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一个手滑,古玉龙有幸重生了。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俊男靓女,各具特色。面对与前世刚来东胜时候相同的景象,古玉龙低头看看自己,破背心加大短裤,脚上一双破布鞋,以及有点儿扎手的头发。典型的进城土狍子打扮,他脑子足足宕机大半天。
东胜八年地摸爬滚打,他好不容易才奋斗出个人样儿,却死得不明不白。人生回档,他的形貌竟然退回到十一岁小屁孩儿的时候!这一定是老天眷顾,知道他前世还有遗言没来得及说。
古玉龙想起前世,初来乍到,饿了三天。他盯上这座最繁华亮堂的大厦,傻兮兮地在门口卖艺,企图能赚点儿钱,吃顿饭。过程中,总有人拿着高端手机,对着他拍来拍去,但就是没人扔钱。
眼前一切,就像是在放电影一般,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不会犯傻了。
夏日,昼长夜短。天黑下来的时候,少说已经快九点了。古玉龙起身舒展舒展筋骨,为即将开始扭转的人生做准备。
大厦的墙壁上正播放着各种品牌广告,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数字时钟。当最后四位归零的时候,最顶端古老的挂钟发出沉闷地钟声。
与此同时,一位身穿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大男孩。旁边还有一位身材高挑,穿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年轻人。两人有说有笑,由大厦里走出来。
古玉龙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着墨镜男孩的手腕,“我喜欢你!”前世的遗言说完,他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这么清新脱俗的小乞丐?这么非同一般的乞讨方式?武君泽吓了一跳,很快冷静下来。透过墨镜看着小家伙儿,浑身脏兮兮,怪可怜人的。他拿出钱包,果断抽出一张最大面值。
突然间,一个人冲过来,撞上武君泽,抢走钱包,撒丫子就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古玉龙拔腿追上去。但在别人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人都跑没影儿了,武君泽才反应过来,他被抢劫了!对方还是一大一小团伙作案!先用小的来卖可怜,等他拿出钱包,就动手!亏得刚才还好心想要给那小孩子钱。他看一眼身边的沈书成,“咋办?报警吗?!”
沈书成一脸无奈,“这种流窜犯儿,报警都没用,先冻结业务吧。”
“这个时间……啊!”武君泽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腕儿,“他们撸走了我的手表!可恶啊!”
事情与前世相同的发展,古玉龙一路紧追不放。只是他千算万算,忘了自己现在腿短,追一个人高腿长的贼是何等吃力。他边跑,边东张西望。发现路还是那条路,他果断翻过草坪,从半途拦截,直接扑倒对方。
对方一脚踹开古玉龙,气喘吁吁,“小崽子,你疯了吧?!追我这么远!”
古玉龙伸出手,“钱包,还有手表,拿来!”
对方看他身形小小,根本没放在眼里,“小崽子,这片儿还没人敢从我熊霸手里分食儿。”他扫了一眼,“得了!看你可怜兮兮在大厦外蹲了一天,熊爷今儿就分你一张票子。”
古玉龙心急如焚,瞅准熊霸低头翻钱包的瞬间,一个滑步冲到对方面前,俯身就是一个扫腿,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打得对方嗷嗷叫唤。他夺回钱包,还不忘把对方口袋里的手表拿走。
知道武君泽一定不在大厦门口。古玉龙轻车熟路地翻过几处栏杆,绕开大厦停车场,在一堆车子里面寻找,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一辆眼熟的跑车,奋不顾身地冲出去。
“啊!”沈书成一个急刹车,“是……是那个孩子!”
武君泽大惊失色,“快下去看看!”
“东西,还你……”古玉龙把钱包和手表交在武君泽手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是看到钱包里没钱,改拦车碰瓷儿了?!”沈书成忿忿念叨一句,花费好大力气,想要把古玉龙的手从武君泽身上掰开。
“喂!别乱动他。”武君泽一脸担忧,“你到底撞到他没有?”
沈书成举起双手,“我绝对没碰到他!这是碰瓷儿!这是讹人!”
