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言晰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近乡情更怯”,但显然她怯的跟宋之问不是同一种,她在门前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酝酿了一些比较委婉循循渐进的介绍词。
结果董一博开门看到并肩的两人,一点也不惊讶,态度还坦然得有些诡异,手脚麻利地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哎哟,贵客贵客,小谦你们也太客气了,回来就回来带什么礼嘛。”他迅速扒拉了下袋子瞅了瞅,扭头对董言晰挤挤眼:“小谦女朋友是吧,你好啊,我是他兄弟。”
这是个什么展开?董言晰不记得自己跟董一博讲过他们重新在一起了,而且他这是什么态度?她满心疑窦地进屋换了鞋,这时听到声音的董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也笑着迎了上来。
“妈。”董言晰开口叫,有一个声音跟她的和在一起,竟是异口同声,她满脸黑人问号地转头看沈谦,这是我妈喂。
董妈笑眯眯点头:“回来啦。”又打量了下董言晰,慈爱地笑着说:“小姑娘真不见外,头回上门就叫妈了,我喜欢。”
已经退居二线的董爸最近养的很精神,面带红光,背着手踱步走了过来,赞同地点点头:“是个有福相的,小谦眼光不错。”
问号要从董言晰脑中溢出来了,我进错门了?605号房,没错啊。
为什么大家都已经锁定了她就是沈谦女朋友,还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董言晰求助般看向沈谦,他只笑着轻轻拍她手背表示安抚,也没多说话。
有一瞬间她脑中浮出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沈谦才是董家亲儿子,她这么多年,是寄养的,鸠占鹊巢的外人。二十八年,头一次开始质疑人生。
董妈显得非常好客,拉着她的手落座:“唉唉唉,别光站着,快坐下,饿了吧,我把汤端出来就可以开吃了。”董言晰半身不遂地被她拖着按到餐桌边的椅子上,整个人还在当机中。
董一博麻利地盛好了饭,餐桌上分明都是她喜欢的菜,手边最近的就是红烧肉丸子和茄盒,董妈把莲藕排骨汤从厨房端出来,最后一个坐下,一桌人就开饭了。
气氛可以说是非常诡异了,但是其他人好似浑然不觉,董爸还笑眯眯地给她夹了一个虾,叮嘱道:“多吃点,别客气啊。”
董言晰鸡皮疙瘩都差点起来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而这时的沈谦显得有些太淡定了。
她狐疑地观察他的表情,突然瞟到那边董一博脸上涌起一阵笑意又强行忍住的表情,她恍然大悟,瞬间炸了,手指着他:“董一博你大爷的!”
董一博惊慌地抬头,表情没控制住,笑止不住地从他扭曲的五官中漏出来,他抱歉地摆摆手:“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这时董爸董妈也破了功,卸下假兮兮的表情,放下筷子哈哈捶桌笑起来,只有还不明所以的董言晰暴跳:“这么戏弄我,好玩吗?你们在搞什么鬼?”
董妈眨着眼睛,伸手拿纸擦她笑出的泪花:“谁戏弄你了,人小谦说了带女朋友见我们,我们礼数还不够周到吗?”
董言晰咬牙切齿地瞪董一博:“董一博你个大嘴!”董一博举手喊冤:“我什么也没说!”他甩锅似的把眼神往沈谦那儿杵,沈谦嘴角含着笑,点点头:“我说的。”
董言晰看他。
“小谦早就跟我们坦白了,说你怕我们不同意,每晚悄悄叹气睡不着觉。”董爸两鬓已经有些灰白,人却依旧精神,也许因为退居二线,长期给人做思想工作,说话比早些年稳重了许多,开口隐隐有一家之主的权威了。
“我们吧,最开始是挺惊讶的,没想到你们折腾了一遭,还又重新在一起了。小谦我是看着长大的,没什么不满意的,他主动要求余生帮我们照顾你,我不反对。”
预想中的暴风雨轰炸和审问,一样都没有发生,董爸董妈跟喝水吃饭一样自然地接受了这件事,还有兴致戏弄她,董言晰的心情简直像过山车一样,从惴惴不安到一头雾水再到松一大口气喜从中来。
主要矛盾不解自消了,新帐又添,她气鼓鼓地看向沈谦:“你趁我不知道,把什么都说了?”
