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绘怪诞浮世卷 第3章 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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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她杀了？”

陆晓鹿从来就没有想到，她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推动一个男生，即便对方的年龄看上去比她小，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双方的肌肉密度根本就不同。

男生喘着气道。

“你误会了，我没有杀她，只是让她睡着了。”

“睡着了？”

陆晓鹿松开手臂。

“你刚刚为什么不反抗？”

那个男生摸着有些变红的脖子，嘟哝道。

“力气真大，真是怪力女。”

“你说谁是怪力女？”

陆晓鹿伸出手，扳着所有的手指咔咔咔作响，那个男生看着嘴角一阵抽搐，“等一下！我说！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我现在没有力气，我的力气已经被人夺走了。”

他没有说谎，陆晓鹿在和他进行了100次的扳手腕后确认了这点。顺便一提，陆晓鹿的成绩是100战全胜。

“不仅是力气被夺走了，我的一只眼睛的视力也被夺走了。”

男生摘下帽子，让陆晓鹿看清楚他的右眼，他的右眼竟然是透明的。

“我的这只右眼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失去视力了。”

“准确点说，并不是完全看不见，还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身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了力气，还残留着一点，不过也就只剩下那么一点力气而已了。”

“你到底是谁？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叫高星键。”

“高薪？真是个充满自我**的名字啊。”

“我不叫高薪，叫高星键！”

“是高材生的高，星星的星，键盘的键，给我记好了！”

“我叫陆晓鹿。”

“你爸妈为什么要给你起个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的名字。”

“小弟弟你管得着吗？”

“你叫谁小弟弟！你看上去又不比我大得了几岁！”

高星键指着躺在地上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安稳的胖子。

“帮我个忙，把他搬到保健室。”

“你作为一个男生居然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你还要不要脸！”

“我如果不是力气被人夺走了，才不需要你来帮我，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陆晓鹿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也知道，放着胖子一直躺在这里确实不好，如果感冒了怎么办？如果遭人抢劫了怎么办？如果被人暗算怎么办？所以即便从生理上她非常不愿意去碰，但作为一个知书达理，通情达理，慈悲为怀的善人，她还是伸出手把胖子拖走。

“喂，用背的啊。”

“背不动！”

“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背他吧。”

陆晓鹿费了好大劲才把胖子拖进保健室，把他丢到床上，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累死我了！他怎么那么重！”

等他醒来，陆晓鹿一定要劝他去减肥。

高星键懒洋洋的跟在后面进来。

“滚出去。”

“什么？”

“我叫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

陆晓鹿现在不想看到他。

等陆晓鹿完全恢复体力和心情了，才打开门让高星键进来。

“陆晓鹿，还有一个。”

什么？

“楼上还有一个。”

陆晓鹿来到美术教室所在的下面那一层，也就是三楼，哑然半天。

所谓的走廊，已经不复原来的样貌，甚至连左右两边的墙壁都被拆除，座椅被砸在天花板上，桌子掉在楼外随时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地板上到处是碎窗户的玻璃以及碎石。

这里就像是刚刚打完一场惨烈至极的战争一样，四面八方全是破坏过后的痕迹。

陆晓鹿来到一间教室，说是教室，其实你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三楼的哪一间教室了。因为这四周的墙壁全被拆除了，等于是——

这一层的教室全部都连在一起了。

看上去真是壮观。

一层楼原来有那么开阔的吗？

陆晓鹿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寻找着“某物”，来到一个由碎石还有座椅桌子堆砌起来的，如同一个小型“金字塔”的地方，看向最上面，最顶端，那儿躺着一个人。

找到了。

袭击她的那个女生。

陆晓鹿现在要把她从上面搬下来。

保健室，高星键打开手机，给某人发了一条信息。很短，就一句话。

你再不来，我就不干了，我要辞职。

他把手机收起来，转过身，看向站在保健室门外的人。

门外，站着许多人。

他们打烂门，打烂玻璃，从外面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咚！

什么声音？

站在一张桌子上的陆晓鹿听到下方传来了一声巨响，然后就寂静下来了。

“哦哦哦~~~”