“但他晕过去了。”武君泽陈述事实。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气,只希望事情不会闹太大。
沈书成犯难,“现在怎么办?要送医院吗?”
“趁着没人看见,赶紧上车啊!”武君泽俯身把古玉龙抱进车里,“带他回去!”
终于成功上了武君泽的车,躺在对方腿上,古玉龙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眯缝着眼睛,偷偷瞧着。
武君泽一头寸发,一双柳叶吊梢眉,斜飞入鬓,搭着一对儿同样有点儿吊梢的狐狸眼,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目光流动间分外迷人。这个时候的他,其实只比古玉龙大三岁,唇红齿白,明显得稚气未脱,但看上去一副小大人儿模样。
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武君泽拉下头顶的墨镜,重新戴好。好好一张帅气的脸,现在被糊住大半,像个睁眼瞎子。
前世的古玉龙,也是同样情况下与武君泽相识。只不过,那一次他是真的因为虚脱而晕倒。至于这一次嘛,不装晕,他大概就别想混上车了。
车子在环山道,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古玉龙心中有数,知道已经过了半山腰,故意装成才醒来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武君泽。
武君泽也不摘墨镜,对着古玉龙露出个笑容,“你醒了。”顺手把人扶起来。
古玉龙被推了一把,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形,盯着武君泽看,也不说话。
“那个……”武君泽被他盯地难受,犹豫片刻,摘了墨镜,“我叫武君泽,开车撞你那个是沈书成。你呢?”
古玉龙有点儿忐忑地说出名字,发现另外两个毫无异样,他放心下来。看来,老天爷真的只是把我丢回十一岁的那年。
沈书成看一眼后视镜,“那小鬼,我根本没有撞到你,你是不是故意碰瓷儿啊?!”
古玉龙使劲儿摇摇头,“我没有!我是为了把东西还你们,我不是贼。”
武君泽笑了笑,“身上还有哪里疼吗?一会儿到我家,找医生给你看看。”
这具身体才十一岁,根本禁不住古玉龙折腾。现在安定下来,就能明确感觉到超负荷,全身都在疼。但他坚强地摇摇头,对武君泽笑着说:“我没事,谢谢你。”
古玉龙把注意力放在窗外,车子已经爬到山顶,远远可以看到一座奢华又气派的大别墅。后面还落着三座略小的别墅,每座四层,以架桥连通。
这就是武君泽的家,也是古玉龙前世生活了八年多的地方。虽然过程中有点儿小差错,好在他终于顺利回来了,回到武家。
“武少。”沈书成把车停在武家门口,看了看后座两人,“既然小家伙儿已经醒了,我看还是送走吧。”
武君泽看了古玉龙一眼,“他帮了咱们,还是要答谢的。”
“那我就不进去了,省得跟着挨骂。”沈书成调转车头,“你自己保重。”一脚油门儿,不见车影儿。
大门缓缓打开,一位年过四十的大叔迎了出来,“少爷,您怎么才回来?老爷等你半天,现在还在气头上呢。”他注意到武君泽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家伙儿,“少爷,这位小客人是?”
“路上捡来的。”武君泽坏坏一笑,“祥叔,等下您老可要帮帮忙,给我爹降降火气。”
祥叔端量古玉龙一眼,对武君泽笑得和蔼可亲,“放心吧少爷,咱们还按照老办法来,保准你不会挨打。”
邢祺祥是武家的大管家,武爷的得力助手,对武君泽视如己出。在前世,古玉龙记得祥叔对他也非常照顾,明里暗里帮着他和武君泽,欺上瞒下,成功躲过几次武爷的怒火。
武君泽小声对古玉龙说:“进去之后,你反应机灵点儿,不许乱说话,听到没有?”