“就你们那点小九九,能瞒过我们?”董妈笑够了,给她抛了一个蔑视的眼神:“那年你还在S市,我去你住的地方转了一圈我就知道了,只不过觉得年轻人的事吧,自己看着办,才没有戳破你们。”
沈谦捉住董言晰的手,郑重承诺:“爸妈,你们放心吧。”
“唉唉唉”,董一博已经埋头吃了起来,看到这里忍不住伸手:“别整的跟婚礼发言现场啊,酸不酸?”
董言晰头一次没有怼她的傻弟弟,用力眨了下眼,憋回了眼角的酸:“就是,酸死了,吃饭吃饭。”
吃完饭后,沈谦洗碗,董一博切水果,董家两位大家长像大爷一样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董言晰狗腿地站在他们后面给捶肩捏颈。
董一博看了下客厅,悄悄拿胳膊肘搡沈谦,猥琐地冲他挤挤眼,低声说:“我有个东西,晚上拿给你。”
“......”沈谦突然觉得不是很想要。
秋天的第一场冷空气光临了A市,董言晰非常自觉地自力更生,给房间换上了厚一点的羽绒被,沈谦走进来,把带回来换洗的衣服挂在了她房间,在她梳妆台上放下自己的日用品,堂而皇之地入驻了进来。
本来董言晰有点头疼,不知道怎么安排沈谦的住宿,爸妈不发声,她也不好意思去问。
见沈谦这么不客气,她悄悄冲他努嘴:“你要不去董一博房间吧,虽然爸妈态度挺好,你这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吧。”
沈谦果断摇头:“董一博打呼噜声音太大,还喜欢踢被子。”
“......”,董言晰噎了噎:“那以前可真是为难你了啊。”
“但是能住进来,大约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机遇。”沈谦笑了笑,帮她把被面抻平,转头冲她眨眨眼:“值了。”
董言晰把巴掌盖住他的脸,手指挡住他眼睛:“别放电,我心脏不好。”沈谦顺势捉住她的手,把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放到她掌心,董言晰一看,是一个已经退市的旧款手机,挺眼熟的。
“董一博说这是你年初放家里的旧手机,他前两个月丢了手机,借用了它几天,里面有你没删掉的照片和日记。”
难怪那时候问她密码来着,她也没多想,觉得手机里没什么秘密,竟然忘了那些随笔。董言晰捏住手机,拇指按了下主页键,屏幕立刻就亮了,看来董一博已经给充好电了。
“他说我可以看看,我猜跟我有关“,沈谦顿了顿:“你的东西,物归原主,我就不看了。”
董言晰低头在手机了翻了下,找到了董一博说的日记,抬头扫了眼沈谦,他的眼光并没有看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搁置在别处,董言晰嘴角突然勾了下:“好,那我删了啊。”
沈谦喉结动了动,转过头来,顿了顿,才说:“嗯。” 董言晰就笑了起来:“可是我觉得你想看。”
沈谦诚实地点头:“是的。”一个布满文字的手机屏幕递到了他面前,董言晰轻松地说:“确实是关于你的,你想看就看吧,别笑话我就行了。”
沈谦接过去,像阅读经典名著一样,一字一行认真看了下去。
“2014.12.6 柏林街头的雪真冷啊,每个人裹在帽子和围巾里,行色匆匆。两边的房子整齐而庄重,可是它们很沉默,安静得能听到雪片打到路灯上的声音。我身边没有你,我不能把手放进你的口袋里,也不能悄悄把雪球藏进你脖子里。原来下雪是会让人寂寞的季节。”
“2015.3.5,科斯美汀圣母教堂很小,可是很美,有情侣一边说着誓言,一边把手放进真理之口。它明明只是个井盖,乔·布莱德曾经在这里把安妮公主吓得花容失色,我总不至于自己吓到自己的。
“说来可笑,明知道它只是个井盖,但是等过长长的队伍之后真正到我时,那黑洞洞的眼睛和嘴巴,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怕起来,一瞬间我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我说过那么多次‘我很好’、‘我不后悔’,要是我把手放进去,后面的人会帮我叫急救车吗,他们会嘲笑我吗?”