桌子摇了一下，陆晓鹿没有站稳滑倒，如果不是抓住了桌子的边角，否则她就掉下去了。

陆晓鹿此刻正在那个由碎石，座椅，桌子组成的“金字塔”上，陆晓鹿看了下方一眼，下面全是玻璃碎片和碎石片，掉下去可不是受点伤就能完事的，伤到脸留下伤疤怎么办？

所以一定要小心，小心。

陆晓鹿望向“金字塔”的顶端。

上面睡着一个睡美人。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地方？”

陆晓鹿一边寻找可以上去的落点，一边不停的咒骂高薪，那小子居然叫她一个这么柔弱的小女子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早知道这么危险，她就不来了。

“嘿！”

陆晓鹿跳到上方的一张椅子上，意外却在此时发生，那张椅子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年老了，还是此前已经坏了，居然在她跳上去后，发出咔咔咔的悲鸣。

“喂，椅子老兄撑住啊！”

这一定不是陆晓鹿的错，陆晓鹿前不久才刚量过体重，不过就是多了一斤多一点……

咔，椅子的一条腿断了，失去立足的椅子开始往下面掉了下去。

“喔喔喔！”

要不是陆晓鹿反应快，在椅子掉下去前，伸出双手抓住上面的桌子，否则她就要和椅子老兄一块掉下去殉情了。

碰~~~

椅子老兄掉到下面，发出一声很大的响声，不用去看，也知道下场很悲惨。

抱歉，椅子老兄，你安息吧。

陆晓鹿心里默念。

她现在必须继续前进，哪怕踩着椅子老兄的命。

不过陆晓鹿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现在失去了立足点，周围又没有什么可以立足的地方，只能双手抓住桌子，不让自己掉下去。从远方看，她现在很像挂在上面的筷子。

“高薪，你在哪？快要救我啊！”

“高薪你这个混蛋，你根本就不懂的什么叫怜香惜玉，什么叫爱护女性。”

“高薪，如果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此刻，高星键根本就听不到陆晓鹿的呼救与咒骂，就算听到，也没有空去管她，他现在正被一群怪人追杀，哪有时间去英雄救美。

“救命啊，快来人救驾啊！”

陆晓鹿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变得很酸，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啪！”

她掉了下去，身体变成弓状，双手只能尽可能的往前伸去，想要抓住一件东西，什么东西都行，只要能让她不至于掉下去。

她看着天花板，此时此刻，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是。

“我还没洗澡呢。”

她看到一只手，向自己伸了过来，对面有个人正在微笑，就好像在说，快抓住我。

“呜！”

陆晓鹿没有掉下去，而是被人抓住了手臂，正在上面晃来晃去。

“谢谢……”陆晓鹿正想对救了她的人说一声道谢，突然身体被抛向了上方。

“唔唔唔！”

陆晓鹿的后背撞到坚硬的天花板，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下方，那个刚才“救”了她的人，那个没多久前袭击过她的女生露出残忍的微笑看着她，仿佛在说。

找到你了。

这次不会让你逃了哦？

高星键坐在地上，周围，全是倒地的“人类”。为什么要用“人类”来表示，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些“人”到底还算不算人。

他没有休息很久，起身，跑向上层的楼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刚才好像听到了陆晓鹿的求救声，陆晓鹿不会有事吧？

“陆晓鹿！”

高星键来到三楼。

“高薪！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陆晓鹿躲在一个倒地的桌子后面喊道，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法衣的和尚正在和一个女生在打斗，没过多久和尚取胜，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

“高星键，你来善后，你跟我走。”

“我？”

陆晓鹿指着自己。

“切。”

高星键砸了一下嘴。

“喂，高薪，你认识这个秃子吗？”

“都说了我不叫高薪，叫高星键！”

“秃子是在说谁？”

那个和尚从高星键身边走过去，稍微停顿一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

“这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这位施主肯定活不到明天。”