“哦。”古玉龙傻傻应一声。他还记得前世的事情,心里偷偷嘀咕,“不就是你怕挨打,结果把我推出去,替你挨了一巴掌吗?”他手腕一紧,已经被武君泽拽进去。
大厅灯火通明,内中布置,气派十足。沙发前面立着一位中年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一身怀旧中山装,典型的商人打扮。正如祥叔所言,武爷现在确实很愤怒,他看到祥叔进来,“还没找到那小崽子吗?!”语气中透着烦躁和担忧。
“武爷,少爷回来了。”邢祺祥挪开身形,后面站着不敢抬头的武君泽。
武爷顿时瞪起眼珠子,大吼一声,“过来!”
武君泽两手背在身后,一点点往前挪。才走到茶几一边,眼角瞥见武爷已经扬起巴掌。他一个转身,把古玉龙推上前。
我就知道是这样!古玉龙心里狠狠甩武君泽一个白眼儿。果然,又要用他挡巴掌。他想也不想,一举手,抓住武爷甩下来的手腕儿。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古玉龙暗叫糟糕,怎么就还手了呢?!
武君泽从后面探出脑袋,“果然身手不凡。老爸,这是我捡回来的保镖。”眼瞅武爷脸色越来越黑,他不敢再贫,连忙把事情说明白。过程中,不断装饰美化,听得古玉龙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这样。”武爷拧着眉头,听完武君泽的叙述。他仔细打量一番旁边的小孩儿,“君泽刚才说得,都是真的吗?”
古玉龙小心翼翼看一眼武君泽,迟疑着点点头。
武爷哈哈一笑,“好!好样的!”他朝邢祺祥打个眼色,转身背对古玉龙。
祥叔立即明白意思,从兜里拿出一叠百元大钞,向前一送,“小家伙儿,这是武家答谢你的。”
怎么突然给钱?!古玉龙心里一惊,双手背在身后,连忙躲了躲,“我……我不要钱。”
“这孩子,给你就拿着。”祥叔笑呵呵地塞给古玉龙,可是对方全身上下连个口袋都没有,除了手里,实在没地方塞了。
两人僵持几个来回儿,古玉龙不慎被地毯绊倒,摔在地上。
“哎呀,古玉龙!”武君泽过去把人扶起来,“你不要钱,只能继续睡大街。”
武爷瞥一眼古玉龙,猛一个转身,冲到对方面前,紧紧盯着他,“你叫古玉龙?”
古玉龙吓得退了两步,“我真的不要钱,我……我走了”
“等等。”武爷叫住古玉龙,“现在很晚了,你先住下吧。”他对祥叔吩咐,“安排一间客房给他。”
眼看祥叔带着古玉龙上楼,把自己丢下。武君泽觑一眼武爷,眼珠一转,“我也去帮忙。”
“你给我站住!”武爷怒喝一声,重重坐在沙发上,一手指着旁边,“过来,坐下。”
古玉龙偷偷做个鬼脸儿,随着祥叔走上二楼。穿过左边架桥,进入一座较小规模的别墅。他记得前世,一觉醒来,已经是隔天。根本不知道自己晕倒之后,都发生过什么。
祥叔推开一扇门,随手打开吊灯,“请您在这里坐一会儿,稍后有人来照顾您。”
卧室布置精致,基本以原木为主,搭配着浅灰的色调,古典韵味十足。在此地居住多年,古玉龙十分清楚武家的结构,更知道左边这座独属于武君泽。
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出现在门口,一手抱着几件衣服,敲了敲本就没关的门,对着古玉龙笑笑,“您好。我叫吕燕,是过来帮您整理房间的。”
能够再次看到前世照顾他好几年的燕子姐,古玉龙心中有些激动,“燕子姐,快进来。”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刚才矢口了。他连忙打个哈哈,乖乖地说道:“辛苦你了。”
燕子明显有些吓着了,狐疑看着古玉龙,礼貌地笑了笑,自顾自得忙着。
古玉龙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看一眼两边,左手隔壁就是小主人的卧室,右边是间一直空置的客房。记忆中,那间房从未有人住过。他伏在栏杆,看着下面绿油油的草坪,几条石子儿铺成的小路,一座八角凉亭,以及围绕着的假山和鱼池。