“2015.12.24 布拉格广场的自鸣钟是清脆的‘叮叮’声,像旧电影里的提示铃,让人无端生出一种紧迫感,好像什么东西马上要启程,错过就赶不上了一样。广场太小了,平安夜的时候很热闹,但也没装下多少人。又下雪了,这边真的很容易下雪,难怪我印象中的圣诞节总是伴随着飘雪。
“四周灯光亮起,雪花落在红色或蓝色的屋顶,人们围着巨大的圣诞树,向彼此发出祝愿。我在人潮中,机械地回应着他们,我想起前年我们在大金百货广场过的圣诞节,它很商业,很虚有其表,但是那时我身边有你。这里的夜很美,雪很美,人们是真心地祝福,是很棒的圣诞,但我没有了你。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要珍惜,但到了我这里,是反的,我后悔最多的是,我为什么要这么这么小心翼翼,管他以后会成什么样,我跟你在一起,是开心和舒服的,能听你说话,看你笑,就能支撑我度过许多时光,我为什么不再多享受一些?
我不敢把这份感情当做快消品,却又在放你自由后总念念不忘,是不是俗爆了?”
……
备忘录里一条条排下去,莫约有五十多篇随笔。沈谦看完前八篇就停了下来,默默地把她拥入怀中,喉头动了动,最后只低哑地说了句:“傻丫头。”董言晰笑了笑:“都是些自说自话罢了。”
沈谦没说话,那三年的滋味并不想再重提,但是现在得知那段时间一直被她记挂在心里,寒铁似的回忆似乎也增添了暖色。
董一博插着裤兜从门口经过,好没眼色地走进来:“嘛呢嘛呢,欺负我莎莎不在身边,专门刺我眼睛是吧?”
董言晰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董一博瞬间变了脸,惊恐地捂嘴望着沈谦:“你们已经这么彻底地穿一条裤子了吗?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生存的余地了。”
“好走不送。”董言晰冲他龇了龇牙,把他推出去:“哐当”一声把门在他面前拍上了。
忽略总是煞风景的董一博不计,国庆几乎可以算是很完美了,了却董言晰心头一块大石,也彻底解开两个人过往的心伤,轻轻松松地吃遍A市的大街小巷,还回嘉阳中学重走了一圈。
回到T市后,天气已经渐渐转凉,董言晰衣柜里的衣服开始按季节时令重新排列,然后她发现,又没衣服穿了。沈谦扫了一眼被她视作无物的大衣和羊毛针织,笑着揽住她的肩:“周末去新天地。”
周五董言晰早早地准备下班,结果在车库遇到在外面开会刚回来的财务总监,他叫住了她:“听说你最近跟那小沈走的很近啊?”
“算是吧。”她含蓄地回答,不光走得近,人还住我家呢。
“小伙子人是不错”,员工私事管还是不管,一直是一个难题,按道理,没立场过问,可要是闹大了影响到公司形象,又不太好,他只能委婉地劝:“听说人本来有女友的,年轻人嘛总是爱玩一些的,不要影响工作。”
董言晰了然,自从上周她下班开车去接沈谦吃饭被那次出游遇到的女同事撞见后,公司财务部一些女孩子的就开始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她,那个大大咧咧新来不久的小会计也好几次欲言又止。
因为工作接触,那位女同事跟公司财务部来往还是很密切的,虽然董言晰不知道她们有过什么样的交流,但一般也就那些说法,传来传去,就传到财务总监耳朵里了,她微微一笑:“好的李总,我心里有数。”
她把车开到一个路口下车,等在路边的人自觉地开门上驾驶位,带着她直奔商业街,路上忍不住多看她好几眼:“什么事这么好笑?”
