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董言晰下飞机出来,一眼就看到王霄霄带着比她半张脸还大的墨镜守在接机口,手里拿着牌子印着巨大的三个字:“接基友”。她压低了自己头上的帽檐,想假装不认识她。
“哎哎,那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请不要把你的亲亲小宝贝遗忘在这里~”大墨镜也没能影响她5.2的视力,王霄霄眼尖地发现了董言晰,伸出尔康手在她身后喊。
“……”为什么要把航班告诉她,董言晰对自己的灵魂发出了拷问,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王霄霄冲上来,痴汉一样地抱住她:“可算回来了,奴家日日夜夜惦记,担心你被美帝的大帅哥迷了眼,不肯回来了。”
董言晰受不了地推开她:“我才去了一周而已。”
“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溜到波士顿呢,反正华盛顿离那又不远”,王霄霄收回手,露出一个洞悉一切的微笑,嘴贱地哼唱起一句歌词:“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T市是与S市隔江相对的另一座滨海城市,相对更加国际化和开放,生活气息没有S市浓厚,6月的初夏,也仿佛比S市稍微燥热一点。
我为什么要选这个城市,董言晰再次诘问自己。
一年前,意大利的项目提前结束,公司给了她三个选择,回S市总部,或者去北方一个省会分部,以及T市的子公司。
那时候王霄霄已经回国在T市定了居,婚贴刚发出,于是她选了T市,调到这边的子公司项目部做经理。
这货当时在机场接到她时非常激动,两人一前一后出国交流和出国工作,四年间机会没什么机会面基,结果两人刚抱上,王霄霄就大喊:“天哪,意呆利水土有这么好吗,这起码大了一个size吧!”
她当时就觉得非常后悔,以至于后面一日五省其身,她是谁?我造了什么孽?我脑子怎么了?我可以重新选城市吗?
被嫌弃的王霄霄一无所觉,兴冲冲地搭上她的肩:“走走走,你之前不是说缺辆汗血小宝马吗,我帮你订了一台,去我家车库看看 。”
如果不出意外,董言晰是要在T市定居的,回国的时候赶上房价暴涨,在王霄霄老公的帮衬下,贷了套市区的LOFT。
现在新车在王霄霄家里,接下来去买个牌照,短短一年,她光速办下了这些大事,就快变身成半个T市人了。
“跟我走吧董小姐。躁起来吧董小姐。”王霄霄握着方向盘,通过车里的镜子扫了眼董言晰沉思的表情,没说话,只是自娱自乐地唱起了几年前流行过的民谣,期间还接了个家里的电话,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了一会儿。
挂了电话后,王霄霄转过头:“我家老马今儿调休,留我家吃个晚饭?”
老马其实跟王霄霄同岁,家在T市,两个人在法国相识,热爱吃喝玩乐,一拍即合,飞速发展并定下终生。
董言晰摇摇头:“你待会在百汇大厦那里停一下,我在那打个车去公司,改天去你们家提车。”
“我靠!要不要这么兢兢业业,你刚从美国回来啊,时差都不倒一下?”王霄霄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董言晰你越来越没意思了啊,干啥把自己整成一个工作狂?”
董言晰笑了笑,没反驳,在只爱逛吃游耍的人生享受家眼里,一周60个小时围着工作简直是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看不见的压力在紧紧驱赶着她,她必须再跑快点,才能摆脱那种紧迫感。
“三十岁前拿命换钱,三十岁后拿钱换命”王霄霄一边抱怨着,一边不搭理她的要求,坚持亲自把她送到公司楼下,临走前反复交代:“不要透支你自己!”