燕子姐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完整个卧室,“古先生,您沐浴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古玉龙听燕子和他特别客气,笑着说道:“燕子姐,你叫我玉龙就行了。”
燕子面有难色,犹豫着点点头,“古先……玉龙……”她别别扭扭喊一句,一手指着床上的一套衣服,“家里只有少爷一个男孩子,这衣服您穿着有点儿大。祥叔已经安排人,明天一早就去商场给您买几套合身的衣服。”
“好啊。谢谢。”古玉龙毫不拘谨,一手抓过毛巾,往肩头一搭,顺手拉开洗手间的门。察觉燕子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先是一愣,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心中猜出对方的担忧。他送上一个宽心地笑容,“燕子姐,那些东西我会用。您休息去吧。”
古玉龙脑子里想起前世,曾对着洗手间里各种看不懂的东西,一通乱按,结果搞出一团乱。好在洗手间封闭性好,没有殃及外面卧室。他站在莲蓬下面,按下开关,一阵唏哩哗啦,一转身看到镜中的自己。
几近光溜溜的脑袋,一张肉肉的小脸蛋儿,怎么看都是还没长开的样子。古玉龙故意板起脸,晃了晃脑袋,不由得笑出声,原来小时候是这么凶巴巴的模样。
古玉龙想起自己长大后的形貌,虽然不是什么惊才绝艳,可也是长着一双剑眉,拥有两只鸣凤眼的大帅哥。这话还是他跟着武君泽跑剧组的时候,某个导演夸奖他的。那导演还曾建议他,出演剧里一名戏份不多的正派侠客。不过,最终被武君泽给一句话拒绝了。
武家是东胜商业巨头之一,但不是唯一;武爷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当然也有其他几个并存的竞争对手。商人总是想要掌握一切,他们需要清醒的头脑,灵活的思维。武家到处透着一种宁静,一种禅意,非常适合养性。
古玉龙前世在武家住了多年,可以说大半生的时间,是受武爷的教导,以及武君泽的指引。
脑中闪过武爷方才的举动,古玉龙渐渐缓了搓洗的动作。武爷原本是想让祥叔用钱把我打发走,为什么又改口叫我先住下?他好象是在听到我名字之后,态度有了转变?而且还盯着我看了很久。
古玉龙细细回想,目光慢慢下滑,看到镜中自己颈上的玉吊坠,神情变了变。这饰物是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玉坠其中一面是盘龙,另一面嵌着一张老旧的照片。正是古玉龙的父亲,古天青的大头照。
难道是因为父亲的照片?!古玉龙越想心里越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一个红色按钮上。洗手间里一会儿就变得雾气蒸腾,热水从头上淋下来。
“啊!烫!”古玉龙回过神儿来,连忙调节水温。不太可能吧?前世似乎从未曾听武爷提起过?他匆匆洗干净,套上明显大了两个号的背心和短裤。
一出洗手间,古玉龙就听到隔壁传来武君泽地声音,以及另外一个女声。他轻手轻脚走过去。
武君泽的房间已经亮灯,落地窗也被推开,依稀看到他趴在床上。
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四岁的女性,抓着武君泽的手腕搓揉,“少爷,不是芳姨爱念叨,您啊,真不该把来路不明的小孩带回来,惹老爷生气。”
武君泽本来哼哼唧唧,听完芳姨的话,嘿嘿一笑,“那小鬼看着可怜兮兮,不过挺勇猛,还死活不肯要我爹的钱。”他眼神一亮,“我本来以为他和抢劫犯是一伙儿的。没想到,那小鬼居然是去帮我把手表和钱包拿回来?!而且不要命的拦下车,就为了把东西还给我。”
武君泽越说越激动,猛地坐起身,“芳姨,古玉龙怎么样了?”
