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胜虽然学习中规中矩,但他从小对计算机特别感兴趣,他的家中会有各种学习网络信息安全、软件工程等书籍,在高一的时候崔子白时常就能看见顾彦胜捧着诸类相关书籍阅读,他也参加过不少有关这方面的竞赛,都能获得不错的名次。
当崔子白在网上看到那个匿名帖子时,他一下就想到了顾彦胜,也许他能找到背后使坏的人,崔子白想知道是谁会在背后使坏,在这种时候发出这样的帖子,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负崔子白所托,顾彦胜找到了发帖人所在的位置,他很高兴自己能够为崔子白献一点绵薄之力,地址说出来后,顾彦胜就见崔子白脸色一变,他并没有预料中的开心,脸上布满着惊恐。
那个发帖地址在市南的一处居民楼附近,这处居民楼离卢怡梁死亡的地点不过相隔一条马路,崔子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
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四周早已大变样,新楼建得很快,仅仅用了一年多的功夫。那条道上多了许多灰尘,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从围着蓝色铁板的小门里进出,几辆起重机同时运转工作着。
顾彦胜吸着散出的沙尘味一个劲地打着喷嚏,用手指了指拐角出的岔口,示意崔子白往右边的小路走进去,崔子白信任顾彦胜跟在他身后慢慢向前走。
马路对面的这些居民楼也都是小矮房,最高也就四层楼,说不上新房也称不上旧房,市南大多数居民楼都差不多这点高,楼与楼之间挨得近,靠着一条不宽的路把各个居民屋串起来。两人在众多楼房间绕来绕去,这里仿佛就像是个迷宫,顾彦胜看着手机的方位,最后终于在一幢大楼前停下了脚步。
“应该是这里。”顾彦胜指了指道。
可是这幢楼有这么多住户,他们总不可能一个个去敲门吧。
“你有办法知道具体的门牌号信息吗?”崔子白问。
“这....”顾彦胜似乎有些为难。
崔子白也不勉强,刚准备另想对策,这时从楼道里走出来一人,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夹克衫,嘴巴上叼着一支烟,鼻子似有似无哼着小曲,那张脸崔子白记得!
崔子白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卢怡梁被害得这么惨,他当时就不相信只有万辉昂一个人干的,与他一起被放出来的刘子瑞也肯定是其中一员,只不过他消失得很干净,崔子白没能找到他,没想到他竟然就躲在眼皮底下。
“刘子瑞!”崔子白冲来人喊道,刘子瑞看到崔子白时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下一秒就想撒腿逃跑,崔子白立马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领,刘子瑞暗叫不好,眼睛往四周慌忙寻找武器,他迅速弯下腰抄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往崔子白头上砸去,崔子白本想跟他好好说话,没想到刘子瑞搞起了突然袭击,他还没来得及防备,脑袋就被砸得发晕,他倒下的时候就看见顾彦胜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木棍子,颤抖地握在胸前喊着他的名字。
意识又把他带到了那片花海,这次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成片的白花,而是黑色的了,他一开始都辨别不出这是花的形态,凑近闻时,崔子白差点没吐出来,那是一股极其恶心的腐肉味,花瓣落下时,里面藏着的全是腐蚀下的杂虫尸体。
“是不是比上次好看多了,你看,这花一开你就来了。”崔子白抬头看去,见王晨杰顶着那张惊悚的脸站在黑花群中,那是崔子白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的扮相,那时他被人打得很惨,几乎看不清脸的形态。
“你为什么又来了,你生时我和你也只有一面之交,你死后却屡次出现在我的梦里,还老说些奇怪的话。”崔子白又想了想急忙说“难道这次不是梦,我不会是死了吧?”
王晨杰被崔子白逗乐了,仰着头笑了起来“你让我等了好久,你不是答应我要陪我下地狱么,如今你的处境是不是也快了?”
