个底。”Vocal浅棕色的眼睛与他对视,问:“你还喜欢他吗?”
顾清想要摇头,毕竟事到如今,如果再喜欢一个不辞而别、还可能把他当做替身的人,那他也太他丫的狼狈了。
但沉默良久,顾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能不喜欢呢?年少时期,黑白烟灰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Vocal似乎能看穿他在想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说:“没事儿,喜欢就喜欢嘛,不丢人的。”
后来Kiki也要回美国了,临走前一天晚上,还请他和吴诗涵去云姐那里吃螺蛳粉。
云姐明显还记得他们,笑问:“琪琪,之前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子呢?”
“你说Vocal吗?”Kiki笑说:“他回德国了。”
“不是,不是那个混血小子。”云姐比划着说:“就是那个嘴很甜的,头发偏棕色的,戴金丝眼镜的那小子,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Kiki:“你是说楚呀,他转学了。”
顾清拿筷子的手一抖,筷子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吴诗涵说:“我再帮你拿一双。”
顾清垂眸:“嗯,谢谢。”
云姐和Kiki没聊两句,店里又来了客人,云姐立刻到后厨忙活去了。
看看吴诗涵又看看顾清,Kiki忍不住感叹:“当初阿楠请我们吃螺蛳粉,是不是就是在和我们吃散伙饭呀?”
顾清垂眸:“那也不见得他提前跟我们通个气儿,说他要走啊。”
吴诗涵笑:“顾清,你这反应也太幽怨了,他又不是只不告诉你,我们谁都不知道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跟被甩了一样?”
顾清没有说话,因为他就是被甩了呀。
见他没有说话,吴诗涵又好言相劝:“说真的,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有什么过不去的?干嘛非要把阿楠拉黑删除呢,他之前还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消气呢。”
“你怎么说?”顾清问。
“我能怎么说?不知道呗。”吴诗涵边说着,边拿皮筋将半长发扎成高马尾:“其实我也生气,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呢,他就这样走了,很不把我们当回事诶。”
是啊,那样不辞而别,他把我当什么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
文中“短暂照进黑暗中的光,相当于让亚当和夏娃产生智慧的禁果,本身无罪却又带来罪恶。”
灵感来源于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当一束光照进了黑暗,它就有了罪。”
真的很喜欢这句,尤其是把这句话和禁果联想在一起。
感觉西方就很喜欢这种,把好人拉下水的对于人性的考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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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