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子也清穿？ 第40章 雪夜争执

手里有了钱，走路都带风。

唐徐两人从东街买到西街，从南市逛到北市，买了不少出行的用品，还去车马行定了马车，请了经验丰富的车把式。

以免出纰漏，早走早安心，唐颂定下三日后启程。

两人满载而归，跟王道士说徐图家中有事，需回四川一趟。王道士一听徐图出远门，当即画了几道平安符给他。

晚上，清风正在紧锣密鼓地烙饼，他怪唐颂定的时间太急了，他都来不及准备干粮。

唐颂看着累成小山的烙饼，说他们路上买着吃就行，让忙了一日的清风休息。

清风不肯，直呼外面的饭菜贵得咬人。他曾听赶大车的香客说过，路上一个饼就要五个钱。

唐颂知道他是好心，只说烙完这一锅就罢了，到了南边，气候湿润，这些饼子存不住，发霉长毛就可惜了。

清风连忙点头，心里盘算着剩下的面就用来炸放得久的馓子。

“先生，索大少来嘞，柳姐姐让你去呢。”麦芽钻进厨房传话，见清风在烙饼，搬了长小凳在灶台边观望。

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

唐颂快步去了客堂。

“大舅哥，来啦。”索祈春放下翘起的二郎腿。

唐颂看着桌上堆起的礼盒，心道这厮还真是个狗皮膏药，道：“这么晚还来找雨霏，大少还真是痴心一片。”

“大舅哥误会了，这些都是给六姨的。”索祈春一展洒金扇，笑得舒朗，“我六姨打小就挑嘴，这离家数日，我想着她应该想昌和斋的芝麻糕了，这不，我给她送来了。”

唐颂心中一紧，面上波澜不惊，笑道：“大少怕是恍惚了，六小姐怎么会在太清宫，你这些糕点送错地方了。”

“无妨无妨，六姨不吃，你们尝尝也好，昌和斋可是敦煌的老字号，味道好得很。”索祈春笑着站起来，凑到唐颂耳边，敛起笑意，“大舅哥，你今天去的那家车马行是索家的产业，也不知道舅哥去武汉做甚。”

自从李妙贞失踪，他家就在方圆百里的车马行布了卡，只要是是出敦煌的车马一律要报备给他过目。

六姨前脚失踪，他们后脚就租车要去武汉，还打听武汉到上海的船票要多少钱。

怎么就这么巧？

“没想到索家的产业这么广。”唐颂捏紧拳头，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早知道该给大少说一声，好给打个折。”

索祈春见她不接招，退了两步，“大舅哥说笑了，就凭咱们的关系，只要雨霏嫁给我，这车马行我只当聘礼给你了。”

“这我可不敢收。现下天色已晚，城门关闭，下寺厢房简陋，还请大少去上寺歇息吧。”

“不慌不慌，我等下去家里的庄子过夜，不会打扰佛地清净。”索祈春踱到门边，撩开一角门帘，“不过，我得带着我家六姨一道去。”

“六小姐确实来过太清宫，李二爷早就来问过了。”唐颂按下帘子，挡住呼啸的风雪侵入房内，“索大少若要寻六小姐，还请到别处去。”

索祈春见她不松口，眼底笑意全无，冷声道：“唐颂，我不想与你废话，此事事关六姨终生，若你执意如此，我便派人烧了这太清宫。”

“放火，你敢？”

索祈春狞笑道：“我有何不敢？几间破瓦烂砖而已，我便是把这莫高窟都烧了，我索家都能重新修起来，。”

“你敢——”唐颂怒道。

“我吧，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钱。”索祈春一展洒金扇，居高临下看着唐颂，“你说我敢不敢。”

话音刚落，他踱步至桌前，指尖在油灯旁摩挲。

“你——”

两人僵在原地沉默不语，只能听见窗外寒风呼啸。

唐颂在等，索祈春也在等。

“索祈春，人我给你带来了，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突然，徐图拽着李妙贞进了屋。

“徐图你——”唐颂大喝一声，心道这小子坏了她的事。

徐图充耳不闻，一把将李妙贞甩到索祈春怀里。

李妙贞本就是徐图生拉硬拽来的，手腕骨头仿佛要被捏碎，疼得她直抽气。

“你这么用力做甚！”索祈春见六姨疼得龇牙，连忙捧起手腕看受伤了没。

唐颂低声责问徐图，问他为什么自作主张。

“索祈春要烧莫高窟！”徐图瞪大双眼，“我不把她交出来，难道看这千年佛窟付之一炬？”

“你动动脑子，他怎么可能敢放火？而且莫高窟二十一世纪都还还好的，用得着你慌？”唐颂无语，用英文呵斥道。

索祈春不过是口嗨，这莫高窟延续千年，他索家还有家窟在此，他敢烧？

“我管不了这么多。”徐图不甘示弱回道，“既然我们能赶走奥勃鲁切夫，改变历史，那说不准莫高窟的历史也会改变，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你也不能这么冲动，明明有机会双赢。”

“我们做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而且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保护恶灵真身，不是为了帮千金小姐逃婚，要是莫高窟烧了，恶灵真身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

“你们说什么鸟语,给我说中国话！”索祈春一句也听不懂，怕两人在商量计策对付他，连忙出声打断，“你们俩拐卖良家女，等着吃官司吧。”

徐图本就窝火，索祈春这话直接把他给点燃了，“你脑子被门夹了吧，我们好心收留她，不然她早冻死在外面了，还告我们拐卖，要是拐卖，早把她送窑子里去了。”

“别说了——”唐颂见徐图嘴上失控，出声制止。

索祈春听他这样编排，冷笑一声：“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李妙贞见索祈春动了真格，赶紧劝说。

