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雨,这让草木焕然一新,人倍感清爽,但也把温清如送下了山。
这段时间,她在药王谷获益匪浅,但人最忌讳闭门造车,所以她准备出谷一阵子,去行义诊。
张景之看来她是等不到了,但是也无妨,之后再回来看看他也是一样的。
她准备去向挽颜辞行,去时发现两姐妹都坐在一起,表情一言难尽。
挽秋拉着她的手说,“我正要去找你。”
挽颜抬眸,望了她好一会,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群愣头青居然告状到长老那里去了,不知怎么着还惊动了谷主,现在点名要见你。”
“谷主要见我?”温清如想不到她不去听课后,误会没解除反而变大了,不过也好,她正好去见一面那个老顽童。
挽秋接到自己师傅的传信时,他们正在去往议事堂的路上,这会应该已经到了。
她拍了拍温清如的手背,“你也不用紧张,像往常一样便是。”挽秋担心她会紧张,说了几句俏皮话缓解气氛。
温清如只是浅浅一笑,跟着她们一块去。
踏进门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了,张景之穿着一身绣着金边的玄袍坐在主位,一张脸不怒自威,还真有几分一谷之主的气势了。
学堂的授课师长恭恭敬敬的站在两旁,手中拿着门下弟子的联名信,一目十行的扫过之后,脸上表情也变得十分精彩。
堂中此刻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见,何姓师长心中暗骂着弟子惹事,明面上已经汗流浃背了。
原是他用余光瞥见少女走进来的身影,脑中后知后觉想起,他们初衷是想试试这位外来者的深浅,后边是惜材想培养才给她出难题,但在他人,乃至这位的眼中看来,或许正是刁难也未尝可知。
谷主这时缓缓开口,他手中端着茶,话语中听不出喜怒:“信中所言可真?”
何天境一口回绝:“一派胡言!我们绝无此心,这位姑娘天资聪慧,一切都是想培养她所为。”
他又解释了一下他们的行径,一方面也是说给刚进来的温清如听的,还真怕她误会。
温清如按照门规站在左侧最后,反正也没到她发言,张景之这模样绝对是想逗着玩罢了。
张景之吓了他们一会后,才装作后知后觉的看到温清如,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温清如闻言走过去时,挽颜和挽秋正看着她,用眼神给她打气。
张景之招呼她过来,最后压低声问:“怎么都传闻你挨欺负了?”
温清如摇头否认,澄清后张口就是一句,“我打算出谷。”
张景之手一抖,差点茶杯都端不住了,“不是说没人欺负你吗?怎么着,待着不舒心?”
温清如摇头,解释了一番缘由,“过不久我还会回来的。”
她目前道行不深,既然走了医道一段路,那就要走到最后,张景之想当甩手掌柜可没那么容易。
张景之听了她的计划,也不打算阻拦,只是说:“再有些时日就是三月的考核大会,届时正好公布一下你的身份。”
他原是想直接给她整一个排场大的收徒仪式以表重视,但被温清如给拒绝了,所以只能退一步。
张景之表面不显,实则很看中温清如,他还挺担心这未来的药王谷继承人觉得学习太枯燥,然后一声不吭地跑了,这事小妮子未必做不出来。
对这个大考,温清如略有耳闻,之前挽秋也对她说过几耳,让她留下参加大考,前百名都会有奖励,说不定以她的造诣,还有可能被长老们看上收为徒弟。
一些外门、挂名弟子都会想办法在这上面出风头。
温清如之前无心于此,不过若是张景之都提出了,她再留段时间也无妨。
张景带着她和一直站在旁边当雕塑的左言走出学堂,才让对方把剑赠予温清如。
“来见一下,这位是你的大师兄,往后有事为师不在,你可以直接找他。”
左言刚一直都在打量面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试图看出什么惊为天人的点,对这位突如其来的小师妹,他不震惊是假的。
学医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但其实从小就要开始积累、耳濡目染,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幼时就来了药王谷,只有温清如步入医道的年纪最大,还能被谷主那么重视。
不过纵使左言如何不可置信,温清如成为他的师妹已成事实,他将手中的剑赠出,“此剑唤为碧落剑,乃是暗门大师用天山玄铁打造,兵器谱上赫赫有名,无比锋利吹毛断发,手感轻便,我想作为见面礼正正合适。”
别的不说,这柄剑小姑娘也能轻易挥动,但在不匹配的人手中发挥不了作用,他还是有几分心疼的。
温清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习惯使剑,多谢师兄一番好意,礼我还是不收了。”
