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璟蓁拿着帕子掩面,放声大哭:“澜儿,本宫不信你……不信你死了,澜儿,本宫如何向皇兄交代!澜儿,你一定没有事,只是在跟我玩闹是不是?”
侍卫面色沉重道:“长公主节哀,发生这种意外谁也不想的,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回京禀告陛下了。”
“皇兄……”贺璟蓁顿了顿,又抽泣道,“皇兄若是知道,必定伤心欲绝!他对澜儿用情至深,怕是会无法承受这份痛苦。”
侍卫不知所措,看向了一旁的银珠。
银珠轻轻拉扯着贺璟蓁的衣袖,大声道:“殿下您与江娘子情谊深厚,但不可过分伤心,若是江娘子泉下有知,看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定会走的不安生。”
她又附耳小声道,“殿下,戏演到这里可以了,我们还是回厢房吧,以免露出破绽。”
贺璟蓁点头,一边抽泣一边转身往厢房走,身后的侍卫长叹一声,感叹二人的情谊深厚。
子时一刻,贺桦衍与李望带着一队侍卫赶至元禅寺,他跳下马直奔寺内,一刻也不停歇,其他人连忙跟上。
很快,他停在了废墟前,目光呆滞,慢慢靠近废墟,步履沉重,每走一步,心不由得痛一下。
李望见状,深吸一口气,瞅了他一眼后又恍惚四周,叫来了一个侍卫。
“长公主和江娘子在何处?”李望凝眉问。
侍卫低头,身子抖了一下:“回李统领,长公主在前面的厢房歇息。”
贺桦衍微怔,扭头质问:“江娘子呢?也在前面的厢房?”
“江娘子她……她……”侍卫支支吾吾,“她已经……已经不在……”
“胡说!”李望打断他,声疾厉色道,“陛下面前不可胡言乱语!快说,江娘子在何处?”
侍卫扑通跪地道:“李统领,属下没有胡言乱语,江娘子在……在这片废墟中,请陛下节哀啊!”
话音刚落,贺桦衍抽出利剑,架在侍卫的肩膀上,目光凌厉。
“朕再问你一遍,江娘子在何处!”
“陛下饶命啊!”侍卫睁大眸子,身体颤抖道,“臣没有说谎,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江娘子便处在火海中,长公主得知此时亦伤心不已,臣劝了许久她才愿意回厢房歇息。臣带着人在废墟中翻了两个时辰都找不到江娘子的尸身,应是与这房屋一起化为了灰烬。”
贺桦衍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转动了手中的利剑,利剑快要划过侍卫脖颈的时候被李望拦下。
“陛下!”李望高喊一声,贺桦衍回过神来,凝眉注视着侍卫,丢掉了手中的利剑,冷言道,“吩咐下去,继续找,山上山下,方圆两千里都要找!朕不信,朕的泱泱就这样没了!”
侍卫迟疑片刻,看向李望。
李望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滚!”
侍卫应着,猛然站起,险些摔倒,他踉踉跄跄去召集人手,继续寻找江容澜。
“皇兄,你终于来了。”贺璟蓁哭哭啼啼走向贺桦衍,“我也不相信澜儿没了,但是……但是……”
她话未说完,哭得声音愈发大了。
银珠在一旁安慰她,又看向贺桦衍,轻声道:“陛下,我家殿下得知这个噩耗心痛难忍,昏厥了好几次,陛下,江娘子她……她一定还活着是吧?”
贺璟蓁听后,偷偷瞄向贺桦衍。
贺桦衍脸色阴沉,沉默半晌道:“银珠,时辰不早了,先扶你家公主回厢房歇息,这里有朕。”
贺璟蓁轻轻点头,拿出帕子擦着眼泪,被银珠搀扶着往厢房走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逐渐加快了脚步。
二人回到厢房后,插上了门闩,轻抚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皇兄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糊弄他吧?”贺璟蓁小声道。
银珠微微抿唇:“应该不会吧……”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走到圆桌前,连喝了几杯水……
翌日清晨,皇宫内,慈安殿。
太后得知了元禅寺失火,江容澜葬身火海之事,拍手称快。
“没想到此事如此顺利,哀家便安心了。”太后道,“你去外面躲躲吧,一年之内不要在汴京现身,至于该给你的银两,一分不会少,够你安乐的。”
“卑职叩谢太后大恩!”那人连磕了三个响头,悄然离了宫。
“丁嬷嬷,”太后轻唤一声,“哀家听闻皇上连夜赶去了元禅寺,刻下可回宫了?”