高星键紧紧的握住双手。

和尚大步的走向外面，陆晓鹿看了一眼沉着脸不说话的高星键，跟上和尚，“喂，等等我！”

“我们要去哪？你要带我去哪？”

“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秃子，你和高薪是认识的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和尚突然停下，陆晓鹿直接撞到他后背，感觉就像是撞到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好疼哦！你干嘛突然停下！”

“我不叫秃子，我有法号，名叫元墩，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跟我走。”

林凯威来到了一座高级公寓。

这栋高级公寓起码有50层楼。

而他此时此刻，正搭乘着这座公寓的电梯往那第50层前进。

林凯威并不是什么住在高级公寓的有钱人，富二代，不如说他从来就没有进过这么高级的地方。他就是个穷学生，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机会踏进过高级酒店，高级饭馆，高级旅馆这种地方，当然像这种高级公寓这种地方也是头一次来。

他很紧张，不是因为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是因为他身边站着的女生。

谭美。

学校的万人迷，人见人爱的天使，年级前三的学霸，与林凯威这样的学渣本来应该毫无瓜葛，但因为两人正巧是美术教室的学生，正巧谭美又有事拜托他，所以两人现在才会同处一个电梯，一起前往谭美的家。

没错，那个第50层，高级公寓的最顶层，就是谭美的家。根据她所说，其实这一整栋公寓，包括楼外周边的花园，公园，其实都是她家的地产。

谭美是个真正的富二代。

林凯威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估计学校里面知道这件事的人原本就没有多少。

如果不是谭美有事请求他帮忙，他不可能知道谭美家原来竟然那么有钱，因为谭美平时表现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她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是富二代就到处炫富，就瞧不起那些比她穷的人。林凯威能感受到，她那种平易近人的气场，绝非伪物。

林凯威再次深深的认识到，谭美这个人，果然如周围人所评价的那样，是个天使。

距离50层还有一段数字，林凯威感到有些无聊的偷偷瞄向站在不远处的谭美。

谭美为什么要和他商量，又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说真的，林凯威对此一无所知。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可靠的人，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帮上谭美什么忙。倒不如说，如果连身为完美自身的谭美都无法解决的麻烦，那么，身为劣质品的林凯威又怎么可能解决的了呢？

但当时看到谭美求助的眼神，林凯威又无法拒绝她。

他知道，无论谭美说什么，哪怕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恐怕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答应。

但是谭美的请求，却意外的简单。

“我希望你能来我家一趟。”

谭美为什么要邀请林凯威到她家，可能与她那个得了怪病的朋友有关系，但如果只是去见一面，把人叫出来，随便找一个附近的茶饮店见面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来她家不可？虽然，林凯威并不反对去她家喝一杯，但毕竟人言可畏。

“因为我那个朋友胆子很小，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谭美是如此解释的。

“原来如此。”

林凯威点了点头信了。

因为他头脑实在太过简单，处理不了太过复杂的信息，与其去想背后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林凯威更愿意相信谭美说的每一句话。

以她的人品，是绝对不会说谎。

谭美似乎是注意到了林凯威的目光，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林凯威则是假装不在意的看向别处。

“凯威，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吧？”

“嗯，是第一次。”

“我家很大，你看见了一定会吃惊。”

现在就已经很吃惊了。

“这次是来我家，下次去你家玩你说好吗？”

“好。”

林凯威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立刻后悔，拼命的摇头。

“不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

“我说不好就是不好。”

“啊，但是我很想去凯威家看看啊~”

谭美露出一副很想去的模样。

她真的那么想去林凯威家看看？

“我一直很想去朋友家玩呢~”

原来是这样，想也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凯威感到有些失落。

“也很想在朋友家过夜。”

“这个不行吧！”

“咦？为什么不行？”

“按照常识来想不行的吧！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凯威真是有趣呢~”

真是搞不懂这个女生，和她说话，林凯威总有种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总之，来我家玩可以，但是过夜不行。”

林凯威认真的和她解释，希望她能理解林凯威的难处。

“而且，谭美的父母不会同意的吧？”

