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武君泽并非存心拴着古玉龙。这天气不比夏季,如果失误掉到水里,八成会感冒。所以,虽然看热闹的不少,但实际上去挑战的并没有几个人,还都是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古玉龙像个小豆丁儿似地,上去一定会很快被丢到水里。
又一次走向入口处,古玉龙一手拽了拽武君泽的衣角,“我……那个……”
“你想去试试?”武君泽看他认真的点点头,拉着古玉龙退回几步,走到闸口,“别逞强,注意安全。天气冷,你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古玉龙答应一声,脱了上衣长裤,“你在这里坐着,我给你赢大奖回来!”他笑嘻嘻地说完,穿着短裤就下场了。
围观的人们看到古玉龙进去,喳喳呼呼地讨论,“怎么连小孩子都进去了?!”
“谁家孩子啊?这么冷的天,光穿个裤衩子,家长真是心大!”
武君泽忍不住翻个白眼儿,暗自嘀咕,“他非要去,我有什么办法?”
古玉龙站在起点,伸伸胳膊伸伸腿儿。前面已经有几个,先后在不同的地方掉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一个年轻人斜眼瞧着古玉龙,一脸不屑,“小孩儿,这东西不是你玩儿的,摔伤了我们可是不负责医药费。”
“我只要奖金。”古玉龙冲远处的武君泽笑了笑,比量一个准备完毕的手势。
关卡与前世一般无二,他首先要走过五个软胶裹住的半球桩子。这东西与在家时候练得梅花桩差不多,只不过是软了许多,而且浮在水上。所以不能有任何停留,必须控制平衡,一口气跑到对面斜坡。
通过第一关,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掌声,口哨声,“小孩儿!加油!”
武君泽没什么反应,静静地站着,看着古玉龙折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过了斜坡。古玉龙搓搓手,跳起来抓住吊绳,用力摆动身形,在空中一跃,换到第二根吊绳。手脚并用地奋力爬到顶端,抓住上面一根金属杆。
这一处本来是考验臂力与握力的,但古玉龙身形太小,手臂够不到旁边的金属杆。他想到一个主意,用身体荡过去,改作手脚并用。一下从杆子上面翻到下面,一下又从下面翻到上面,像条游龙似地,穿梭过去,倒也算是稳稳通过了。
古玉龙看一眼远处的吊网,用力向前一扑,可惜手没抓住,倒栽了下去。他立马双脚勾住网子,及时刹住。
引得其他人一阵惊呼。武君泽也吓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看到古玉龙已经在网子上爬,才松了口气。就剩下独木桥和一线天了,可别输在这里啊。他突然发现,独木桥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独木桥下面只有一个轴承,桥身则一直在不停水平旋转着。当古玉龙一脚踏上独木桥的时候,对面的年轻人也跟着上桥。他记得清楚,前世就败在这里。而今又一次遇到,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失败两次。
古玉龙上前几步,“又是你啊!这次该你下水了!”
对方根本不把一个毛孩子放眼里,“小鬼,这么多人看着,别说我以大欺小,这本就是成年人的游戏。”
桥身转动的不算特别快,两人身形摇摇晃晃,同时走到中间,相互抓着对方的胳膊,他们的目的一样,用尽办法把对手推下独木桥。古玉龙这回可不会傻兮兮的和对方较劲了,抓住对方的同时,果断一弯腰,来了个过肩摔。他双手一松,那人就掉水里去了。
古玉龙自己也失去平衡,连忙抱住桥身,艰难地转到正面,又爬到对面,勉强算是安全上垒。他在人群中找到武君泽的身影,冲着对方挥挥手。
眼前的一线天,两边其实是两个钢化玻璃墙壁。他需要借着手脚的摩擦力,爬到六米之上的顶端,然后就能拿到奖金。
古玉龙暗自庆幸,今天穿了双抓力好的运动鞋。他忽然一愣,这鞋是武君泽买给他的!心中霎时信心满满。他撑着两只手臂丈量一下,双手能够抵住两边玻璃墙。纵身一跃,双脚蹬在两边,调节身体,飞速一路向上,终于拿到头彩。
一阵噼里啪啦地掌声,叫好声。古玉龙看到武君泽的笑容,心里万分高兴,“怎么样?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武君泽笑着点点头,“快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走!我们去拿钱!”古玉龙高兴地忘乎所以,拉着武君泽就去兑奖处。
那人看了看古玉龙,一脸不相信,“这是你拿到的?”
