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黑猫不要捡 第1章 第一只黑猫

“咔哒”，钥匙拧开锁孔的轻响。

一个有些沙哑的青涩嗓音唤道：“律子，我回来喽——”

我从厨房里探出头，手上还举着汤勺，笑着回应：“欢迎回来！”

不一会太宰就靠了过来，从背后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处于变声期的少年说话有些含糊，透着些微疲惫：“唔，今晚吃什么？”

这家伙前段时间身高成功突破一米七五，代价就是跗骨之蛆般的生长痛，总是半夜敲门把我闹醒，呜呜咽咽地说着“小腿好痛睡不着”、“凭什么律子可以睡这么香”、“活着好痛苦不想活了”之类任性的话。

被太宰闹得没脾气，我睡眼朦胧地把人牵回他自己的房间，敷衍地帮他捏捏小腿——其实我觉得这缓解不了多少，但太宰总会很快安分下来，我就能回去接着睡觉了。

“冰箱里有什么就煮了什么，”我闻到了硝烟和血的味道，侧过头看他，单手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好臭，太宰快去洗洗啦。”

黑发少年默默站直了身子，接着却把血迹未干的手掌糊在我的脸上，眼神黑沉笑容恶劣：“这下律子也不干净啦~”

我：“……”我！杀！太！宰！治！

作为舍友同居快两年，我早就认清了这人性格有多烂，也在磨合中有了那么点应付他的经验。

当下把灶火调小继续炖，我晃晃脑袋挣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就往洗浴室走。

太宰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迟疑了一会就迈开腿，游魂似的缀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来到洗浴室，我把自己浅蓝色的毛巾丢进水盆里，又往里面放温水，“哗啦啦”的水声把安静衬得更明显了。

太宰双手抱臂堵在门口，歪着头看我，嘴角的弧度慢慢拉直，神情晦涩。

我懒得猜他在想什么，拧干毛巾把沾上血迹的脸颊擦干净，至于染上味道的衣服就等晚上洗澡再换了。

换了一盆水，又把太宰浅粉色的毛巾浸湿拧干，见他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门口，我一手拎着毛巾另一只手勾勾手指，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啊。”

“……？”太宰露在绷带外的左眼微微睁大，下意识往前一步。

我抓住机会垫脚把毛巾摁在他脸上，非常不温柔地开搓。

搓搓搓——

他反应过来了，在毛巾下闷声怪叫：“——呜哇啊，绷带湿了湿了湿了！”

“哼哼，”我才不理会他，得意地笑起来，“不讲卫生就是这个下场！”

太宰嘴上叭叭不停手臂却垂在两边没有动作，我凭感觉给他擦完脸，又捉着他的手腕把手浸在温水里，说：“自己洗手，洗完了吃饭。”

少年脸上的绷带有些松了，他用手在盆里晃出一圈圈水波，故意拖长调子：“律子太色了，故意弄松人家的绷带，这和脱衣服有什么区别嘛——”

“…啊？”我呆了一下，回过神后吐槽道，“哪有这么夸张，太宰又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哦。”太宰侧头看我，嘴角弯起浅浅的笑，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因为他的动作，脸上的绷带又松了一些，在外折腾了一天虽然不至于脏兮兮但也好不到哪去，看得我手痒痒的，闻言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帮你脱衣服吗？”

鸢色的眼睛瞪大了，少年表情空白：“啊？”

——日向律子你在说什么！？

我痛苦地捂住脸，虚弱道：“……不是，我是说绷带，我可以帮你把绷带解开吗？”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接着太宰就像是漏气的气球般“噗呲噗呲”笑起来，最后变为控制不住的大笑。

我自觉丢脸，下意识就要逃离现场，太宰却用湿漉漉的手掌抓住我的手腕，凑过来笑眯眯地说：“律子不是说帮我脱衣服吗？记得温柔一点哦，人家可是很怕痛的。”

“闭嘴啊你！”

我尴尬到要自燃了，摸向他的后脑勺争取速战速决，好一会才找到藏得很好的扭结，手指一勾一抽，少年几乎把右脸全部遮住的绷带就一圈圈松下来。

这下对视间再无阻碍，离得有些近了，我甚至能看到那双鸢色眼眸里小小的自己。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还没回过神太宰就先一步移开视线，直起腰转身面对镜子，伸手把挂在脖子上的绷带扯落。