她一眼看出对方脸上的依依不舍,她没有夺人之好的习惯,退一步给对方个台阶下算了。
结果对方眼睛一闭,因为她的一身师兄,还真就端着师兄的姿态,坚持送给她。
温清如不再多言,很爽快的就收了。
张景之拍了拍左言的肩膀,“你亲自去组织考核大会,所有人都要到场。”
说完,他领着温清如去了藏书阁,准备亲自考考她学到哪了。
说起来,他们三走后,留在议事堂的师长们都愣住了,谷主这事属于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而更令人在意的是,温清如和谷主之间的关系,好像真的不一般,以往谷主不是没带过客人来谷中,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这样就显得温清如讲话格外随意。
挽秋等人走后好一会,脑中忽然闪过温清如与她刚见时的一句话,她喃喃自语道:“不会吧……”
何天境也在琢磨,甚至都想到了这女娃娃是不是某位天山童姥,辈分高深。
不过无论怎么样,他当务之急是去教训一下那群自作多情的弟子,属实是吃饱了撑的。
温清如如此又在谷中留了一段时间,张景之能成为谷主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能帮温清如把学的都更加简化,并且融入了更高深的手法。
几番提问下来,温清如理论知识简直倒背如流,他最后盯着书道:“是该出谷多练练了。”
他倒是挺想随温清如一起的,不过这一回来,确实是有要事处理。
左言得了张景之的令,对这次大会也十分重视,他丢了碧落剑,便要让其他师弟也要拿出一件宝物送给温清如。
徐泾老早就被何天境唤了回来,他身为何天境的大弟子,他自然是被寄予厚望。
对方下了死命令,这次再怎么着,也得拿个前十名。
徐泾嘴巴一抽,药王谷人才济济,上次他也是误打误撞才解了局,勉强拿了个第十一名。
当然,无论他心中怎么想,面上却摆出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就在弟子们的严以待阵中,考核大会那天到了,天坛上,不仅五位长老聚齐,更甚至常年难得一见的谷主都亲自现身。
这期大会,比往年的都更具有压迫感。
但……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小师妹是怎么一回事?!
见过温清如的弟子都开始懵逼了,他们之前还在寻她去哪了,结果一转眼,人家站在了天坛上方俯视众人?
很快,他们的疑惑就一个更惊天的消息解开了,而他们也裂开了。
谷主接过温清如手中奉上的茶轻抿一口,亲手为她授予令牌,太不需用力,那深不见底的内功便将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往后,她便是药王谷的六长老。”
这么一来,是向所有人奠定了她的身份。张景之这句话既承认了温清如徒弟的身份,又将她和药王谷绑定。
温清如眉眼一弯,她哪不明白张景之的用意,不过无所谓,她既然学了对方的医术,以后自然会照拂药王谷。
挽秋站在在首列,她垂首,眼皮一直狂跳,差点绷不住了。
从她唤了好久的妹妹站在台上的时候,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这预感成真了,对方还真是谷主的徒弟,她的师姑!!!
在石化的一群人中,唯一接受良好的,居然是徐泾,毕竟他早早就看到了对方和谷主的关系不一般。
所以,他这声六长老,称呼的非常自然。
面对底下千人瞩目,温清如毫不怯场,那不骄不躁到过于平淡的态度,完全让人忽视她的年龄。
她从众人的小师妹摇身一变,变成了监考人。
考核一共有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考基础知识,一部分是实践。两部分都考的稀烂的弟子,很可能会被除名。
温清如对监考没啥兴趣,而且有她在场,有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无法不集中,所以她中途就走了。
她来孑然一身来到谷中,去时也没什么好带的,张景之此前一共有五个徒弟,四个师兄一个师姐,只有左言对她是接纳最快的一个,其他的都或漠视或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张景之的面子没有说什么罢了。
当她是后辈的时候,其他人可以惜才爱护,当她“走后门”成为实力并匹配的同辈时,那态度就有待商榷了。
对于师兄姐们违心送的天灵地宝,温清如都扔到了屋里,除了那把碧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