“是啊。”古玉龙点点头,“你可以自己调监控,也可以问问那个被我丢下水的小哥。”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你们先等等,我和老板汇报一下这件事情。”
“你随意。”古玉龙摇着武君泽的胳膊,“有十万块呢,今天我请你,剩下的回去给祥叔。”发现武君泽正挑着眉头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犹豫着松开手,“对……对不起,我一时太高兴……”
武君泽对他微微一笑,一手搭着古玉龙的肩头,“今天你请我,谢谢龙少爷。”
远处来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穿得西装革履。那走路姿势,吊着膀子左右摇晃,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三人才走到他俩跟前,里面的那人殷切地喊着,“周少。”一手指着古玉龙,“就是这个小孩子。”
周少斜了一眼两人,“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个小穷鬼。”他一手伸向窗口那人,“拿钱来。”
古玉龙才不会把对方的话放心里,看到一叠钞票,两眼放光。哪知道周少故意慢悠悠在他眼前划过,扬手一扔,钞票洒了他一身。被风吹开,到处都是,引得路人争抢。
“你这是什么意思?!”古玉龙握紧双拳。
“你要的奖金。”周少双手抄着裤兜儿,看了看两人,“不好意思,手滑了。”他脸上毫无歉意,一手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刘海儿,轻蔑一笑,“再不捡,可就被别人抢光了。”
这分明是故意的!古玉龙气不过,扬手就要和对方打架。被武君泽死死抓住,生拉硬拽地拖走。
“你拦着我做什么?!是他们狗眼看人低,不想给钱就别摆出来那么高彩头啊!”古玉龙忿忿不平,“我要回去理论,拿回来属于我的钱!”
武君泽突然甩开手,“古玉龙!”
凡是叫全名的情况,一般不是陌生人,就是没好事儿。古玉龙冷静下来,看一眼武君泽,对方目光凌厉,显然很生气。他虽然不敢再说了,但小脸儿气鼓鼓的,写满了不高兴。
武君泽拉着古玉龙坐下,“小玉龙啊,现在新世纪了,不要什么事情都武力解决。很多时候,不是你打赢对方,就能够解决事情的。”
古玉龙不说话。脑子里开始想,有什么是武力无法解决的事情?暗戳戳等着反驳。
“而且,你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东胜,公共场合打架滋事,是要被关进去教育的。”武君泽叹气,“万一被人拍到,还会被播放在电视和网路上面,你懂吗?”
公共场合?被人拍到?古玉龙心里头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他认真的点点头,“我懂了。”
“你真的听明白了?”武君泽一脸不敢笃定,总觉得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档位上。毕竟还小,慢慢教吧。
古玉龙看上去乖乖坐着,其实不安分地东张西望。辛辛苦苦却没能够拿到奖金,心情很郁闷。他骨子里信奉力量,即便重生回来,也不会拐弯抹角。自认为抓住了武君泽话语中的要点,他想起一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上天对古玉龙很眷顾。他不用等十年,才过去约莫十来分钟,就眼尖地看到那个周少,独自奔进洗手间。机不可失,他故意抱着肚子,对武君泽说:“我肚子疼,去个洗手间。”
眼看古玉龙一眨眼儿的冲进洗手间,还顺手把外门关上了。武君泽一脸茫然,难道是刚才夺彩的时候着凉了?下一瞬,他看到周英豪的两个跟班,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糟了!”武君泽嗖地站起身。
周英豪正在洗手,听到外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他抬头看一眼镜子,原来是那个夺得头彩的小孩儿。小家伙儿一双愤怒的眼神儿,提着两只拳头,渐渐靠近他。虽然是个比自己矮两个头的小鬼,他还是觉出一种危险气氛。
古玉龙一步一步走近洗手台,冲着周英豪露出狡黠地笑容。
周英豪更加觉得不对劲儿,立马甩甩手,抽过两张纸,匆匆擦拭,转身就走。
古玉龙拦在对方眼前,把十个指头掰地噶嘣响,全身透着一种让人胆战地气息。
“小崽子,好狗不挡道!让开!”周英豪故意大声嚷嚷,随手一挥,想要推开人。
古玉龙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周少是吧?!手滑是吧?!我帮你治啊!”他眼神一凛,一脚踢开周英豪挥出的右手,狠狠压在洗手台上。同时,一拳打在对方胸前,把人死死往下按。
周英豪惨叫一声,疼得脸都绿了。脑袋挡住自动感应器,水龙头开始哗哗放水,喷了他一脸,呛了好几口。他呜哩哇啦地骂着,“你……敢在我的地方……我一定……弄死……你……”
“这次是洗手池,下次就是……”古玉龙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子,“狗眼看人低!”
