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前。
雪白“银装”铺天盖地,就连檐下也被狂风吹上了薄薄的一层细雪。
檐下的牌匾上,“将军府”三个大字写得入木三分,气势磅礴。
那是当年陆旻在闽南一代抵御外寇,以少胜多,用三千精兵破敌军三万兵甲后皇帝亲赐的。
彼时陆旻大胜还朝,皇帝喜出望外,亲自出城迎接,将陆旻一路迎回将军府后,当场让人搬来了提前准备好的紫檀木牌匾,在上面亲笔题字,还当众称陆旻是国之栋梁,加封奉安侯。
周敬之回过神来,想起陆旻原本拔剑自刎的结局,不禁感慨。
他死后,当朝天子痛失“臂膀”,大病一场,而后追封他为奉安王,特下圣旨,开本朝之先例,将其尸骨埋在了皇陵,伴帝陵之侧。
由此可见,皇帝有多器重他。
若非平南一战,陆旻定会有更多的功绩,为百姓开万世太平。
所以即便不是为了系统任务,周敬之也要救他。
“哥哥,你怎么不过去啊。”
旁边的小男孩儿催了一句,周敬之闻声回神,硬着头皮上前。
陆旻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见一个陌生人,周敬之不想在那孩子面前丢了面子,也不想错失机会让守门侍卫看出端倪,于是便现编了一个蹩脚的谎言。
“在下陆敬之,麻烦转告陆将军,就说有远房亲戚求见。”
以陆旻的聪明,若是看到他,三言两语便能识破他的谎话,但周敬之不在乎,比起被戳穿,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到底有没有机会能进将军府。
如果连进将军府的机会都没有的话,估计他以后只能是路人甲了。
周敬之在将军府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回头张望。
地上的积雪被他踩得又散了几分,寒风顺着狐裘钻进去,冻得他直打哆嗦。
他耸肩握手,将手放到唇边,轻轻哈着热气,脑子里还在想着要是陆旻不见他怎么办,谁知没多久,那小侍卫便回来,将他带了进去。
府内明显是被人打扫过,道路上的积雪想来是早上便已经被扫干净了,这会儿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地面上连一定点儿冰都没有。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侍卫才将他带到了一间书房里。
待侍卫离开,关门的声响传来,周敬之才敢轻轻抬眼,打量陆旻。
陆旻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本兵书,兵书遮住了他半张脸,却遮不住他那清晰凌厉的下颌线、英挺修长的剑眉、和那一双英气逼人的长眸。
只是那眸子里,如今再也不见为将者的杀伐果断的凌厉,只剩下几分死寂。
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单衣,那单衣看起来朴素又单薄,但料子垂感很好,将他那宽肩和臂膀上线条起伏明显的肌肉勾勒得恰到好处。
周敬之心叹,不愧是将军的身材,若是此刻他腿没有伤,能站起来的话,想来“高大威猛”这个成语就会更具象化了。
但周敬之很快就发现了异常,陆旻的肩膀的位置,有个透明状的巴掌大的面板,上面写着“100”。
周敬之忍不住在心底问系统:“那100是什么?”
系统:“厌世值,你得把厌世值降到0,任务就成功啦,加油哦。”
周敬之沉沉叹了一口气,耳边突然响起了男子低沉的声音:“你是谁?走近些。”
周敬之依言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书桌上还放着一把染血的长剑,只是血迹早已干涸。
他瞬间打了个哆嗦,明明这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不知道要高多少倍,可他还是觉得冷。
没事没事,陆旻虽然厌世,但他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别怕,周敬之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抬头看向陆旻,却发现刚刚一直在看兵书的陆旻这会儿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死水般死寂的目光里,似乎带着几分疑惑。
以陆旻的聪颖,撒谎肯定骗不过他,与其被他戳破,还不如主动点,或许还能挽回一下在他心里撒谎的形象。
想到这儿,周敬之立马低头拜道:“将军恕罪,在下并非将军的远房亲戚,只是想见将军,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在下周敬之,乃是一介书生,略懂天文占卜之术,前几日恰逢其时,卜了一卦,算到了一些跟将军有关的事情,这才到府上拜访。”
陆旻看着他那外面穿着狐裘里面直接穿着里衣的奇怪打扮,冷声问:“为了见我,便能撒谎,满口胡言,我为何信你。”
“在下能通过占卜,为将军趋吉避凶。”
陆旻闻声,冷笑了一声,自嘲道:“一个将军,从此以后不能征战沙场,为国效力……”
他说完,眼神凌厉地看着周敬之问:“还有什么事,比这个还凶险?”