“拜你在山上跟我装不认识所赐,我们公司同事以为我给自己戴绿帽。”董言晰不知道从这件事里找出了什么笑点,就是觉得有点乐不可支。
两人的公司都离商业中心不远,很快就到了,停车的时候沈谦歪头想了想,拿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在屏幕上编辑了一下。董言晰一边换平底鞋,一边伸脖子去看,被他歪过身子避开了。他手指飞快地点击屏幕做了什么,然后下车走到董言晰这边给她开了车门。
董言晰蹦下来,伸手抢他的手机,他抬起手举过头顶,看着董言晰踮脚跳跳地够手机,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按在她头顶:“关。”董言晰瞪大了眼,脚半踮着定住了,下巴还靠在他身上,眼珠转了转,一脸蒙的无辜样,沈谦“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在她头顶按了下:“开。”
她又像通了电一样,上下蹿起来,生气地喊:“你老玩这个幼不幼稚!欺负我现在没穿高跟鞋是吧,我今天非把它抓下来不可!”沈谦笑够了,把手机拿下来放到她眼前:“我发圈里了,你自己手机也能看的,傻瓜。”
董言晰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新鲜热乎的朋友圈动态,贴的他刚才拍的两手相扣的照片,她刚做的满天星美甲闪闪发亮,识别度非常高,配的文字是:“十年,岁月写在流水之末。”
她掰起手数了数,她18岁那年他住过来,到现在可不有十年了嘛。一个红圈立刻出现在动态提示栏,莎莎显得十分激动:“啊啊啊啊啊啊!这把糖撒得太壕了,我为什么要错过国庆现场直播!”自从她知道董言晰和沈谦事之后,不止一次惊叹过生活堪比电视剧,还声称她是两人忠实的CP粉。
“怎么,终于想起要替我正名?”董言晰抬头用眼角瞅他,神色透着隐隐的得意,被他这么表白,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傲娇一下,毕竟公司里那些乌龙也是因他而起。
“是你不给我正名,我自力更生。”沈谦拿回手机,弯起臂弯:“走吧。”
朋友圈的效果立竿见影,很快,周一上班的时候,财务部就有几个之前一起出游的女孩子在卫生间或吃饭的地方跟她搭话:“董经理,你和方兴证券的那个沈谦本来就认识的吗?”
有人眼睛在董言晰的指甲上打量了下,董言晰笑着点点头。
“哎呀过分”,那个比较心大的小会计忍不住开口道:“董经理你怎么不早说,瞒我们这么久。”
董言晰笑着给她们刷了餐卡:“抱歉抱歉,我们本来想低调点,这餐我请了,下次我带你们去花四季,赔个罪。”
花四季是公司周边口碑很好的一家自助餐厅,董言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个女生也没再提之前的事,继续八卦地问了下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认识十年了,怎么发展的。每得到一个答案,都要发出一声惊叹,活生生的小说范本。
“我又相信爱情了”,小会计咬着筷子,眼光坚定:“我男朋友应该快出生了。”
那餐饭后,流言很快就在公司止住了,跟董言晰相熟的一些同事还会主动来询问婚期,她都笑笑说“不急”。
董言晰不急,董爸董妈也一脸淡定的模样,结果春节的时候借祭拜李奶奶的名头,愣是把准备去海南过年的张阿姨叫回了A市。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董言晰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只附和,不点头。
张阿姨已经很久没见到沈谦了,他从小就有很强的主意,也不大爱跟她交流,自从她重新嫁人后更是很少联系了。她坐在沈谦身边,小心地斟酌语言,脸上堆着笑:“这事儿挺好的,我也喜欢言晰,我们两家亲上加亲,就听他们俩决定吧。”
张阿姨女儿今年快6岁了,跟着她一起来了这边,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就忍不住扭来扭去。小女孩隐约知道身边这个大哥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进门时妈妈让她喊哥哥,每年都也会收到他的红包,但是几乎没说过话。
她怯生生趴在妈妈腿上,盯着另一边的沈谦看了一会,又开口喊了一声:“哥哥!”