洗手间的外门被人撞开,冲进来两个人,看一眼情况,大惊失色,“周少!”
两人毫不迟疑,对着古玉龙就打。
“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他!”周英豪一边咳嗽,一边大吼。
才一交手,古玉龙就看出来,这两个跟班儿人高马大,都是练过的。而且身法灵活,出手极为凶狠。一个不断挥拳,主攻上路;另一个则多数以腿法攻击下盘,配合十分默契。
他再怎么勇猛,毕竟身量受限。没挡住几招,就被一脚踹出老远,撞在墙上。
对方两人抓住机会,一拳一脚,同时过来。把古玉龙撂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一旦倒地,便完全没有反击的可能性。对方两人的拳脚不断落在身上。古玉龙双手捂住头,咬紧牙关。是身体不争气,是自己本就太弱,是力量不够,是无法反击。他脑中忽然想起在家的日子,想起父亲地教导。
那时候,他因无论如何都无法躲开父亲的一招,颓败地坐在地上耍赖,“老爸,你太强了!我不要和你打!我去和师弟打!”结果他被父亲摔在地上,紧紧锁住。
“玉龙,你要记得,就算遇到比你强的对手,也不要放弃生存的意念。只要你还活着,只要努力,就有反击的可能。现在,你自己想办法,摆脱困境!”
古玉龙后背牴在墙角,退无可退,承受着两人的拳脚。他突然一脚踹向其中一人的小腿骨,那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趁机扶着墙,想要爬起来。
“小荣!”另外一个狠狠踢古玉龙一脚,又把人堵在墙角,补了两脚上去。眼看对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但还是咬紧牙关,不肯服软儿。他有点儿心慌,“周少,这还是个孩子,再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怕什么?!打死算我的!”周英豪瞪着两个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模样,“再说,谁知道是我们干的?!继续打!”
那人提醒着,“这小孩儿有人陪同,我刚才看到那个人在街边长椅上坐着。万一事情传出去,周爷那边不好交代。”
“嗯?”周英豪立马神情紧张,“事情千万不许传到我爹耳朵里!”他走到古玉龙跟前,一脚踩在对方手臂上,“会打架是吧?!我看你以后用什么打架!”
胳膊传来一阵钻心地疼,古玉龙忍不住惨叫一声。
周英豪一手推开隔间的门,指了指里面,“把他给我按进去,洗洗脑子!看清楚我周少不是他惹得起的!”
武君泽一边走向洗手间,一边讲电话,“沈书成,我需要你帮忙。”
周英豪从走出来,身后是他的两个跟班儿。三人身上污渍斑驳,还有些血迹,显然里面刚才发生过一场大战。经过武君泽身边的时候,有意看了对方一眼,一脸轻蔑。
“就这样,你动作快点儿!”武君泽匆匆挂了电话,连忙奔进洗手间,没看到古玉龙的身影,只有一次次抽水声。他缓缓推开隔间的门,心头一揪。
一个狼狈不堪的小身影,把自己团成球,瑟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玉龙。”武君泽轻轻砰一下,对方缩了缩脖子。他一手拉着古玉龙,“起来了,我带你走。”
古玉龙惨叫一声,抱着胳膊,跪在地上。
这一举动,把武君泽吓出一身冷汗,“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他蹲在旁边,好言相劝了半天。古玉龙像丢了魂儿似地,始终一动不动,也不肯抬头。他厉声说道:“不养好伤,你怎么报仇?!”
