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宁之为君折腰 第85章 入牢狱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又知道几乎是个一去不复返的事。心里告诉你这样做可以，你就会做。

白愁飞就是这一种人，论名利之事，他看得重，不然当初就不会接下荣师曌给自己的关七之功劳；论情义，他看得淡，但是偏偏有这么两个人却能入他的心，一个是王小石，他阳光又单纯却充满智慧的那一面是束缚住他阴暗内心的枷锁，为了好好相处，他能收起原本的心思；另一个就是霜儿，在了解她之后，白愁飞发现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为己而活。两人是一路之人，所以能够在一起。

就像是当初荣飞霜在巷子里能因为温柔而迎战面具人一样，如今的白愁飞也愿意为了王小石去承担后面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你第一次惹我生气，白愁飞。”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完完整整从荣飞霜的嘴里吐露出来之时，白愁飞心揪了起来，两人离得是如此近，近到他能看清楚每一根她的睫毛，也能看见在她眼里蓄积的打转的泪花：“你不是喜欢立功立业吗？那就再自私一点啊！王小石全身而退一走了之，你去背锅！你留下来，让苏梦枕去啊，这个计划不是苏梦枕和王小石制定的吗？！你刚刚才知道，凭什么让你去背啊？！苏梦枕入狱之后你再去救啊！再不济他死里面了，你光明正大继任楼主之位然后为他报仇也不失侠义之风！”

“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为什么要平白惹一身伤呢？！”

“白愁飞，我不在乎你是个什么位子，我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义，我也想知道什么江湖恩怨，我只在乎自己爱的人，报自己的仇！”

听完了这番话，白愁飞打心里觉得：没有人比白愁飞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除了荣飞霜；若是没有王小石，没有他们三人在苦水铺的结义，他一定会按照方才霜儿所说的话，将苏梦枕送进去然后熬到他死继承楼主之位坐拥金风细雨楼，然后吞并六分半堂。

可是，他遇到了王小石；就如同那晚，在霜儿身边的除了雷纯，还有温柔：“对不起霜儿，就这一回，我就自作主张这一回，事情解决之后，我从此就听你的。”在这世上他平生只追求两样：权力地位，还有荣飞霜。他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彼此都还在颤抖的身躯：“这阵子过后，我一定提亲，聘礼都在我院子里搁着。”

荣飞霜红着眼尾，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忍了许久，直到白愁飞松开了她，她忽然用了步法离白愁飞远了些。

她真的是生气了：“霜儿，少用些功力，你内伤未愈。”

“白愁飞，你去吧，这两天让我好好想想，我们的路以后该怎么走。”荣飞霜留下这一句话，将身上的白狐裘脱下放在了愁石斋的石桌上，桌上是白愁飞刚刚为即将分别的王小石和温柔所作的画像。这画工依旧细腻精妙，但是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架着轻功点地，用着鬼魅的步伐消失在了白愁飞的视线里。

刚刚他把她喊到这里，本来也是想将她的样子落在这小像上的。白愁飞侧过身子，将这白狐裘抱在了怀中，眼尾的胭脂红逐渐延伸布满了整个眼眶，手上的狐裘软得如同在抱住她一般，这是他特意在京城最大的买卖行里为她取暖而买来的上等的雪狐皮。

人走了，狐裘上的梅香依旧留着。

今夜对二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愁石斋里面，隔间是即将分离的两兄弟，怀中没了温暖的身躯，只有逐渐冷去的沾染了梅香的狐裘，白愁飞眼睛半眯着，心事重重；

苦痛巷宅子里，躺在紫藤之下的荣飞霜靠在床沿上，手里握着的是两人结缘的面纱，腕上戴着的是南疆血玉。就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

她的人生在遇到他之后，多了许多忧愁，让她不似之前在岛上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仿佛是命运指使她来到京城，遇到白愁飞，迫使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从爹爹的保护之下跑出来，意识到世界的复杂和残酷。

“娘亲，爹爹当年有像阿飞这样执拗吗？”荣飞霜对着外间的一轮弦月喃喃道，“他怎么狠心舍得下还怀着我的你，去杀关七的？是因为信任他的这些兄弟吗？”

因为信任苏遮幕，爹爹将娘亲托付给了细雨楼，最后却阴阳两隔；她很担心，不好的预感从骨子里传来，她怕失去白愁飞，就像是爹娘那样。苏老楼主临终前说对不住他，应该说的就是没有护好娘亲的事。

她该怎么做？

……

金风细雨楼里，白愁飞看着这天亮，又看着这天暗了下去，愁石斋里依旧不见伊人归。“嗖”得一声，原本如黑布般的天绽放出一朵一瞬即逝的花，白愁飞闭了眼，这烟花昭示着王小石刺杀成功，似是也在为自己送行一般：“楼里的人，按计划，送王小石出城，安全护送，然后回来。”他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苏梦枕没有回来，王小石、温柔、就连霜儿也走了。真是孤寂啊。

这一夜的京城是吵闹的，到处都是搜捕刺杀刑部尚书大人刺客的声音，但黑夜稍纵即逝，白日的到来，这搜捕的声音也逐渐被往来的热闹人群声所掩盖。

只是未曾想到，原本定好要在明日归的苏梦枕，却在黎明之时，回到了楼里。

同时，前来缉拿王小石的官兵，也到了。

王小石刺杀傅宗书的事，本来就是兄弟间的秘密，对楼里大部分人都是保密的，加上时间短，事态紧急，杨无邪事先准备好的求助信发了出去，却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也有来不及的。