丁嬷嬷微微侧身道:“太后娘娘,奴婢差人去福宁殿瞧了,陛下还未回宫,说是今日早朝都歇了。看来陛下得知这个噩耗,伤心欲绝,一时无法承受。”
“呵,这个江容澜果真是妖女,如今一死,唬得衍儿都无心朝政了。你快派些人去元禅寺催他回宫,哀家是该给他和雪儿的婚事定个好日子了。”
丁嬷嬷转了转眼珠道:“太后,奴婢倒是觉得,此事先不要急,陛下正在伤心,眼下提及他与王姑娘的婚事怕是会弄巧成拙,不如……奴婢认为,此时,王姑娘若是陪在陛下身边,或许能让陛下对她产生好感,到时候自然而然就……”
太后茅塞顿开,眯眼笑道:“你这个主意甚好,那便送道口谕到国舅爷府上吧,再赐一架车马,护送雪儿去元禅寺。”
“是,娘娘。”丁嬷嬷应着,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太后勾起嘴角,喃喃道:“哀家今日得多饮几杯庆贺一番。”
元禅寺,住持站在贺桦衍身侧,忧心忡忡。
“陛下,您还是先去歇息吧,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大宁还需要您。”住持劝道。
“没看到她安然无恙,朕怎么敢歇息?”贺桦衍神情严肃,“李望,放火的人找到了吗?”
李望跑来,道:“回陛下,还未找到,但是有人看见,似乎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放的火。”
“继续找,务必找到纵火之人!”贺桦衍声疾厉色道。
李望应着,带着人继续去查纵火之人。
这时,贺璟蓁又来了。
她微微蹙眉道:“皇兄,可有澜儿的消息了?纵火之人可抓到了?”
“蓁儿,”贺桦衍仔细打量着她,“侍卫说,是你告知他们,江容澜去了走水的屋子?”
贺璟蓁轻轻点头道:“皇兄,是我说的。当时澜儿说想去后面看看,我本想与她一同去,谁料崴伤了脚。我若是不崴伤脚,或许就不会……”
她垂下了眼眸,微微抿唇,将右脚往前一挪,露出了白布。
贺桦衍低头瞅了一眼,顿了顿道:“朕已经吩咐下去,送你回宫。发生了这样的祸事,想必你也受惊了。”
“那……给母后祈福之事?”贺璟蓁试探性地问。
“不必了,眼下也不宜做此事,先回宫吧。”贺桦衍道。
“那臣妹先告退了。”
贺璟蓁微微欠身,在银珠的搀扶下往寺庙大门走去。待她们走到门口,贺璟蓁上了辇,侍卫们将她抬下了山。
贺桦衍背着手,盯着废墟思虑许久,命人将李望喊来。
“你加派人手继续找,朕也不能荒废朝政,午后便得赶回宫了。”贺桦衍蹙眉,“想必母后已经知晓此事,回宫又是一顿责骂。记住,找江容澜之事定要瞒着太后。”
“臣定会守口如瓶,用心办此事,不过……”李望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江娘子她……真的还活着吗?”
贺桦衍冷哼一声道:“她那只狡猾的小狐狸,怕是已经跑了。而她的帮手,便是朕的好皇妹,朕没有拆除她罢了。”
“陛下为何不拆穿长公主?”李望不解,“那样不是很快能找到江娘子吗?”
“那样反而让她们有所戒备,蓁儿毕竟是朕的亲妹妹,朕总不能对她严刑拷打。”贺桦衍轻叹一声,“不如装作被她们蒙混过关,慢慢地套出蓁儿的话。”
李望两眼放光道:“不愧是陛下,臣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陛下英明神武!”
贺桦衍没有言语,抬头望了向天空,阳光刺眼。他缓缓闭上双眸,背着手往山下走去,李望交代了侍卫们几句话,跟上了贺桦衍。
两个时辰后,贺桦衍驾马回程,与前往元禅寺的王微雪相遇。
王微雪连忙掀开帷幔,走出来微微欠身道:“臣女见过陛下,陛下这是要回宫?臣女听闻噩耗,以为陛下会伤心欲绝,正想着去元禅寺陪伴陛下。”
贺桦衍居高临下道:“你有心了,但不必了,朕要回宫处理朝政,你也回府好好陪着舅舅吧。”
话音刚落,他便驾马继续赶路,丝毫不给王微雪再次搭话的机会。
王微雪愣在原地,半晌后,她攥紧了帕子,眸子里尽是不满,喃喃道:“江容澜,你幸好死了,否则本小姐绝不会放过你。”
她长舒一口气,回了马车内,让车夫返程。
“小姐,”冬铃问,“您相信江家小姐真的被烧死了吗?奴婢瞧着陛下的神情,不像是伤心欲绝的模样。按理说,他对江家小姐用情至深,不应该如此镇定。”
“他终究是大宁的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一直伤心?”王微雪眯起眸子,“那火都把一片房屋烧成了灰烬,还是长公主亲口说的江容澜在烧毁的房屋中,她必定化为了灰烬。她的死,板上钉钉了。”
“若是如此,那奴婢要恭喜小姐了,”冬铃展开笑颜,“大宁未来的皇后,定是小姐您。”
王微雪淡淡一笑:“你这丫头就是性子急,到了册封的那一日再恭喜我也不迟。在此之前,切莫传扬出去,以免又让表兄得了拒绝的理由。”
冬铃应着,掀开帷幔,吩咐车夫快一些,追上贺桦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