“有燕子照顾他,应该已经睡了。”芳姨把武君泽按回床上,“你乖乖躺着。好好休息。”她起身,走向阳台,“晚上蚊虫多,我帮您把落地窗关上。”
听到武君泽的夸奖,古玉龙心里特别高兴,躲在栏杆后面偷笑。想起前世多数被武君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不由得吐舌,明明就很赞赏我嘛,偏偏从来不承认。
大堂还亮着灯,依稀可见武爷和祥叔的身影。古玉龙不敢站起身,蹑手蹑脚地爬回房里,钻进被窝。
活着,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能够重新活在武君泽身边,更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前世的他太不懂事,而今重归武家。他会尽己所能,报答武家对他的半生恩情。
武爷眉头深锁,掐灭一支烟蒂,“事情真是巧得很。咱们暗中出动多少人力物力,找那么久也没有丝毫消息。倒是不及君泽的一个路边儿偶遇,就把人给带回来了。”他抬头问,“祥子,你看到古玉龙脖子上那个玉坠儿了吧?”
邢祺祥点点头,面色颇为凝重,“老爷。这件事情,是不是还需要仔细确认一番?”
“是啊。”武爷重新点燃一根烟,“若古玉龙身份确定,那另外一个哪里去了?”
大堂一架古老的座钟,发出沉闷地钟声,敲了整整12下。武爷熄灭半支烟,“祥子,暂时还按照你的计划进行。明天我再盘问盘问那个孩子,套套话儿。”
古玉龙自幼练武,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始终坚信,只有加强自身力量,才能够保护身边的人。虽然不记得自己的死因,但他相信,如果不是自己太弱,就不会莫名死亡。
武君泽走到隔壁门口,就看见古玉龙倒立在地毯上,凭腰力控制着身体,用双手爬来爬去。心中着实吃惊不小。他弯着腰,故意倒着脑袋,调侃一句:“小鬼,你在耍猴儿啊?”
“哎呦……”古玉龙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好在下面是地毯,没有造出什么大动静。
武君泽哈哈大笑,“破功了吧?”他走近古玉龙,俯视着对方,伸出一只手,“来,拉你起来。”
古玉龙本来昂首瞧着武君泽,抬起一只手臂。眼角顺着一双修长的大白腿上移,不经意瞥见对方的短裤里一抹暗色,突然涨红了脸。他挡开武君泽的手,一个乌龙绞柱站起身,“流氓!你……你不穿裤子!”
“啊?”武君泽一头雾水,有意提了提裤腰,“运动短裤不是裤子吗?”他看古玉龙脸色越来越红,半晌也没想明白。不过,这肉乎乎的小脸儿,红彤彤,气鼓鼓的,倒还挺可爱。他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昨晚脏兮兮的没瞧出来,洗干净再看,小鬼长得很漂亮哟。”
古玉龙被夸得有几分晕头转向,眨眼就忘了刚才的事情,任由武君泽对着他的脸一顿揉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摔了,还要从来一次。”
“别练了。”武君泽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去洗干净你那一身汗,一会儿跟着我去见我老爹。”他把古玉龙推进洗手间,翻了翻衣柜。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着一套衣裤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衣服给你搁床上了,穿那身。”
古玉龙很快冲干净,围着浴巾走出来。看到床上放着衣服,随手一抖。看得出,比之前的小了一些,往身上比量一下,还挺合适。他正准备穿,突然抬头,看到武君泽斜倚着栏杆,双手搭在栏杆,一派悠哉的盯着他。
“啊!你怎么还在屋里?!”古玉龙一手抓了衣服,冲进洗手间,穿着一件白色无袖背心,一条五分运动裤重新走出来。这身儿不是特别新,也早已不符合武君泽的体型,想来是他小时候穿过。
武君泽看到背心上的卡通图案,一个大圆脸的娃娃头。他笑出声,“萌萌的,和你还挺配。”
“不及你武少爷玉树临风。”古玉龙说完,发现武君泽明显一愣,赶紧打个哈哈,“嘻嘻,你比较帅气。”
古玉龙跟着武君泽来到大堂,看到武爷,心中一阵忐忑,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听得对方的几个问题与前世相同,他照着上一次的说法一一回答。
即使如此,他也能够察觉,武爷得知他父亲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略微一变。得知他只有十一岁的时候,更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并追问他还有没有兄弟。
当古玉龙摇头的时候,他看到武爷眼中好似有些失望的神色。前世有问这么多吗?他不太记得了。
沉默片刻,武爷对古玉龙说:“君泽和你偶遇,也算是缘分一场。你想留下来吗?和君泽做个伴儿。”
古玉龙心里已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表面上故意一脸震惊,看了看对面的父子俩,笑着点点头。他站起身,向着两人深深鞠躬,“武爷,武少爷。”
这非是武爷的本意,连一旁的邢祺祥也不由得惊愕。他们完全没想过,要把古玉龙作为武家的一个下人。两人相互递个眼色,这孩子好懂事。
武君泽十分满意,“哈哈!我终于有自己的人啦!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跟班儿,听到了吗?小玉龙。”他兴奋地叫着,被武爷一瞪眼,乖乖坐在一旁。
“那什么,你别听君泽瞎嚷嚷。”武爷犹豫了一会儿,对古玉龙说:“你之前有念过书吗?我先安排你到学校念书好不好?”