陆旻的话外音周敬之听懂了,一来陆旻不信他,二来,陆旻早已心存死志,哪里还会考虑什么祸福,倒是他考虑不周了。
“将军弟弟不是快要成婚了么,我可以择良辰吉日为他卜成婚吉时。”
陆旻听到弟弟,语气里才少了几分沉寂:“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卜卦算出什么了?”
周敬之想也未想,便开口直言道:“算出将军,想在你弟弟婚礼之后轻生。”
陆旻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敬之的视线却落在桌上的那把配剑上。
看着那配剑上的配饰,回想着剧情里的细节,这把剑应该就是陆旻的好兄弟蒋御的配剑,也是后来陆旻用来自尽的那把剑。
他不远万里把蒋御的遗物拿回来,放在书房的书桌上摆着,是心里觉得对不起蒋御吧。
所以才这般折磨自己,日日看着好友的遗物,内疚自责,痛不欲生。
片刻后,陆旻开了口:“把这话烂在肚子里,不准跟任何人讲。”
“明白。”周敬之松了口气,陆旻应该,会留下他了吧。
没等他多想,陆旻就叫来了管家,让管家给他安排了一间小院儿住下。
*
大概是管家交代了什么,周敬之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过得十分舒坦,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可以在府里随意走动,就连下人或者侍卫见了他,也对他颇为恭敬。
眼下唯一的困难,就是陆旻自那日之后,便不肯再见他了。
周敬之无奈,只好花时间先把将军府的地图记下,没事就在府里溜达溜达,认认府里的人,套几句话,聊聊天,熟络熟络。
那日从书房出来之后,他就仔细分析过陆旻厌世的原因。
排在第一位的,大概是出于自责。
平南一战过后,将士死伤惨重,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伤亡都要大,就连他最好的兄弟蒋御也死在了这场战争里。
像陆旻那样爱民如子的人,肯定把这一切责任都归咎到自己头上了。
即便这场战争赢了,即便也是以少胜多,陆旻却依旧会觉得,是自己决策的失误。
其二是绝望。
陆旻在这场战争中,双腿中箭,御医说他以后几乎站不起来了。
所以陆旻以后顶多能在营帐里指挥,却不能上阵厮杀了,甚至可以说,以陆旻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扛得住极速行军,能不能奔赴战场都是个问题。
这对于十几岁便开始从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战神来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周敬之知道,自己的分析不一定齐全,但大方向上,这两点一定是没错的。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场战争之所以伤亡如此惨烈,并不是陆旻的错,而是有小人从中作祟,可以他现在的身份,他没法儿跟陆旻说。
陆旻虽然留下了他,但并不见得会相信他的话,贸然跟陆旻说些什么,弄不好会被陆旻赶出去,那样的话,以后想要再靠近他就难上加难了。
即便是以卜卦为由来说,陆旻也不会相信,毕竟,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陆旻不可能信文人占卜这一类东西。
所以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想办法接近陆旻,先获取他的信任,然后再找时机。
可陆旻似乎是真的极不喜欢“周敬之”这种满口之乎者也的文绉绉的书生,以至于他在这待了七、八天了,也没能等到一个见陆旻的机会。
机械音再度响起,系统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周敬之:“陆旻是想在他那弟弟的婚礼之后动手,那就只能先以卜卦之名,把他弟弟的婚期无限期往后拖。”
“然后想办法接近陆旻,取得他的信任和好感,再找机会,告诉他真相。”
*
似乎是上天眷顾,周敬之很快就找到了接近陆旻的机会。
那时大约是他在将军府待了半个月的时候,他有一次在府邸里溜达的时候,碰到了管家。
管家急急匆匆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陆旻的房间。
周敬之出于好奇,等管家出来时上前打探了一番。
好在他之前套近乎有用,管家直接告诉了他,说是将军想看风景画,特意让人找了个画画的画师。
周敬之眼睛立马亮了。
陆旻现在的腿,不能出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那他找人画画,是不是代表着,他心里还是想看看外面的,是不是,还对这个世界有那么一些留恋。
他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陆旻的厌世值降一降,多画一些好看的景色给陆旻看。
但他没对管家说,他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那画师出来,才凑上去套近乎。