28岁的熟龄阶段,彻底褪掉了青涩和茫然,不再患得患失,更加从容和自信,但是同时,那种蓬勃的青春气儿消失了,像越熬越干的药膏,总会在某个瞬间感觉到身体的力不从心。
上个月报私教班教练发来下次课程时间,她捏了捏手机,笑了笑,已经在拿钱换命了。
办公大楼恰逢下班时间,下行的电梯爆满,而她一个人悠哉地乘着一趟空荡的上行电梯到了公司23楼,遇到出门的跟她打招呼的同事,客气地点点头回应。
部门一对小情侣开心地挽着手离开,跟她道别后,女孩对男人咬耳朵:“搭了这么久的越洋飞机,还来公司加班,太拼了,难怪年纪轻轻就做部门经理。”
一年时间的相处,有些同事已经没那么怕她了,前半年,部门还没走上正轨的时候,很多人不服这个“空降”来的经理。那时候她没有一天笑过,因为一笑,就会有人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她硬起手腕,把业务模式和人员工作作风给整治了一番,获得了“凶神”的称号。
她带着他们,把各阶段的业务分别作了梳理,明确地分工摊派,设置好时间节点和标准条例,定期查验。
即使按条理规划了工作,实际执行中还是会状况百出,整整半年,她才逐渐跟部门合上拍。
办公室里堆积着一堆半年度总结,邮箱里躺着几十张表格,马上要给上层进行半年工作汇报,审视年中预算使用情况。HR还非常贴心地提醒她,要给出上半年绩效考核结果了。
日落西山时,她已经完全沉入了工作。
对于她而言,比起繁忙,清闲才是最可怕的,并非不会享受生活,只是每每看到美好的东西,体验到喜欢的事物,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一个人,这种下意识的思念,总是会让眼前的快乐立刻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忙到22点多的时候,手上需要处理的材料基本告一段落,绩效考核也拟了一份初稿,打算隔日再仔细研读下交上来的总结,再慎重考量一下。
一停下手中的工作,办公室就只剩下了空调制冷发出的白噪音,从23楼的落地窗俯瞰下去,街道的灯光闪烁,城中的繁华无声地跃入眼帘,她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王霄霄一点也没猜错,她在华盛顿的交流结束后,并没有立刻返回酒店,而是搭上了去往波士顿的火车,沿着剑桥城外的查尔斯河一遍又一遍的逡巡。
那里的天,比T市蓝许多,河水清清,草坪上坐着年轻或不年轻的学生们,聊天,看书,有人弹着一把吉他唱着悠扬的歌。她不敢靠近,只能像一个望梅止渴的士兵一样,远远地游走一圈,仿佛就完成了她的使命。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董言晰的神游,是董妈打来的电话:“端午节回来吗?一博会带莎莎过来。”
董一博已经毕业在A市工作定居了,借了爸妈一点资金,买了套当地的房子,两年前交了新女友,名叫莎莎,在本地政府机构做科员。
董言晰只跟她见过一次面,是个活泼话多的女孩子,非常外向。
端午回家吃饭,少不了又被数落一番,之前出国,差点气坏董爸董妈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抱怨她女大“不中留”,现在回国了,一直单身,又开始催她快别留了。
董一博在桌角幸灾乐祸地笑,跟莎莎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地剥着虾,挑着田螺肉,俨然就是她和沈谦以前在董家餐桌上吃饭的场景重现。
餐桌还是那张餐桌,吃饭的人,已经不一样了。
“吃饭,发什么呆?”董妈牙疼地看她一眼,给她加了块藕:“你多吃点这个吧,负负得正。”
董言晰:“……”亲妈。
晚饭散步回来后,莎莎兴致勃勃翻开了董家的相册,朝董言晰招手:“姐姐快看,我发现了这个大帅哥!”
