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男孩不要捡 第20章 谋杀

从食香楼里打包了松鼠桂鱼回到小区的时候，谢檀正好碰到救护车从小区里开出来。他本来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是在点开新消息冒个不停的业主群得知了王子皓的父母煤气中毒刚被救护车拉走后，他的心里不知怎的又生出了在得知王子皓出意外死亡时的那种不对劲的奇怪感觉。先是王子皓，现在又是王子皓父母，虽说是无巧不成书，但也一系列事件未免太过巧合。

王子皓父母这次煤气中毒真的是意外事件么？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谢檀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但这并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真正需要操心这件事的人是警察。

警察的直觉要远比谢檀尖锐灵敏得多。等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确认那两人死亡后，警方立刻征得了死者家属的同意对尸体进行了尸检。尸检是由赵悦生做的，紧急加班后她给出的尸体检验报告是基本初步解剖后得到的简单分析。两具尸体的身体背部尸斑都呈暗红色, 头、面部呈深樱桃红色, 双肺均见瘀血性水肿, 胰头明显瘀血水肿, 脑水肿明显。胃内容物较少, 可见深咖啡色液体及面粉样物质。其余未见明显损伤及异常。

她暂时结束工作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余光见孟道远一直盯着她给出的尸检报告看，便同他闲聊，“你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天都快要亮了，你还是赶紧回家睡一觉去吧，小心猝死。目前得到的信息就这么点内容，考虑到两名死者中毒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已经提取心血及胃内容物送毒物检验了，你得再等等。”赵悦生说完见孟道远还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提神，耷拉着眼皮道，“你要是怀疑谋杀就怀疑吧。尸体不像活人一样会说谎，这两个人确实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死的，他俩心血中的HbCO饱和度检测都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孟道远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接手过的一个伪装煤气中毒杀人案，问，“这么高？一般情况下是不是HbCO饱和度高于百分之五十就会很容易造成死亡？”

赵悦生点头，“没错。这两名死者心血中的HbCO饱和度既然能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我分析可能是与死亡现场里的一氧化碳浓度较高以及人在睡眠状态中吸收时间较长有关。”

“你刚才说睡眠状态？”孟道远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与睡眠状态中吸收时间较长有关。死者邻居拨打急救电话的时候才八点多，就算他们两夫妻作息健康早睡早起六点钟就睡觉，那也不可能那么快就......”

拿着检验报告的年轻男警察一进门就听到了孟道远的低语，直接发问，“老大，不可能那么快什么？”说着他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孟道远，“毒物检验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咱们局办事效率可高了，是不可能那么慢才对。”

孟道远翻开毒物检验报告，发现两名死者的胃内容物中均出现安定的特征色谱峰，测得血液中安定含量为0.30μg/mL, 胃内容物中含量为20μ g/mL。他从这两组数据中看不出真正的有价值的信息，便直接将报告递给了专业人士，“赵悦生，说一下你的分析。”

赵悦生接过报告扫了一眼后道，“血液安定浓度达0.30μg/mL, 没有达到中毒量, 只不过是让人嗜睡一点，助眠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直接拿出之前已经递给孟道远看过一遍的尸检报告道，“我说你可真是太会使唤人了，我都困到眼睛快要睁不开了。你看看，根据尸检情况以及理化检验的结果来看，这两名死者的血液、肌肉和各类脏器都比较鲜红, 死者的皮肤、尸斑也都呈樱红色，煤气中毒死亡没跑了。我可是听物证科的人说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作为线索的物证啊，你刑侦大案办多了碰到个意外事故也觉得是谋杀，可苦了我这个任劳任怨的小法医喽。”

“不是意外事故。”孟道远笃定道，“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证据。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物证科的人没发现可以作为线索的物证并不代表物证就真的不存在。小刘，你找人查一下这两名死者的用药习惯，查清楚之后立刻汇报给我。”

他说完转身就走，刘晓时赶紧跟上，“老大，你一个人要去哪啊？带我一个呗，我给你开车。你这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万一开车的时候睡着了怎么办？”

孟道远确实困了，便把车钥匙递给了刘晓时，“去现场。你待会开车开稳一点，我顺便眯一会。”

开车出发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车流比起白天少上不少。刘晓时将车子开得很稳，直到他把车子开到了幸福小区找到停车位停好孟道远都没醒。曙光过后天空渐显绯红，太阳还没有升高，秋日清晨的空气仍旧清凉。他轻着动作下车去买早餐，煎饼果子配热美式，虽然搭配得不伦不类，但管饱提神，很是实在。

