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将饭菜都端上了桌,去卧室叫醒明诚,明诚这回不让明楼抱了,扶着明楼的手要自己下床,这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了好几度,听着愈发温柔缱绻,挠人心弦。
“你别抱我了,我自己来……”
“我再瘦,抱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明楼笑着俯身,将明诚打横抱起,一直抱到餐桌前。
明诚乖乖窝在他怀里,感觉到大哥的脚步稳健平和,却分明没有从前轻快了。
明楼坐明诚身边,拿叉子弄了一个鱼丸凑到明诚嘴边,明诚咬过去,口齿不清地说:“我是感冒,又不是瘫痪。”说着把明楼手里的叉子拿过来,抬眸笑睨明楼一眼,明楼“哦”了一声,摸摸明诚的头顶:“伺候你还不乐意了。”
明诚把菜往明楼面前挪,“你多吃点,太,瘦,了。”他没出口的话是“抱起来手感不如从前了”,明楼还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自己笑着摇摇头,吃了一口菜,认真地说:“其实,我顶多只瘦了二十斤。”
明诚一想象,二十斤!那么大一块肉。
“我得花多少钱才把你养回来啊。”明诚瘪着嘴看明楼,明楼禁不住笑出声,一桌子的菜都跟着温暖生动起来。
吃完后已是晚上九点,明楼嘱咐明诚去睡觉,自己收拾餐桌,到厨房预备洗碗时,明诚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告诉明楼右边那个水龙头是热水,洗涤剂放在哪里,碗橱在哪个位置……明楼好说歹说把他哄出去,自己撸起袖子开干。
明楼预备洗澡,明诚又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明楼到他的衣橱旁,打开,指指左边那部分衣服,明楼才发现,左边那一半的衣服都是他平常爱穿的样式,也是他以前的尺寸。他仿佛都能看到当初明诚买这些衣服时,修长的手指抚在上面,眼睛含笑,却独自一人拎着东西回家,把特意空出来的另一半衣橱填满,逢年过节买好两个人的菜,在餐桌上等着,望着门口。家里还是空荡荡的一人守着。
日复一日,都是这样过来的。
明楼眼窝发酸,抿着唇将睡衣取出来,笑着拍拍明诚的脸颊:“去睡觉,乖。”
待到洗漱完毕,明楼轻手轻脚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抬手关灯。明诚翻个身滚到他怀里,摸上他的脖颈,他柔声问:“还没睡?”
“等你。”
世界上最好的阿诚,就这样不问期限地,一直等着他。
他温柔地亲亲明诚的鼻子。
明诚摸到他肩膀上,轻抚着他右肩上的旧伤口,微蹙双眉,仰头关切的问:“疼吗?”
那是四年前明诚扎在他肩膀上的一刀,为了配合他们的金蝉脱壳计划,摆脱汪精卫政府要员身份。
“我当时太紧张了,”明诚懊恼,“没把握好分寸。”
明楼笑着摸摸明诚的耳朵,“我打你一枪,你刺我一刀,我们扯平了。”
“才没有。”明诚凑过去吻在明楼的伤疤上,温柔地舔舐,手摸上明楼的脊背,“永远扯不平。”
明楼“嘶”了一声,手掌拖住明诚后脑勺,低声叹道,“阿诚……你,你还在生病。”
“对啊,所以你不能亲我。”明诚笑得狡黠。
明楼的脚贴上明诚的小腿,脚趾慢条斯理摩挲着他的小腿肚,嘴唇凑到明诚的耳边,轻舔一下他的耳垂,用沉稳的气声呵在他耳边:“小没良心的。”
两个人这么一闹也都没了睡意,明诚问起明楼在中国的事情,明楼很多事情简略的一带而过,谈起现在国内的形势倒是说得格外详细,明诚知道他的用意,不想让自己难过而已。但是他一听这简单的概述,已经能够想象明楼在那样暗潮汹涌的环境中是怎样步履维艰。
“信也不能回吗?”
“信件都要被拦截,拍照存档的。”明楼用手指梳着明诚的头发,“我把你写的信给烧了。”
明诚摸着明楼的衣角,哑着嗓子低声问:“你被捕了,对吗?”
明楼动作一顿,轻轻“嗯”了一声,“待遇挺好的,我一个人占一间,也就关了四个月,我在里面还能写写东西……对了,我给你写了一百一十八封情书。就是没办法带出来。”
明诚尽量不让明楼察觉到自己湿润的眼睛,“可惜了。我想看的。”
明楼拿脸颊蹭蹭明诚的鬓角,“不可惜。现在人都在你身边,以后天天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