沈谦侧过头,温和地应声,小女孩眼睛亮了亮,又叫:“哥哥!”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董一博逗她:“这里还有一个哥哥呢,你怎么不叫?”张阿姨扒拉过她的头:“干什么呢,复读机吗?”沈谦站起来,把小妹妹抱到自己腿上:“没事儿,小柔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柔扒着沈谦胳膊,拿眼白瞅董一博:“只有这个才是我哥哥。”沈谦笑了笑,指指董言晰:“叫嫂子。”
“嫂子!”小柔堪比幼儿园模范小朋友,乖乖跟着叫,董言晰被点名,无奈一笑,不得不答应。小柔朝她伸过去一只小爪子,像模像样地跟她握了握手,人小鬼大得模样。
张阿姨眼眶有些发热,他们家大儿子,除了有些倔,一直都很懂事,她曾经遗憾自己没做好母亲的角色,担心以后母子关系一直都会不冷不热,但现在好像好多了,就这样,也挺好。
吃完晚饭,沈谦和董一博带着小柔去江边放烟花,董言晰慢吞吞跟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走出老远,沈谦回头,走过来用肩膀碰了下她:“想什么呢?”
董言晰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觉得态度还是坦然一点,不容易刺激到人,于是直接问:“沈叔叔后面还有跟你联系吗?”
沈谦唇角的笑淡了淡,但是表情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他摇摇头:“听说又离婚了,搬去了广东,彻底断联了,这么多年,没再说过话。随他吧。”
血浓于水并不是适用于世上所有的人,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不能从为人父母的学校里毕业,或者天生亲情寡淡。
给自己的婚姻泼脏水,伤害自己的亲人,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他以后会后悔吗,也许会,也许不会。谁也留不住想要走远的人,何况他也未必值得留。
董言晰叹了口气,又想起了自己的事:“我出来的时候听到我妈在跟张阿姨讨论婚宴选哪家酒店酒店的事。”
沈谦牵住她的手,脸上笑容舒展:“别怕,总要准她们自己先想一想乐一乐,好有些盼头。至于敲定这件事,在你想好之前,不会有人逼你的。”不需要她解释,他总是能充分理解和尊重,靠得极近又给足了空间,是真的长成了一个男人了啊,董言晰感慨。
他的手很稳,带着她追上了董一博。慢慢来,别着急,你想要的,时间都会给你的。
第二年,董言晰所在的公司终于成功上市,骨干级别的员工都分到了不斐的股数,沈谦也成功升了一级。
“又,又输了!你是不是出千,你名就叫qian!”董言晰边赶楼里的下行电梯一边电话抱怨。那边笑了笑,不知道说了什么,董言晰讪讪作罢:“你要是先到就先点吧,要是好吃我们周末在家学着试试看。”
每次董言晰犯选择困难症,沈谦就会跟她微信猜拳帮忙决策,虽然有时候董言晰输了也会反悔重来。这次他们是在决定吃王霄霄推荐的徽菜馆还是公寓附近新开的浙菜馆。
董言晰有些犯懒,想吃离家近些的那家。沈谦代表徽菜馆赢了,她嘴上抱怨,但其实也想尝尝王霄霄说的蜂窝豆腐。
徽菜馆装修得很别致,秉承徽派建筑的特色,白墙黑瓦,大门外种着一排花树,恰逢树上花开的正繁盛。
董言晰走在树下,粉色的花团簇在一起,夏夜的微风拂过,花枝就在她头顶颤动,一句诗猝然涌上心头:“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清沉的男音接过下一句,像山间的清泉,缓缓流淌。
沈谦慢慢从前方走过来,走过茂密的花枝,停在她面前。
光阴似水,岁月的故事刻在流水之末,两人相视一笑,一如当年明朗的夏日,他们依然是最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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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