等刘晓时拎着早餐回去的时候孟道远已经醒了，“这算什么？中西搭配，干活不累？”吐槽归吐槽，但真正吃到嘴里的时候还是挺香的。

刘晓时一边跟着孟道远往案发现场走，一边向对方汇报他刚才在买早餐的时候得到的信息，“刚才我在买早餐的时候发现好多人都在八卦王子皓他们一家的事情，大部分都在说是报应，看来他们这一家子平时为人处世肯定不怎么样。对了，”说到这里他没忍住摇头笑了一下，“我刚才还听见有人神神叨叨地说这夫妻俩人准是被他死去的儿子给带走了。昨天不是王子皓的头七嘛，那人说......”

“头七？昨天是王子皓的头七？”孟道远灵光乍现，直接转过头盯着刘晓时，目光灼灼，“小刘，你知道头七应该做什么吗？”

刘晓时虽然不知道孟道远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头七的时候，家里的人应该会为逝者准备他生前最喜欢的食物或是物品道别，还有就是要烧纸。说起来还挺渗人的，头七烧纸还得是半夜十二点。”

说话间已经来到七栋。孟道远按下电梯按钮，等到电梯门打开后按了七层后才点头肯定了刘晓时的话，“你说得没错。不过既然昨天是王子皓的头七，那他们夫妻两人为什么会不等到半夜十二点烧纸，而是早早地吃下安眠药睡觉呢？”

刘晓时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激动道，“是入睡时间，不对，是死亡的时间有问题！”他一点就通，直接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毒物检验报告里说他们两个人的血液里含有安定成分，只是助眠，达不到中毒量。而凶手的目的恰恰就是让他们两人睡着，好让他们俩在不知不觉中吸入煤气中毒死亡。”

说话期间他们已经到了702，门没锁，直接拧开就能进去。刘晓时环顾四周也没什么新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老大，我还有一件事没弄明白。凶手究竟是怎么让......”

“老火汤。”孟道远直直地盯着仍放在煤气灶上没有被端走的那锅老火汤一时间没挪开眼，“你刚才不是都说了头七的时候家人会为逝者准备其生前喜爱的食物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老火汤就是王子皓生前喜欢吃的。”他倏然冷笑了一下，“小刘，喝过老火汤么？这老火汤，可是最起码得小火煲三个小时以上啊。看来凶手对他们一家有一定的了解，倒是会算计，是熟人作案也说不定。”

刘晓时已经跟了孟道远一段时间，闻言立刻道，“老大，那我找人查附近的监控排查，看能不能发现可疑人员。药瓶我也会努力找找看的。”

孟道远看完了现场，便放心地将打杂的活交给刘晓时去办，“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仔细查一查，查到线索后立刻给我打电话。”他说完朝刘晓时摆了摆手，接着下了楼随便找了个离小区大门近的休闲长椅坐下吃早餐。

因为是周六，他基本上没有看到几个小孩，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倒是看到了不少。孟道远本来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谢檀出门去上班，意识到是周六对方不用上班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他是个受人尊敬得过无数表彰的警察，喜欢一个人竟然还得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对方知道。

就在孟道远觉得自己碰运气失败的时候，视线里却突然闯入了谢檀的身影。谢檀今天穿的是军绿色衬衫搭配米色长裤，身材挺拔，风格休闲。他此时脸上挂着柔软的笑，眼睛像星星一样湛亮，目光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同他并肩而行的男性青年。

孟道远猜到那个男性青年和谢檀的真正关系，便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过去。以孟道远的视角看过去看不到那人的正脸，但仅仅是侧脸也能看出来他的脸部轮廓极其好看，眼睫密长，五官精致，尤其是从高挺的鼻梁延伸至嘴唇和下颌的线条漂亮到近乎完美，不似真人。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被他打量的青年突然回头看向了他。那人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极为平静，没有沾染上任何情绪，犹如深不见底的泥沼深潭。仿佛此刻他看着的孟道远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死物。

孟道远在接触到对方的视线时心下发寒，那一瞬间疯狂叫嚣着危险的第六感让他直接把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木仓上。而上次第一次碰面就让他神经紧绷到这个程度的人，是一个被他亲手逮捕的已经判了死刑的连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