“我从来就没答应你什么。”崔子白皱着眉又往后退了几步。
王晨杰沉思片刻点点头说“是,你确实没说过,可那又怎么样,早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结局,你逃不开的。”
“说到底你也是个苦命人,地狱本该是那些人下的,怎么就要我们这些可怜鬼下呢,明明他们才是坏的,可到头来一个遭报应的都没有,我也想到他们梦里吓吓,谁想每次见到的都是你呢.....”说着王晨杰在黑花群没了身影,崔子白只感觉眼前头晕目眩,片刻后他被一盆热水给泼醒了。
崔子白被关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这里像是一间毛坯房,没有任何的装修痕迹,他的脸贴在水泥地上,脑子仍是嗡嗡地响着,热水烫红了他的半边脸。崔子白眼前多了好几双脚的影子,刘子瑞站在他眼前便得从容起来,全然没有刚才见到他时的慌张,他的身体被人用脚翻了过来。
“我不来找你,你倒是乖乖送上门来了。”蒋昊蹲在崔子白旁边歪着头看着他。
看着刘子瑞和蒋昊之间的关系,当时他和万辉昂提前被放出来十有**是蒋昊安排的了,那卢怡梁的事情呢,难道幕后的主使是他,仔细想想那块地就是他们家包下来的,他在自己地盘做手脚不是没可能。
崔子白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抓住蒋昊的肩膀道“是不是你指使的,是不是你!”
蒋昊皱了皱眉,用力推开他的手臂。
“你他妈说的哪件啊,你搂男人睡觉还有理了,不嫌丢人是吧。”
“我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们p的图!”崔子白朝蒋昊吼道。
蒋昊一脸嫌弃地看着崔子白,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可是你个怪胎喜欢男的是不是事实?让你跟陈述燃那小子一样,你还真学他喜欢男的那套啊,下一步怎么着,要装疯进医院么?”
装疯?陈述燃是在装疯么,可是上次他去医院的时候,看上去说的那些话也不像是个正常人该说的,就连他是谁说的都迷迷糊糊的。
崔子白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就关着他一个人,他没有看到顾彦胜,崔子白看向刘子瑞问“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生,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刘子瑞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忿忿不平道“那小子可比你精明,溜得很快,不过你别指望他来救你,在这我们可是有很多地方的。”
崔子白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五六人说“你们想怎么样,因为你们发的帖子我如今在学校被歧视打骂,这样还不能满足你们变态的心理吗?”
蒋昊一听崔子白骂他变态,立马急眼了,怒得冲上前甩了崔子白一巴掌,骂道“要论变态恐怕我们都比不过你,你他娘就是变态祖宗,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亲男人的癖好,真是恶心,既然陈述燃走了,那就换你接替他的位子,给我们当乐子好了。”
蒋昊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不由分说地拿起一旁的棍子就要砸向崔子白。
崔子白赶忙抬起双臂做着格挡的姿势,可是棍棒的疼痛并没有如预期般遍布两侧手臂,他听见远处有开门的声音,周围安静极了只剩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踢踏作响,只听见蒋昊弱弱说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听这声音越来越靠近,崔子白不知为何心越跳越快,他将双臂放下,就看见那些要打他的人纷纷跟个小仓鼠一样乖巧站在两侧,崔子白的眼前蹲着那脚步声的主人。
整整一周的时间,崔子白没想到再次见到李近墨,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李近墨总是能在崔子白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这次他又是如何瞬移到了这里来解救他的。
一时间整个屋子没人发出一声,李近墨离他不过两拳的距离,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别怕,有我在他们不会伤你的。”
崔子白搭着他的肩膀问“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你。”
“别担心,我.....”
“噗哈哈哈哈哈哈....”原本煽情的时刻被蒋昊这一笑全给破坏了干净,他看着蹲在地上满脸真诚的李近墨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得弯起了腰,抹了把眼泪,鼓掌叫好起来。
“李近墨你小子真是个影帝级别的人物啊,要不你别去伦敦了,改去好莱坞演戏吧,演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李近墨了,怪不得这一个两个都喜欢你啊。”
蒋昊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每个词崔子白都懂,可这串起来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说李近墨演戏?