古玉龙却是摇摇头,举起一只拳头,“我要保护武少爷。”他记得前世是这样说得,也是他给自己留在武家的理由。在那些以后的日子里,他时刻谨记着这句话。
武爷一脸哭笑不得,看到古玉龙胳膊上还带着一块块儿浅淡地乌青,不禁感叹一句,“又是一个武痴。”
这话被古玉龙留心了。他记得前世,也是同样的一句话。武爷口中上一个武痴是谁?他知道他的父亲一生爱武成痴,沉迷各家各派的格斗技击,喜欢做一切能够产生最激烈刺激的事情。从不曾停歇,直到,生命的尽头。
“老爹,玉龙不想去你就别强迫他了。”武君泽走到古玉龙身边,一手搭着对方肩头,“他是我的人,我来教他好了,有什么事情我负责。”说着,冲古玉龙挑了挑眉头,“小玉龙,你可要争气哟。”
武爷嗖地一扬手,停在半空。想起昨晚,古玉龙挡在君泽面前。而此刻,画面重现。他重重放下手臂,无奈地坐在沙发上,“祥子,叫他们别去了。既然君泽说是他的人,一切事情,交给他处理。”
武君泽不敢置信,从古玉龙身后探出脑袋,“老爹,君子一言,您可不许反悔。”他看到父亲点头,面上难以掩饰地高兴,“走!我先带着你出去转一圈儿。”说完,就把人拉走了。
武爷揉着太阳穴,不悦地说道:“真是平日里把君泽宠坏了,计划全被那小崽子给我打乱了。”
“武爷,这事儿被少爷一搅合,倒也算是歪打正着。”邢祺祥说,“不然,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是您主张留下古玉龙。万一事情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别人注意。现在,有少爷在中间,事情就好办多了。”
武爷点上一支烟,“祥子,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古玉龙真是古天青的儿子,暂时也只有顺着君泽意思,把他留在武家。只不过,他坚定自己没有兄弟。那么,另一个到底被古天青藏哪儿去了?”
邢祺祥略微弯腰,“武爷,您是否觉得,古玉龙不太像只有十一岁?”
“你的意思是?”武爷眼前一亮,“古玉龙就是那个孩子?”他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孩子身上那股劲儿,和古天青还是有几分相像的。你再想想君泽十一岁的时候,脑瓜子可是比这小家伙还鬼精。”
武爷狠狠吸一口烟,“祥子,聪明的孩子不会只出在武家。君泽毕竟还小,古玉龙的事情,你需要谨慎对待。”
太阳高高挂起,树上一阵阵蝉鸣。武君泽站在大门外的树荫下,时而朝环山路眺望,时而看看手表,等得有些烦躁。
古玉龙立在武君泽身侧斜后方,偷偷瞄一眼。虽然对方戴一副大圆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不过,这个人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目光渐渐滑向武君泽的手臂,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
“终于来了!”武君泽转头看向古玉龙,脸上浮现疑惑,一手掀起墨镜,“你脸怎么又红彤彤的?”