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莫名又沉闷了一些的声音：“律子先出去吧，我收拾好就去找你。”

“……哦。”我突然感到不自在，胡乱点点头忙不矣走出洗浴间。

*

正式开饭的时候太宰脸上干干净净的，露出完整的两只眼，正垂着眼睫用筷子挑电磁锅里的莴笋和土豆来吃。

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碗里，说：“不准挑食。”

——主要是我也不爱吃青菜，他不多吃点可不行。

黑发少年发出一串不满的长气音，拧巴着脸不情不愿地把青菜塞进嘴里，囫囵嚼几下就吞下去，整个人都变得丧丧的：“你要杀了我吗律子？”

“...戏过了吧，”我把粉丝吸溜进嘴里，说话有些含糊，拿起汤勺在锅里捞了捞，把一颗蟹肉丸舀进他碗里，“哝，最后一颗，补偿你啦。”

太宰神情微妙，像是有些高兴，他把丸子穿在筷子上一点一点啃，对于吃饭还是一如既往地提不起什么兴致。

我看看自己满满一碗的白米饭，又看看他意思意思的半碗，心里忿忿不平：太宰吃东西还没我多，哪来的营养长高？

遥想当年，我比太宰还高那么一丝丝，这两年却原地踏步，而太宰狂长20厘米，每次跟我抱怨骨头痛都感觉是暗戳戳地炫耀。

——可恶，我也想体验生长痛啊！！

坐在对面的人吃下最后一口丸子，挑起眉梢嘻笑着发出非常没品的声音：“哇哦，好浓的酸味，不会是某个一直没进入生长期的小姐又在嫉妒我的身高了吧？”

我一看他这副嘴脸就牙痒痒，可能是最近为了找写作素材看多了爱情小说，不知怎么就接了一句：“决定了！我以后要是找男朋友，第一条标准就是身高不能超过一米六！”

这是一句玩笑话，我目前身高一米五六，按这个缓慢的涨幅未来很可能止步一米六，这个身高在男生里比较少见吧？至少我还没见过。

所以这句话只是受到了小说影响的无心之言，我甚至一说完就对它印象模糊，无缝衔接到咕咚咕咚喝橙汁。

喝完果汁又扒拉几口饭菜，我这才迟钝地察觉周围似乎安静过头，按理来说太宰应该会继续说一些垃圾话来着。

这么想着我的注意力从干饭里抽出，分了一点给对面的太宰，接着就愣住了——

哇，表情真可怕，他是要去刀人吗？

少年还没换下那身黑西装，此刻面上带笑，细长的手指将筷子搁在碗沿，头顶的吊灯给他的上半张脸打上诡谲的阴影。

那双弧形优美的眼睛里染上混沌的色彩，说话时森白的牙齿像是要咬碎什么似的，从喉咙里挤出支离字句：“......律子最近，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出门了、吗？”

他撑起上半身越过并不宽的桌面，五官秀美的苍白脸庞凑到我眼前，眼神专注得像是要从我脸上剖析出什么一样，牵起嘴角轻声问：“呐，告诉我嘛，律子最近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呢？”

什么新朋友？

我一脸懵逼，下意识顺着太宰的话开始回想，非常肯定自己上次出门是七天前，下次出门是明天。

但见他煞有其事的样子，我又迟疑了：“那个，太宰难道是在说那种幻想朋友吗?”

