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到家后姜迎花盘了上午的账,还用黑炭记在了墙上。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姜迎花清楚得很,做生意不记账可不行,等过几天还是要买纸和笔,做一个详细的账本。
总量二十一根麻花,六个人买了五文钱三根的,剩下三根因为不够分,而被三个人一人买去了一根。
所以,今天的麻花共卖了三十六文钱。
姜迎花觉得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开门红。
更让人欣慰的是,有人在买麻花的同时连带着买了豆腐。
同理,以后麻花推广成功后,也会有人在买豆腐的时候顺便买几根麻花。
姜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事发生了,喂饭时姜迎花努力抑制着心里的激动,平静地把今天的销售情况说了。
姜承香罕见地笑得开怀。
两人同一个爹妈生的,同样都是家族遗传的国字脸,但姜承香眉眼比姜迎花长得要好看多了。
姜迎花初穿越那会儿,第一眼看到姜承香,心里就感叹了一句:真是个帅小伙儿。
他浓眉大眼,国字脸不显突兀,反而给他的容貌添了几分大气周正,可惜有腿疾在身,很少有开怀的时候。
往常不论表现得如何温和,眉眼间始终萦绕着几分郁色。
这一笑,不仅郁气尽散,连带着燕雀之居也变得蓬荜生辉起来。
姜老汉自然也是高兴的,曾经无数个夜里他都在后悔、在埋怨。
后悔换了家里祖传的手艺,埋怨老天不公。
姜家几代人努力着才从村里走进了县城,本该日子越过越好,谁曾想人有旦夕祸福,到了他这一代祖传的手艺没了,差点连房产也要变卖。
他本来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连去九泉之下面对祖先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好了,只要姜家日子能越来越好,他就不算是个罪人。
想到这儿,他赞许地看了姜迎花一眼,欣慰的同时又有几分难过。
自己儿女有几分本事他心知肚明,他姜老汉的女儿……没有能耐琢磨出这个。
“就剩两口了,都喝完吧。”
家里鸡蛋还剩了最后两个,姜迎花用来煮了鸡蛋粥。看姜老汉今天胃口不错,所以劝他把碗里剩下的都喝完。
她不知道姜老汉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也不害怕。从那天晚上感觉自己穿帮了过后,她想的越来越通透了。
她没有做对不起姜家父子俩的事情,不管从前、现在、未来,她都愿意做到一个女儿、妹妹的本分,愿意尽心尽力把他们当做家人照顾。
甚至于,考虑到姜老汉身体不太健康,怕他情绪剧烈波动下病情加重,所以她愿意花点心思扮演从前的姜迎花。
她尽力做到周全,但实际上他们有没有看穿她,不在她的思考和纠结范围之内。
下午,略做休整后,她担了早上留在家里的四十块豆腐出门。
转了几圈,瞅着日头不早了,篮子里剩下四五块的时候,姜迎花就开始往回走了。
要买菜、买鸡蛋、买面粉,还要回家搓麻花,任务不可谓不重。
她率先来到菜市场,这里新鲜的蔬菜被挑拣了一天,已经只剩下了一点残余。
姜迎花不嫌弃,挑剩下的有挑剩下的好处,她买了一根分岔的白萝卜,一大把蔬菜,总共也就花了两文。
那商贩问她豆腐卖完没有,没有的话这点菜就不收钱了,拿块豆腐跟他换就成。
姜迎花欣然应允。
市场里肉类鸡禽的摊子与蔬菜瓜果类摊子分了区,活禽肉类散发出的异味不会污染瓜果的清香,这一点姜迎花觉得很不错,搁现代有些小菜市场也不一定能做到呢。
姜家挺久没吃过肉了,可惜她今天走这一程也不是为了买肉,而是要买做麻花必不可少的鸡蛋。
“咯咯哒、咯咯哒——”
隔老远就听到了老母鸡的叫声,姜迎花循着声音顺利找到了鸡禽摊。
这个摊子不小,摆了一排竹制的鸡笼。
刚刚听到了“咯咯哒、咯咯哒”地鸡叫声,她就笃定这儿有只母鸡刚下了蛋。
果不其然,她走到摊前停下,看到笼子里仅剩的一只老母鸡,正昂首阔步地在笼子里走来走去,而摊主把笼子打开了一条小缝儿,伸着手在鸡笼里摸索,很快便捡出了一枚新下的鸡蛋。
姜迎花砸吧了下嘴,有点怀念以前养鸡的日子。
虽然她会把大部分土鸡蛋都留给儿孙,但她自己也没缺过这一口啊。
超市里一板一板的鸡蛋,以她的退休金那不是随便买?