“杀害傅宗书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什么可推脱的，现在是杀出重围，还是坐以待毙，全凭楼主一句话！”手下之人铿锵有力地说道。

呵，好一个全凭楼主一句话。果然，苏梦枕一回来，他之前对楼里的作为，就像是烟一般被吹散得一干二净。白愁飞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忿。

苏梦枕回京之后，先是对着苏遮幕的灵位上了三炷香，再转过身来对众人说：“王小石刺杀朝廷命官，事前大家不知情，事后大家企图捉拿，被我以楼主身份威压，整件事是我一人主使！有人问起，这就是你们的说辞。”

“公子！”

“楼主！”

“我兄弟做的事，就是我做的事，放心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他们不敢杀我。”苏梦枕似乎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不迫，天塌下来都压不到他。

他不在乎自己，并不代表别人不在乎，尤其是……他身上的那些一旦失衡了就足以要了他的命的毒。

“楼主！就算他们不敢杀你，不敢动刑，大牢里阴暗潮湿，恶衣恶食，你扛不住啊！”

“楼主请三思啊，也许我们还有别的法子。”

“请楼主三思！”

“有时，做错误的选择，才能成就对的事，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苏梦枕言毕，顺着台阶而下，却在这一瞬间，一双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连你也要拦我？”

拦住他的自然是白愁飞，他方才一直摇摆不定，如今心里却是有了最笃定的打算，就像是和小石头约定的那样；只要王小石愿意的，他自然也会愿意。

“我当然要拦你，我还要以金风细雨楼副楼主的身份，免你楼主苏梦枕！”他这句话说得坚毅无比，铿锵有力。

“什么？”苏梦枕不可置信。

白愁飞看着他：“你苏梦枕处事不力，以至手下王小石刺杀朝廷重臣，危及我整个细雨楼，我罢免你合情合理。”

说到此处，苏梦枕要是还不明白白愁飞要做什么他就是个傻子。

“金风细雨楼从来都是有能者居之，苏梦枕他现在德不配位，那倒不如，把楼主的位置交出来。”他说得坚毅。

“二弟，这件事关乎金风细雨楼整体上下，不容你擅自做主！给我让开！”苏梦枕也想要坚持。

“不止副楼主，我也觉得苏公子德不配位，不配当这个楼主！”

“我同意！”

人声沸腾，多数声音终究是盖过了苏梦枕的气势，第一次，白愁飞在金风细雨楼得到了如此多人的附和。

就连杨无邪也提着心说了一句：“苏公子包庇王小石犯下大错…理当退位。”

“请楼主退位！”

“请楼主退位！”

众人之势，让苏梦枕骑虎难下，他眼里多是愧疚：“荣姑娘不会让你如此乱来的。”

白愁飞正言道：“如今我才是金风细雨楼楼主，你说的话，算不了数了。”

苏梦枕被众人架着，默许了。

第一次，白愁飞以京城两大势力之一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身份，走出了议事厅：“如果霜儿来这里，还劳烦大哥替我向她道歉。”

“二弟！”

路不长，白愁飞很快就走到了门口，他背着手，看着轿子里的人：“金风细雨楼楼主，白愁飞，想见这里的掌事大人。”

饶是他在如何冷静，看见从轿子里出来的人是雷纯的那一刻，他还是惊诧了一下：“怎么是你？！”

“我如今是蔡相的义女。”雷损死了，霹雳堂的那段日子是她偷来的，回到京城，她还是得背靠朝廷，哪怕朝廷会继续吸她的血，因为她的身上是整个六分半堂，“今天该来的是苏梦枕。”

白愁飞冷笑一声，他现在不晓得面前的女人是敌是友：“苏梦枕已经被我罢免了，楼主现在是我，白愁飞！”

“第一天当楼主，架子可真大。”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等到雷纯反应过来，已经有一道紫色的身影鬼魅般地来到了白愁飞的身侧，顺道割下了一名官兵的首级，踢得远远儿的：“杀人偿命，要进一道进去，别想把我丢在外面一个人念你，不公！”

白愁飞大惊失色：“霜儿你！”本来以为气走了她也许会好一些，他是真没想到这傻姑娘竟然会为了他光天化日之下就杀了官兵。

“我怎么了？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抓你，你要自投罗网，看来我俩彼此都管不住，不如死也死在一起好了？”她眼里露出的偏执和疯狂让白愁飞和雷纯仿佛那一刻见到了荣师曌的影子。

说完这话，荣飞霜转向雷纯，轻蔑地看了一眼：“早知道你们六分半堂这么狠，我就该那天夜里带着温柔离开，把你丢在巷子里，让你体会一下是个什么滋味儿。”

雷纯何尝不知道她这是在激怒自己，那夜的事足以让她，让狄飞惊欠她一个大人情，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过去：“光天化日杀害朝廷命官，一并带走。”

两人被上了枷锁，由官兵押送往刑部大牢。

白愁飞痛心疾首地望着身侧的娇小身影：“我错了，我那晚不该与你争执，若是我能服个软，哄哄你，你说不定还会乖乖留在外面等我。”

“白楼主说这话会不会太晚了些？”荣飞霜没有要去面临危险的恐惧，“覆水难收，说过的话要负责任的。”

说过的话，要负责任的……

好啊，既是如此，出来之后，任何人都拦不住他，他就是死，也要拉着她去配阴婚。

她刚刚说过的，死也要在一起。

两人都挺偏执的，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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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入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