“热……热的……”古玉龙说得支支吾吾。
武君泽瞧了瞧太阳,又看看古玉龙身上,手在对方脸上抚过,指尖传来有些异样的热度。他嘀咕着:“好像是有点儿不对,你穿个背心还能热成这样?”
古玉龙挡开武君泽的手,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一会儿上车就有空调吹了。”武君泽重新拉下墨镜。
车子爬上最后一个环道,出现在两人眼前,改为慢慢滑行。距离武家大门越来越近,但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眼看就要撞上来,古玉龙连忙挡在武君泽身前,大喝一声,“喂!沈书成!”
与此同时,武君泽拉了古玉龙一把,两人一起坐在地上。低头看一眼,两人小腿距离车头不足二公分,他对走过来的沈书成淡淡问一句,“你想谋杀?”
沈书成抱歉地笑笑,“不敢,不敢。”他连忙把人扶起来,打开车门,“武少爷请上车。”他又对古玉龙伸出手,对方已经直接蹦起来,掸掸身上的灰。
武君泽一手拉着古玉龙,“跟着我,坐到后面去。”
古玉龙惊魂未定地点点头,跟着上车,乖乖坐在一边。刚才如果不是武君泽拉开,他的双腿这会儿也就断了。他抬头看向后视镜,发现沈书成也在看他。
沈书成也不避讳,冲着古玉龙笑了笑,“果然还是要人靠衣装,这小家伙白白净净,肉乎乎的,看着挺招人喜欢。”
“这就是你差点儿撞死我俩的原因?”武君泽语气中透着不悦。他是带着墨镜,但不是瞎子。沈书成为什么忘拉手刹,他看得一清二楚。
三人在商场里转悠,来到一片儿童装区。对于心智是成年人的古玉龙来说,看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觉得特幼稚。偏偏武君泽总是抓起来一身儿,就往他身上比量一番。跟在两人身后,心里冒出一种被家长领着出来逛街的感觉。
古玉龙看见签子上的价格,两眼一黑,连连摆手,“我不要。”
“不要?”武君泽笑着说,“东胜大街上可不允许光膀子。”
古玉龙想了想,“武少,你衣服那么多,扔了也是浪费。不如我捡合身的穿,反正你衣服旧的和新的没什么大区别。”
沈书成一手搭在古玉龙肩头,“小家伙儿,又没花你钱,傻不傻?”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地呀。”古玉龙躲开沈书成,“我会自己挣钱。”
武君泽露出赞许地笑容,“那先记账,你挣钱了再还我。”
这随随便便一件衣服的价格,怕是做到死都还不清了吧?古玉龙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真的不用了。小孩子长得快,现在买,很快就不合身了。把钱省下来,留着以后……”
武君泽突然停步,回头看着立马闭嘴的古玉龙。
古玉龙一时激动,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小屁孩儿。好在突来一通电话救了他。这会儿坐在车里,不敢再说话。
武君泽最终什么都没买,但脸色也很不好看。
古玉龙已经能够想象出来,墨镜后面那双眼睛,现在一定透着非常凌厉的目光。他灰溜溜地把头转向窗外,总觉得不按照前世的发展走,早晚会彻底惹怒武君泽。
这条路存在古玉龙的记忆中,他也知道最终的目的地。那是一个令他原本极为愤恨,不想有任何牵扯的地方。但因为武君泽,他改变心境,放下芥蒂。
沈书成抬头看看后视镜,“武少,快到了。”
“嗯。”武君泽冷淡地回应一声,摘掉墨镜,挂在车座后背。又从下面翻出一套衣服,统统换上。一件天蓝色短袖,一条五分休闲裤,外带一双沙滩凉鞋。立马从武家少爷,变成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学生。
古玉龙不敢转头,借玻璃看着身旁的人。
武君泽的眉眼皆是少见的上挑,衬托着人非常机智灵敏。这种眉眼,若是不笑,就会给人一种冷酷之感。不过,自从他摘下墨镜,脸色恢复如常,目光也像平时一样柔和。
古玉龙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消气了。
“停车,靠边儿停下!”武君泽对沈书成说道,“这车开过去太引人注目了,我们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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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