烤鸡蛋、煮鸡蛋、煎鸡蛋、蒸鸡蛋,样样都好吃,更别提鸡肉、鸡汤了。
朱伯娘送来的鸡蛋除去昨天用掉两枚做麻花外,剩下十八枚她可一点儿没贪污,全给姜承香和姜老汉吃了。
她自己倒是嘴巴里寡淡无味,除了炒菜用的油,不晓得多久没沾过荤腥了。
等卖麻花赚到多多的钱,她得买上几只老母鸡养在院子里,让它们鸡生蛋、蛋生鸡,循环往复。
想得深了,姜迎花抑制不住笑了一下。
“我快收摊了,你买鸡还是买蛋?”在姜迎花发呆的间隙,摊主已经将她上下审视过几轮了。
看她不动也不说话,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催促。
“啊……我买蛋。”
“要多少?”
姜迎花回神很快,摊主问的时候她已经在打量地上摆着的竹筐了。
里头鸡蛋不多,大概还剩下十几个的样子。
“篮子里有十五个,加上那只母鸡刚下的,一起十六个。你要挑大个的,那就按个数买,两文钱一个,要是大小不论,那我就给你按斤称,二十文一斤。”
“匀算下来相差不大,看你想怎么买。”
显而易见,篮子里都是挑了一天被挑剩下的,个头小得很均匀。摊主手里拿着的那颗刚下的新鲜蛋要大个许多。
姜迎花自然选称重。
“我全要了,你帮我按斤称。”
她看着摊主过称,之后把担子放下,两个箩筐里各剩两块豆腐,她把豆腐都挪到一处,腾出地方放鸡蛋。
有了先头跟人换菜的经验,她顺嘴问了一句摊主,“您要不要换块豆腐尝尝?”
摊主是看着她腾挪的,早就有了几分意动,但是今天还有只鸡没卖出去,他得提着鸡。怕拿不好豆腐碎掉,便拒绝了。
接连两天的顺利让姜迎花心态稳定了很多,再也不像昨天早上刚开始那样战战兢兢了。
被拒绝了她也不算失望,随口问一句,能达成交易更好,达不成也没关系。
她数好钱,利落地把鸡蛋装到箩筐里,赶赴下一个场地。
还是熟悉的店铺,姜迎花买了二十斤面粉,又去另一家,咬牙买了二两糖。
回家喝了两碗凉白开,姜迎花撸起袖子就开干。
昨天那场面属实是小打小闹,今天这二十斤面粉她舀了一半,也就是十斤出来,在揉面的门板上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她把中间挖了个洞,“哐哐”砸了十个鸡蛋进去,之后依次放入盐、糖水。
二两糖,她均匀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用温水化开,和入面中。
别看糖放的不多,可放和没放还是有区别的。
有时候这些吃食,味道好坏,差的就是那‘一点点’。
这具身体高大,力气也足,十斤面粉纯靠手揉也不费劲。
大概下午两三点开始揉面,等炸完已经将近六点,比姜家平时做晚饭的时候晚不少。
姜迎花肚子早饿了。
今天买鸡蛋的时候就馋的不得了了,姜迎花摸一摸肚子,决定对自己好点。
她敲了两个鸡蛋,下锅煎熟后乘出。
趁着油已经烧热了,把切好的豆腐放入锅中,在炸至定型前不翻动,这个间隙刚好把两个煎好的鸡蛋切成块。
等豆腐两面都炸成金黄色了,把鸡蛋放入,加水,加盐,盖上锅盖,烧大火。
锅开后,加入萝卜丝,再焖两分钟。
出锅前撒上一把葱花,香气扑鼻。
不管是煎豆腐还是煎鸡蛋,其实都费油,姜迎花用油一点也不吝啬,是因为家里存货多。
姜老汉以前做屠夫的时候,每天杀两头猪,过年过节杀三到四头。
生意再好,也总会隔三岔五有点剩余。
姜老汉喜好喝点小酒,配上一二个下酒菜。
大部分时候,这剩下的肉他都提回家中,肥瘦相间的让姜迎花腌制了做成腊肉,要是纯肥肉,那就榨成猪油。
姜家有两个猪油缸子,姜老汉出事前缸子是满的。姜老汉出事后,大夫交代了小姜迎花,中风病人不宜食用过油过腻过咸的食物,所以姜家三口人的饮食一下都变得清淡起来。
半年过去,两大缸变成了一大缸加大半缸,论油,姜家真是一点都不缺的。
这份鸡蛋豆腐萝卜汤没少放油,姜迎花不打算给姜老汉吃,于是她又洗锅、烧水。
水沸腾后,把今天卖剩的最后一块豆腐放入锅中焯水。
当然,豆腐已经提前改刀成小方块了。
水里加盐一勺,简单焯水两分钟后捞出装盘。
她把手上的水珠一抹,打开放碗筷、调料罐的橱柜,取出最下面一格一个带盖的,巴掌大小的小陶罐。
揭开盖后她先嗅了嗅里头的味道,确定没变质才用罐子里的小木勺,舀了一勺淋在豆腐上。
这也是姜家橱柜里本来就有的调料,叫做‘酱’,跟现代的酱油差不多。
酱油一淋,葱花一放,再翻拌翻拌,一道清清爽爽的小葱拌豆腐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