我今年确实是十五岁不是三岁吧？

太宰一瞬间卡壳：“？不是？”

我没发现凝滞的氛围重新开始流动，兀自思绪急转，顿悟了：“太宰是想朋友了？最近织田先生工作没那么多了，要我帮你约他吗？”

“不、我、那个，”太宰仔细地看了我几眼，脸上的表情变得万分精彩，往日的巧舌如簧突然失灵了，双手捂住脸从灵魂深处发出怪叫，“呃啊啊——”

大概半分钟后，少年放下手一脸困惑：“欸？好奇怪，我好像失去了刚刚那几分钟的记忆？”

如果不是耳朵红红的，估计会更有说服力。

我：“......”我看你脑子确实有点大病。

总觉得被耍了，我重新拿起筷子端起碗，语气平直：“锅里的青菜全归你了。”

太宰：“...哦。”

接下来我们就专心吃吃吃，太宰却又冷不丁来了句：“所以律子真的没交新朋友吗？”

“没有啊，”我脱口而出，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还有一点不开心，语气无意识带上亲昵的抱怨：“太宰总是不把话说清楚，我都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我直觉太宰不只是单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好奇，背后一定有某种更复杂的情绪驱使着他做出反复确认的举动，可思路再一次中断，真相和我之间始终隔着一块斑驳的毛玻璃，我连看清都做不到，更别提真切地抓住它。

像是生来就比别人少了一部分，我分辨情绪的能力糟糕到极点，又因为自身异能力的影响，我连“微笑就是开心”，“皱眉就是生气”这种最白痴的解题思路都学不来。

——好蠢，日向律子，你没救了。

一想起那个糟心的异能力我就痛苦不已，挥之不去的自厌总在不经意间缠绕上来。

这时太宰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颊，我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他收回手并起四根手指，用浮夸过头的咏叹调说：“圣母玛利亚呀，我向您发誓，在律子面前的‘太宰治’已经非常坦诚了。”

他说这话时还闭上了眼睛，明明连手势都是错的，却做足了虔诚的架势。我马上就被逗笑，一时间忘记了方才的自怨自艾。

“你还笑，真没良心，”太宰睁开眼哀怨地看着我，叹了一大口气，“没办法，谁叫律子这么笨呢？只能让聪明的太宰大人来解决问题啦。”

好奇怪，听他这么说我反倒微妙地高兴起来，没忍住弯起嘴角：“是吗？那太宰就继续努力吧，现在的表现还远远不够哦。”

少年不知怎的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撇嘴不满道：“怎么这样，律子也太苛刻了！”

接着又像是随口一问：“那律子的标准是什么？”

碗里的饭吃干净了，我又开始舀汤，听罢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这些我统统想知道，太宰要是能全部告诉我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及时给出反应，而不是错过了才懊悔自己又没发挥好。

太宰：“......”

他不说话了，举起碗埋头苦吃，这一刻突然变成了天底下最爱吃饭的人。

没得到回应我也不在意，闲聊就是这样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嘛。

这么想着我低头专心喝汤，没注意到对座的太宰耳朵越来越红，那抹红甚至在往脸颊漫延。

“......怎么可能做得到...”

喝汤暂停，我疑惑抬眼：“嗯？太宰你刚刚说话了？”

黑发少年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放下碗猛地站起来，伸直胳膊食指指着我，大声控诉：“这是不劳而获！律子是想作弊吗？可恶，太坏了！！”

莫名其妙被指控，我正要生气就发现太宰往日苍白的脸颊染上潮红，色调暗沉的眼眸水光潋滟，那点稀薄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心跳突然加速，还不等我琢磨出点什么，太宰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啪”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

低头看看饭桌上没人收拾的残局，我觉得自己悟了：这家伙不会是故意闹这一出好逃掉洗碗吧？！

连忙走过去敲敲门，我提高音量说：“太宰要记得洗碗哦！”

依稀能听到一点淅沥的水声，太宰声音隔着一扇门闷闷地传来：“......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像是气不过，少年在门内无能狂怒：“律子是笨蛋！魔鬼！”

确定他会洗碗我就放心了，自动过滤掉杀伤力为零的垃圾话，开开心心地坐回去喝汤。

同居两年，老夫老妻，但是还没谈恋爱（。）太宰治你不行啊（指指点点）

一想到里世界的操心师在外凶名赫赫，回家被律子气哭了却只能骂些不痛不痒的话，完了还要老老实实洗碗我就想笑。。。。

这本if两个人年纪都不大，日常相处就是小猫互挠吵吵闹闹，不会像隔壁那么成熟hhhh

目前双方好感其实都满了，但是太宰不敢说，律子还没意识到，猜猜最后一层窗户纸是怎么戳破的（狗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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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只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