对于一个武力至上的人来说,这话比什么都管用。古玉龙当真抬起头,一脸倔强,“报仇……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机会反击!”他想握紧双拳,但两条胳膊一动就疼。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是沈书成来了。武君泽扶着古玉龙,发现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他将外套裹在对方身上,把人背在身后,“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君泽。”古玉龙声音特别低,听上去有气无力的,“谢谢。”
沈书成老远就看到武君泽,身后还背着个人,不用多想,一定是古玉龙那小鬼。他连忙打开车门,帮着把人放进后座。
“他伤得很重,开去医院。”武君泽脱了古玉龙的外套,忙着给他清理血迹。
车里一阵阵古玉龙地痛呼。“武少,你还是让他躺下吧。”沈书成看一眼后视镜,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没忍住,“事情原委我调查过了,你为什么带着他来周家地盘儿?”
“与你无关。”武君泽冷言冷语,“开你的车。”
沈书成稍稍迷起眼睛,猛劲儿一打方向盘,拐上另一条路。
“你往哪儿开?”武君泽看一眼窗外,瞪着沈书成,“我说去医院!”
“方向盘在我手里!”沈书成一手挂档,一脚油门儿踩到底,还能顺便播个电话。
武君泽甩给沈书成一个白眼儿,“你又想干什么?!救人要紧!”这家伙突然这么拧,也是奇了怪了。可这种时候,除了找沈书成,也没别人能帮忙了。
“祥叔,古玉龙被人打伤了。麻烦您先叫医生,我们马上就回去。”
“你……可恶!”武君泽两眼一黑,若不是考虑到三人的生命安全,真想一拳砸在沈书成脸上。他烦躁地坐在一边,“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去医院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祥叔?!”
“难道送去医院,上今晚新闻吗?”沈书成语气不悦。车子开上环山道,他又加一档,油表指针一次次飘到红色区域。
武君泽不再说话,一路悬着心。这么个速度,万一沈书成分神儿,是会死人的。
不一会儿就能够看到武家大门,沈书成总算是舍得稍微慢下来了。车子停在大门口。他看一眼后视镜,看到武君泽冷酷的眼神儿,“你是故意的吧?”
“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祥叔拉开车门,看了一眼躺在后座的古玉龙,“他怎么样了?”
武君泽摇摇头,“好像挺严重的。”他对旁边的人说,“刘医生,麻烦您赶紧给他看看。”
古玉龙本来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被人碰到胳膊,忍不住惨叫起来。
武君泽不由得皱了眉头,“您……慢点儿。”他听着古玉龙叫,心头揪得难受。
刘医生一手托着古玉龙的手臂,反复查看。接着又看看另外一只,小手臂内侧皮下一片淤血。“初步判断,他右手肘关节脱臼。至于左手臂,有大量内出血,应该是尺骨骨折。”
武爷从沈书成那里得知事情原委,二话不说,甩了一个大耳刮子,又赏了武君泽一顿家法。他看自家儿子连点儿反应都没有,知道祥子不舍得下手。索性抓过来棍子,亲自执行。
可就是这样,武君泽也没吭声儿。越是听不到动静,武爷心里越是火大。父子俩暗中较劲,谁都不肯妥协。
沈书成一反常态,冷漠地立在一旁看戏,全程没劝过一句话。
最终,多亏武君如赶过来阻拦,暗示武君泽赶紧服软儿,这才缓和了局面。她安抚了武爷,又扶着一瘸一拐的武君泽回房。
武君泽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一手揉着脸,“姐,还好你在家,不然只能给我收尸了。”
“人家古玉龙伤得比你重,接骨时候吭都不吭一声。再看看你,弱柳扶风,凄凄哀哀,像个姑娘家似地!”武君如一边给武君泽擦药,一边在他后脊梁拍一巴掌,“差不多得了,别和我装怂。你平时泡片场,摸爬滚打,一身青肿,我也没见你哼唧。”
武君泽辩驳,“请你尊重我的事业。”
“那你尊重人命了吗?”武君如瞪他一眼,“话说回来,老爸居然为了这种事情,对你动家法?!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和那小鬼有亲?”
武君泽提醒她,“姐,小心说话,当心也挨家法。”他想了想,“姐,我被家法的事情,千万别告诉古玉龙。”
武君如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捡他回来,又为什么要留他?”
“他能帮我打架,动起手来,简直不要命,多厉害。”武君泽笑了笑,牵动嘴角,忍不住又哼唧一声,“小玉龙挺好的,就是脑筋不太会转弯儿,多磨练磨练就好了。”
“你可拉倒吧。都让人打折两只胳膊了,还厉害呢。”武君如一脸不屑,“我听沈书成说了,周英豪那两个跟班儿,都还没成年。”
“又是沈书成?!”武君泽两眼一黑,“沈书成他……他今天出门就没带脑子!一直和我唱反调儿!”