好在那画师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同意让自己跟着他一起出去画画了。
从那以后,周敬之就开始每天跟着画师出去画画。他之前学了好几年美术,如今竟真的派上用场了。
周敬之十分欣赏画师的水墨山水画,的确画得十分有意境。
但画面只有黑白两色,看着有些死气沉沉的,这样的画让陆旻看多了,怕是不好。
“张兄,你有别的颜色的颜料么?”周敬之转头问画师。
画师摇了摇头,笑了笑:“我没有,但,周兄如果想要的画,我知道哪里有卖,那里卖的颜料很多,有石绿,银朱,章丹,群青,石黄……但,很贵。”
周敬之从怀里掏出了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贵人给他的银两,问道:“这些够么?”
画师笑了笑:“倒也用不了这么多。”
买回颜料之后,周敬之便开始用各种鲜艳漂亮的颜色作画,争取把自然界的美展现在画中。
除此之外,为了能让陆旻高兴,他还在每张画下面,自创了几幅火柴人的搞笑“漫画”。
几天下来,总算是引起了陆旻的注意。
周敬之开心的跟在管家后面,跟着管家进了书房,才发现,陆旻的书房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那人看着他,绕着他转了几圈,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冷眼看着他:“你是何人?招摇撞骗接近我哥有何目的?”
他说完,手用力一推。
周敬之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力推的退后了几步,艰难稳住身子,就听那人威胁道:“今日不说明白,我便让人将你送到刑部,按细作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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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辞夏自登基以来,就添了个头疼的毛病。
上朝太久头疼,裴辞夏扶额。
将军耿直道:“定是南境纷扰,惹陛下忧心,臣请出兵南境。”
裴辞夏:“不必,朕只是……”
将军:“陛下不必担心臣安危,臣这就率兵出发。”
微服私访途中,舟车劳顿,裴辞夏头疼扶额。
将军:“臣知陛下忧心此地匪患,这就去剿匪。”
裴辞夏:“等等,朕只是……”
将军:“陛下心系百姓,臣这就去。”
裴辞夏看着他渐远的身影:“这儿有匪患?等等,将军你只有一个人呀!”
不久之后,将军竟把土匪头子抓回来扔在他房里了。
裴辞夏扶额暗叹,被土匪盯着朕不敢睡觉啊!
将军碰巧撞见,见陛下扶额,误会之下,提刀要杀土匪:“陛下忧国忧民,尔等竟敢对比下图谋不轨,找死!”
土匪:“英雄饶命啊!我真的没有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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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臣共同努力下,夏朝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朝臣向他上书,求他娶妻。
裴辞夏扶额,他喜欢男人啊!为了堵大臣们的嘴,裴辞夏当众谎称他不举。
将军立马出列。
裴辞夏霎时间白了脸,完了完了,头更疼了。
将军你不要再揣测朕的心思了啊!
裴辞夏不敢再扶额了,收回手,疯狂给大将军使眼色,暗示他退下。
耿植瞬间“懂”了陛下的意思:“臣有一议……”
裴辞夏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耿植雄浑激昂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陛下忧心国事,累坏了身子,臣愿自荐枕席,为陛下解忧。”
裴辞夏/朝臣:“?”
裴辞夏疯狂冲懂他的大臣使眼色,那大臣看了眼耿植,心道连陛下都拦不住他,谁敢拦他啊。
“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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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植自荐枕席第一晚,裴辞夏本想找个借口把人撵走。
结果却在下一瞬,看到耿植身材的一瞬间,起立了。
耿植欣慰,看来此法行之有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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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迂腐书生vs残疾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