她走过去看,那是14年的一张全家福,董一博没款没型地勾在沈谦肩膀上,他的脸微微朝她侧了下,非常隐晦的动作。
“他们两站一起,董一博像个受,斯文攻,咋呼受。”莎莎一本正经地总结。
董言晰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在打游戏地董一博莫名其妙地回头看。莎莎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哎姐姐,第一次看你笑这么开心哎。”
“我难道看起来很忧郁?”董言晰眨眨眼。
“不是”,莎莎摇摇头,在她眼睛上方比划了下:“虽然一直看着笑眯眯的,但是总觉得,是习惯性的笑,不是真的开心。”
她拉住董言晰的手:“姐姐,你长这么好看,能力出色,要不我介绍下我领导给你认识,很年轻,30岁出头,人很nice的,去年分手后,单身到现在。”
董一博开黑得正欢,听到这一耳朵,手一顿,手机屏幕一阵混战,团灭了。“啊啊啊啊!”他暴跳起来。
“哎呀,你边儿去,吵死了你。”莎莎一脚踹开他,烦恼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像楼下那个小哥哥一样,斯文点,安静点。可惜人家还在美国。”
董言晰的笑僵了僵:“你们见过?”
莎莎点头:“阿姨说他逢年过节发视频来问候呢,去年春节你们都不在,刚好看到他跟叔叔视频,阿姨还说他是真儿子,你是假闺女,看得出跟你们家关系很好。”
“是的”,董言晰手指轻轻摩挲在相册中那张白净隽秀的侧脸,笑了笑:“像家人一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整整三年,一面也没有再碰到,一千多天,即使他没有跟董家断绝联系,却也不曾再给她只言片语。
董一博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两个人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在一起是,分开也是。有时也会欲言又止,然后叹口气。
从A市回公司后,董言晰的整个夏季夏天几乎是在没日没夜的年中阶段工作中度过的,早出晚归,长时间处在空调房里,都没怎么感受到严暑,天气就悄悄溜到了秋季。
沾了行业崛起的东风,这一年公司发展飞速,高层开始筹建IPO的项目,财务部划拨了一个专项组陆陆续续跟投行接洽,最终和一家比较知名的券商达成合作。
公司上下都隐隐藏着激动雀跃的小心脏,等待乘坐一趟期权的早班车,早日奔向小中产。
随着天气渐渐凉爽,气候正适宜,财务部组织了一场周末出游,财务部总监Linda在几场会议中中跟董言晰接触过几次,对她印象不错,加上两个部门来往颇为密切,于是交代组织活动的小妹子叫上了她。
董言晰最近刚好有点咳嗽,精力不太好,但是出游名单里的剩下几个还没混熟的财务接口,咬着牙应了,不能错过混脸熟的最佳时机。
出游包的大巴就停在离她公寓不远的一个地铁站附近,因此她早早就到了。
车上有几个比她还早的,其中一个是出纳主管, T市本地人,多年工作经验,早就在圈子里过得如鱼得水,练得一身耳听四方的超强八卦接收和传播能力。
此时正在车上神秘兮兮地对几个年轻女孩子卖弄:“这个新来的帅哥啊,别看他现在还只是个 Analyst,美国H大金融留学回来的,正宗的海归,以后发展成什么样,那还用说?”