林凯威的话刚说完，就感受到对面氛围变得和之前有所不同，原本笑嘻嘻的谭美突然表情就变得很难看，看上去很阴暗，很少见她露出这种表情。

难不成是林凯威说错话了？有什么原因不能提到父母这个话题？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没事，其实，正如你所说，我父母他们的确不可能同意我到别人家过夜的。我这次之所以敢带你来我家，也只是因为他们正好都有事，这两日不在。”

“谭美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是很严格的人吗？”

“平时对外人要求很高，对自己的孩子要求就更不用说了……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

其实一点也不难看出，谭美平时这么的品行端正，完美个性，成绩那么好，除了与她自身的努力有关，更离不开她的家庭教育。

从她住的环境也不能看出，她的父母一定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也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啊。”

“确实，正如你所说，我父母都是社会精英，社会上流。我爸爸经营着一家蒸蒸日上，规模不小的房地产公司，我妈妈是国际金融公司的骨干，他们都希望我能踏上他们的脚步，日后能像他们一样出人头地。”

虽然父母都是那么厉害的人，但是当谭美提起他们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多少自豪感，甚至有些冷漠。

“到了。”

谭美盯着电梯上的数字说。

50层到了。

林凯威跟着谭美来到她家门口，她拿出房卡通过验证把门打开。

“请进，这里就是我家。”

林凯威站在外边看着她从玄关的鞋柜那拿出一双拖鞋。

“这是我爸爸给他朋友准备的鞋，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穿，你试试，不合适，我拿我爸爸的鞋子给你穿。”

林凯威脱下那双有点穿旧了的布鞋，穿上谭美递给他的拖鞋。

“合穿。”

“真的？”

“合穿，虽然有点大，不过这样正好，我喜欢大一点的。”

“太好了~”

谭美的笑容是发自内腑的。

林凯威有些紧张的进来谭美她家，他突然意识到，他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到女同学的家里做客。

有点梦幻，有点开心，有点不知所措，更有点害怕。害怕谭美的父母万一回来，发现谭美带一个陌生男生回家怎么办？

他是不是应该提前想好对策，比如说，策划好一个逃跑线路什么的。

“凯威愣着干什么？坐啊？我去厨房做点吃的给你，你还没吃完饭吧？”

“不用！”

“你是担心我手艺吗？”

“不是！”林凯威急忙否认，看到他那着急的模样，谭美被逗乐了。

“放心，虽然我的手艺比不上大厨这种级别的，但我有信心做出不会让人吃中毒的黑暗料理的。”

什么黑暗料理？

林凯威正想问，但是谭美已经跑进去厨房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很有干劲？

谭美走后，就剩下林凯威一个人独自留在宽大，豪华的客厅。正如谭美所说，她家真的相当惊人，到处都是精美奢华的装饰品，能从中感受到主人家那种高人一等的品味。

林凯威独自一人坐在这么大的客厅，总感觉有些闲得慌，所以他干脆去看摆放在客厅的艺术品，墙上的油画。目光停留在一副熟悉的画上，林凯威记得，这幅画。

这幅画是谭美去参加市里美术大赛时入围最终委员会评选，获得二等奖的佳作。画的是一片麦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少女站在麦田上，可能是因为风大，所以按住了帽子。

这幅画的风格与梵高的麦田上的鸦群几乎如出一撤。只是那上面没有乌鸦，天空也并非蓝色，而是如同夕阳一般的红。

林凯威盯着这副画，他一直在想，那个按住帽子不让它被风吹走的人是不是谭美，如果是，她为什么要这么画？

麦田上的鸦群，是梵高生前最后一个月画好的，从画完到他离世仅仅过了两个星期。谭美画的这副画与梵高画的麦田上的鸦群极其的相似，有种，要离他远去的感觉。

林凯威伸出手，想要抓住画中的人。

“你在做什么？”

林凯威转过身，看到一个抱着洋娃娃的黑发女孩站在他身后。

“你是谁？是姐姐的朋友吗？”

她的眼睛，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球一样。

是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