武君如一指头戳在武君泽的肿脸上,“别不知好歹。要不是他,古玉龙那两只胳膊就真废了。还有啊,你的武家少爷身份,也一定会被曝光。这事儿他没什么错,你别乱投射仇恨。”
“切!咱爸倒是给他面子,把我打成这样。”武君泽忿忿不平,“姐啊,你别太信沈书成,那家伙鬼着呢。”
“得了吧。还能鬼得过你?”武君如一脸严肃,“别转移话题!古玉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再不说实话,那我去和咱爸说,把古玉龙送去福利院,省得惹事儿。”
武君泽连忙抓着武君如的手,“哎呀,姐。你还不了解我吗?就周英豪那猪脑子能算计到我?”他顿了顿,说出实话,“顽石想要拿上台面,必须经过雕刻打磨。您呐,就等着瞧后头好戏吧。”
古玉龙躺在床上,两只胳膊打着石膏,夹着竹板,像一对儿机械臂。洗手间的事情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耿耿于怀,茶饭不思。他特地麻烦芳姨,把当日穿得那件衣服洗干净,挂在墙边。
两只胳膊不能动,对古玉龙来说,现在和废人没什么差别了。他时常盯着外套看,脑子里深深记住那一次失败。
那两个人其实算不上多厉害,但是他们的拳脚攻击,却是非常有力,而且多数打在身体薄弱地方,让人难以招架。
武爷的命令,两人皆被禁足在家里。武君泽无所事事,就跑到古玉龙房里,偶尔帮他换换躺着的姿势,偶尔给他垫垫腰。看得出来,小家伙儿整日闷闷不乐的。
两人谁都没再提起那天的事情。武君泽一手掐着遥控器,不停换台,什么都看不进去。
古玉龙已经能够靠在床头坐着了,只是两只胳膊需要一直吊着。屏幕总是闪动不停,他一脸无奈地看一眼武君泽,本想劝对方,找不到想看的就关上吧。他瞥一眼电视机,突然眼前一亮,“停!播回去,刚才那个台。”
武君泽一脸嫌弃,顺着指挥调回去。
电视里放的是一个格斗赛事转播,里面说的英文。古玉龙基本听不懂,但这不影响他看比赛。整个人正襟危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兴致高昂的时候,还跟着比划两下。
在武君泽看来,古玉龙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人生意义。果然,只有这种事情,能够唤起他的注意力和生命力。他坐到床边,也抓个枕头垫在身后靠着,自动自觉地当起了人肉翻译机。
古玉龙从一脸茫然到一脸惊讶,费劲地抬了抬手臂,冲着武君泽竖起大拇指,露出个可爱的笑容,“你真厉害,什么都懂。”
这种跨行业的英文,武君泽翻译起来还是有点儿吃力,尤其是遇到意思差十万八千里的单词,他简直有些怀疑人生。
古玉龙一边听着武君泽翻译,一边做看视频理解。偶尔发现武君泽的小错误,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本正经的纠错。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在观看比赛。
看到其中一个选手,基本全程是腿法攻击。他又开始回想那天被打的情况。两人其中一个上肢力量很强,但基本不会用下肢攻击;而另外那个,腿法就特别厉害了,和电视里选手的路子有点儿像。
古玉龙记得清楚,当时用左胳膊护头,去挡对方的高鞭腿,结果造成现在尺骨轻微骨折现象。他忽然明白了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那两个人,原来练得是这种综合格斗!难怪他的节奏一旦乱了,就再也接不上,只有挨打的份儿。
流派各有所长。与传统武术的套招不同,综合格斗没有什么局限性,选手们各自擅长的也不尽相同。
没过几分钟,比赛接近尾声。那个擅长腿攻的选手,一脚踢中对手的左脸。对面的应声倒地,再也起不来。
“哇!一脚就踢晕了?!”古玉龙瞪大眼睛,看着电视里回放的慢动作。他能清晰看到,一脚踢中的时候,那个人的半边脸跟着扭曲,抖了抖。
古玉龙习武多年,除了和父亲练习,偶尔欺负欺负师弟,基本很少打架。即便打架,他也会尽量避开人体致命的地方。现在看来,好像就是吃了这个亏啊!他一边思索,一边抬了抬腿。
看到古玉龙两条腿上几处瘀伤,武君泽拧了眉头,抬腿给他压下去,“放下来!”