两位小先生为了她四处奔走，劳心费力，若真被衙门拿了，那真是恩将仇报。

“六姨，别的先不说，赶紧跟我走。”索祈春只是放狠话吓唬人，现在人找到了，他懒得再逞口舌之快。

“我不走！”

李妙贞用力甩开索祈春的手。

“你还执迷不悟？”索祈春皱眉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任性忤逆，你娘担心得害了病，现在卧床不起。你爹没日没夜地寻你，就差没去土匪窝子找你了。”

李妙贞离家之前就预料到了后果，但听到爹娘这般，眼底还是泛酸。

“你回去告诉我爹娘，是我不孝，只当我死了罢。”李妙贞狠下心道。

索祈春冷哼一声，“你拿死吓唬我？二外公因为找你乱了阵脚，慌不择路，搞得现在整个敦煌都知道你逃婚，出了一个不守女德的女儿，你让李家和你未婚夫家颜面何存？家里怕五姨学你，把她锁在祠堂罚抄族规，她做错了什么，要替你受罚，你于心何忍？”

“姐姐……”李妙贞泪如雨下。

索祈春见她哭了，叹了口气，递了一块帕子过去：“现在为时不晚，我带你回去，就说是我贪玩，偷偷带你出去乡下庄子赏雪去了，我给你顶了这事儿。”

“不行！”李妙贞严词拒绝，“你顶了这事儿，只怕大姐姐要打死你。”

索祈春急了：“我死不了，你逃婚这事儿，我娘上心得很，车马行这事儿我今晚拦下了，过了今晚，明早我娘就知道了。你大姐姐脑子有多灵光，你还不清楚？我能猜到，她就能猜到。李家族老发了话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除了李家，还有我家、张家、花家帮着找，你以为你还跑得了？”

“那我今晚就得走！”李妙贞也不流泪了，心里直发慌。她这次是铁了心要去上海，不能半途而废。

“走什么走，跟我回家！”索祈春见她冥顽不灵，气得想捆了她走，但李妙贞是长辈，他不能如此粗鲁无礼。

“祈春，我意已决，你再逼我，只能带走我的尸体。”说着，李妙贞就拔下头上的发簪，抵住了柔嫩的脖颈。

“过了今晚，你回去跟死也没区别。”索祈春咬牙切齿，一把夺过尖锐的发簪扔到地上，“你未婚夫已经退了聘，现在城里传你跟野男人跑了。你是知道的，李氏一族，世代清白，家无犯法之男，室无再嫁之女，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你都败坏了李家门风。族老发话了，等你回去先受一顿家法，然后逐出门去，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正好挽回家门严谨的名声。”

唐徐两人对视一眼，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这副局面。

徐图淡淡道：“那你就先回去呗，跟家里说清楚，大不了挨顿打出来，我再送你去上海读书。”

李妙贞心如死灰头，，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打湿了地面：“他们是想我死。”

“六姨明白就好。”索祈春见她失意，声音柔了下来，“现在跟我回家，我保证六姨毫发无损。”

他俩心里清楚，受一顿家法再逐出门意味着必死无疑，什么削发为尼，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面子。

“小徐先生，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即刻就走。”李妙贞打起精神，擦干眼泪，抬起头，眼里依旧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李妙贞！”索祈春震惊，他这六姨是在找死。

唐颂看着窗外的风雪，道：“现在不行，这么晚了，雪又这么大，而且也没有车马。”

现在走，只怕半路上要被冻死。

“那就走着去。”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大的雪，你不怕冷，我南方人，我受不了。”徐图也不同意，“还走着去，你知道到下一个村镇有多远吗？你就作死吧，看看自己的脚，你行吗，吹牛不打草稿。”

索祈春闻言皱眉，眼睛往李妙贞脚上瞟：“你脚又怎么了？”

“横竖都是死，现在走我还有机会！”李妙贞对徐图大声喊道。

“六小姐，等雪停了再走吧。”唐颂见她神情激动，轻声劝道.，“等天亮我就去新店台找胡商买马。”

既然索家控制了敦煌的车马行，那就轻装上阵，骑马去别处换乘马车，正好徐图会骑马。

“等天亮就走不了了，我大姐姐聪明绝顶，祈春挡一晚上已是极限，明日开了城门，家里就会带人来，到时候插翅难逃。”

索祈春见李妙贞不是个糊涂的，道：“六姨知道就好，所以就别犟了。”说着就上去拉李妙贞的胳膊。

李妙贞一个旋身，躲到了唐颂身后。

“你！”索祈春捏紧拳头，横眉冷对。

“祈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好不是我想要的。”李妙贞泪眼含悲，“我意已决，你回去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去上海读书？你一姑娘读什么书，迟早都是要嫁人的。”那把洒金扇被捏变了形，索祈春仍不解气，将扇子扔到了炉子里，“你去读书干嘛，你是要当宰相还是尚书？”

“你枉读了多年圣贤书，也辜负我三叔对你的教诲。”李妙贞叹道，“我虽身在闺阁，但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中华积弱，百业不兴，行行业业都缺人，我做什么不可以？”

唐徐两人对视，他们原以为李妙贞只是单纯逃婚，没想到养在深闺的娇小姐竟有这份忧国忧民心。

“好好好，当真是读书读傻了，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出去自讨苦吃。”索祈春只当李妙贞是个不愿意嫁人的书呆子，“好好好，你现在回去，我去帮你说合，再请几个先生到家里去，什么西学东学，你爱学什么学什么。”

两人争执不下，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人喊马嘶。

众人警觉起来，唐颂掀开门帘，爬上矮墙，双眼凝聚灵力。

只见远处火光熠熠，车马喧闹，华丽马车上的琉璃灯上贴着硕大的“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