李近墨的表情瞬间变了样,脸上全然没了笑意,他看了一眼崔子白站起了身,冲蒋昊骂道“你妈的!让老子演完行不行,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可是没心情再装下去了。”
崔子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近墨,他无法想象刚才那句话是从从不骂人的李近墨嘴里吐出来的。他双手颤抖着去拉李近墨的衣角,没成想李近墨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力将崔子白甩到一边,随后拍了拍刚刚被崔子白摸过的衣角。
他是那么的嫌弃他,崔子白瞧见过那样的表情,和学校里霸凌他的人一样。
“你主动出现在这,以他的智商不难猜到你的身份吧,你演了也是白演。”被蒋昊这么一说,李近墨也笑了笑,也是,本来这场戏剧表演他就想收尾了。
李近墨转头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崔子白,丝毫没有犹豫,抬起一脚踩在崔子白的脸上,崔子白痛得直叫唤,即使这样李近墨脚下的力道仍然没有减弱,他满足地笑了,很是享受着崔子白的痛苦。
“为....什.....么.....”崔子白红着眼,艰难地挤出三字。
“为什么?这世上天真的人可真多,陈述燃是一个,你也是一个,第一次见你后,我早就把你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你出生在农村,早年父母因你而死,性格默默无闻,从小就自卑受人欺负,这样悲惨的故事竟然没有把你打倒,反而让你在学习上更加努力,你是个特别的,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跟像你这样的人接触过,那时我就想,如果我扮成一个像电视剧里一样积极向上的正面人物接近你,然后在你最信任我的时候把你击垮,会是什么样的,肯定很好玩!到那时你会不会气地杀了我呀?”李近墨边说着边用球鞋在崔子白的脸上反复碾压,把他当作玄关前的地毯一般,将鞋底的脏东西逐一清除。
崔子白的大脑空白一片,那些话从他脑里进去又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不想去听李近墨的话。
李近墨越说越激动了起来,他说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他说那是让他耻辱一生的经历,他恨极了同性恋,他讲述着在崔子白亲了他之后,他去垃圾桶前吐了多久,用了多少纸巾擦了无数遍自己的嘴巴,直到蜕了几层皮,他仍然觉得反胃,那时的李近墨恨死了崔子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原来欺负陈述燃的人一直都是李近墨,只不过李近墨是那个藏在暗处的,而蒋昊是在明面替他做事的人而已,陈述燃与李近墨原是在同一个班级,只是因为悄悄暗恋着李近墨被发现后,就一直被李近墨暗地里打压欺凌。
李近墨将脚收了回来,蹲下来看着无声流泪的崔子白。
崔子白仍然不敢相信李近墨所说的一切,明明他们在一起时的感情是那么真实,怎么可能说演就能演的出来,眼前的李近墨是如此冷漠狠毒,他绝不是崔子白认识的李近墨。
这应该是一场梦,就像他见到王晨杰那样,只是幻觉一场。
他缓缓抬起左手,想要去抚摸李近墨的脸颊,还未触到就被李近墨握住了手腕,他捏得很用力,把崔子白的骨头捏得发出了嘎嘎的响声。手腕不断传来的疼痛时刻在告诉着崔子白,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骗了你这么久,想杀我吗?”李近墨看着崔子白的双眼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崔子白嘴唇发白上下颤抖着。
“哈哈哈哈哈,蒋昊你听,还有这样蠢的人。”李近墨大笑着,将他的手砸到墙上,掐住他的双颊“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啊,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肯接受现实?”
李近墨从衣服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半响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玉坠,扔到崔子白面前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我不怕你会交到警局,就怕你对我死缠烂打陷得太深,要知道在这世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我告诉你之前那个李近墨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实的我。”
崔子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枚玉坠,那东西他确实再熟悉不过,卢怡梁从小就贴身佩戴着它,从不离身,当时卢豪强死活都没能找到它。
李近墨看着崔子白麻木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笑,他直起身准备和蒋昊他们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又对崔子白说“对了,卢怡梁的身材比我想象得要好。”
这句话瞬间在崔子白的脑中爆开,他气得发抖,他的手狠命地捶在地上,砸出了血,他冲着李近墨的背影吼着“畜生!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