肯乖乖听话就不是古玉龙了。没一会儿功夫,他又开始擎着两条腿比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武君泽懒得说他,甩个白眼儿过去,“小武痴啊,你悟出什么绝世绝招了?”
“嗯。”古玉龙拉长了腔调儿,一脸高深莫测,“我也是有双腿的人。”
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新闻,“东胜西区,某大型游乐场,设备突然出现故障,多名游客受伤,向运营商索赔……”
古玉龙看到熟悉的场景,激动地指着电视,“呀!是那个!咱们去……”还没说完,就疼得他嗷嗷叫,“疼……疼啊……”
“都叫你别乱动。”武君泽连忙帮着他把手臂放回原位,“这两条胳膊要是废了,你可真就再也不能舞刀弄枪了。”他索性把人也箍住,省得再乱动。
古玉龙缩在武君泽怀里,疼过去就不在乎了。他盯着电视新闻,兴奋地叫着,“看吧,看吧!恶人自有天收!那个什么周少,这次恐怕赔得内裤都不剩咯。”
“瞧把你乐的。”武君泽看古玉龙那么高兴,不想告诉他,这事儿到底是谁在背后默默付出。他决定,等功臣回来,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把古玉龙留在武家,算是权宜之计。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武君泽的做法,让武爷很发愁。两个都还是半大孩子,他夹在中间,比较难做。暗中授意武君如去看看情况,这才得知自家儿子的真实想法。
武爷心中着实惊讶不小,“有那脑子不好好善用,偏偏去瞎折腾。”同时也更加气愤,“还有你,做大姐的,也跟着胡闹。”
“什么啊?”武君如微微蹙眉,娇嗔一句,“老爸,我可什么都没做哦。”
“是吗?”武爷提高了音调儿,“你爹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当我不看新闻?”
武君如不再否认,“别人我不管,但老弟身上的伤,我这做姐的,必须得给他讨回来。”她搂着武爷脖颈撒娇,“老爸,你放心啦。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稳妥着呢。”
“唉。做都做了,责怪你也没用。希望不会被人抓到你小尾巴。”武爷拍拍武君如的胳膊,“两个小的,现在咋样了?我要不去看看?”
这话正好给了武君如机会,“老爸,我老弟自作主张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把一个大活人留在家里,要说没有你的暗中默许,我是不信的。”她一双有神的眼睛,看出武爷面上神奇略微一变,知道这里头果然有猫腻儿。
“再说,那古玉龙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十一岁的孩子。”武君如好奇地问,“是不是您年轻时候做了错事,不敢承认?事隔多年,我可以代老妈原谅你……”
“放肆!”武爷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吓得武君如话都不敢说,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往下去想。相反,在她看来,武爷这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武爷点燃一支烟,思虑片刻,“我知道,今天要是不告诉你实情,你这丫头是不会罢休的。与其你猜来猜去,我就将事情告诉你。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君泽,更加不能让古玉龙知道。”
伤筋动骨,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康复的。但这搁在古玉龙身上,就不太管事儿了。才不过半个多月过去,他已经开始在房里折腾了。
手臂还打着石膏,套着夹板,他就着重练习腿上功夫。要么是在扎马,要么就是在拉伸韧带。除了睡觉,就没闲着,外带定时定点儿的收看赛事。
武爷犹豫许久,还是抽空去看了古玉龙一眼。小家伙儿虽然吊着手臂,但依旧生龙活虎的,哪里像个病号?!
果然和他爹如出一辙。武爷本想尝试教导古玉龙,遇到事情冷静处理,不要只知道挥拳头。可是,他才开了个话头儿,就发现想得太美好了。
古玉龙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深刻反思。他对武术的浅薄认识,对自身的经验不足。他顿悟的是,需要力量,需要变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相比之下,古玉龙忽然注意到。最近好像很少看到武君泽,这家伙不是应该和自己一起被禁足的吗?一连好多天看不到对方身影,他忍不住向芳姨询问。但是,没得到任何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