董言晰在她们后一排座位上方放好行李,配合地摆出感兴趣的模样,女人之间,最容易拉进关系的话题就是服装,化妆品,首饰,但会因为消费能力的差异,无形中拉开一些距离,而只有八卦,能永恒地把她们无缝焊接到一起。
“颜值就更不用说了,不比现在电视上的小鲜肉差,我特意交代那边的人带上他,剩下的看你们自己把握啦。”出纳主管洋洋自得,好像这个优秀的青年是自己家亲戚一样值得她骄傲。
财务部这次出游还友情邀请了券商的几个工作人员,拉进感情,不聊工作。公费的活动,吃喝不愁,所有人都非常放松,组织活动的小助理热情地给没吃早餐的同事发放牛奶面包,众人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孩子和房价。
坐在董言晰身边的税务组小会计,是刚入职几个月的新员工,适应能力非常好,一点也不露怯。听完出纳主管的大段夸词,翘着脖子盼了会,没看到人,于是拿出手机重温前两年的热门电视剧,看到精彩处,心很大地来拉她袖子:“看看看,wuli龙龙是不是很帅,手美哭包易推倒。”
董言晰凑过去看了眼,白白净净的小青年,演技颇佳,眼眶微红地看着镜头,眉眼隽秀,透出一点脆弱的美感来。不自觉地跟着看了一会,还剩10分钟发车的时候,她起身准备去趟卫生间。
刚走到车门口,一道高长的身影闯进眼帘,来人挡掉了车门外大片的光,正抬脚要拾阶上来。两个人,一个微倾着身体要下去,一个踩着车梯要上来,就这么上下相对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
董言晰脑中突然嗡地一声,声波像打着回旋一样在耳边来回荡,把她的神智洗刷得干干净净,大脑一片空白。对面一双深邃又纯净的眼睛,午夜梦回时见过无数次,此时却觉得有些陌生。
车下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半休闲式白衬衣,干练又不显得太商务,头发都梳了上去,清爽地露出额头和英挺的眉毛,他只愣了一瞬,马上礼貌地退后,给她让开了路。
董言晰回过神来,飞快地说了句“谢谢”,逃也似的仓皇下车,一直走出老远,她才伸手捶了捶自己像发了疯一样狂跳的心口。她靠在地铁站出口的墙上,发了好一会呆,不断地回想他刚才的眼神,客气,又疏离,毫无波动。
她苦笑了下,那个温暖谦和的年轻人彻底褪去了少年气,整个人已经舒展开,脸型轮廓线条更立体了,显出几分稳重气质,成了一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发光存在,显然就是出纳主管说的青年才俊了。
他什么时候来T市工作了,她毫无所知,他是沈谦,但他也不是沈谦了。
董言晰在车外彷徨又彷徨,好像上面有一捆炸弹一样让她感觉心惊肉跳,迟疑到小助理打来电话说完打车了,她才慢吞吞地重新上了车。
那个如炸弹一般的存在坐在她后面两排,身边是他证券公司的同事,那个原本跟她坐一起的税务小会计已经换到后排去了,跟着其他财务部女孩子一起,眨巴着眼睛,听沈谦说话。
他头也没抬,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存在,董言晰如芒在背地坐下,久违地感受到什么叫手足无措。
网络上曾经流行过一个段子,大概讲的是人的年纪越大,就越不容易心动,心中的小鹿也苍老,一副老江湖姿态,会对自己的心说“就这样?不撞不撞。”此刻董言晰心里那头以为已经老死的小鹿跟吃了药一样没命地撞,她手抖着,拿出手机跟王霄霄呼救。
“他来T市工作了,在方兴证券,我该怎么想?”
“爱妃别慌”,王霄霄冷静多了:“我记得他是金融专业的,T市作为金融中心城市,方兴证券又是行业翘楚,就业选在这没毛病。但是说它只是巧合,也还是有点牵强的。你问问你自己,你希望他是为了你吗?”
董言晰沉默了,如果这么想,也未免太过自作多情,瞧刚才的情形,脸有多大才能给自己这么贴金。
沈谦这个人,韧性很足,但也是有傲气的,当初收到她寄的包裹,毅然头也不回地飞去了美国,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怎么可能还来往她身边凑?
身后的女孩子不停地向沈谦提问,问他美国期间的生活的经历,问他的工作,沈谦避重就轻地回答了部分问题,并且非常有技巧地会带转话题,把女生们的注意引到其他事情上,毕竟对于她们而言,只要有话题可聊就行了。
这么一番游刃有余地周旋,既没吐露出什么有实质性内容的消息,还让周围的人都非常舒坦,想来在国外经历了不少,社交段数已经非常高了。
董言晰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机里躺着王霄霄的一句大实话:“年轻有为,大把女孩子围着他,回来叼你这跟又干又硬的老秸秆有意思吗?”
理都懂,心里却如刀扎,她很想下车回自己的公寓去,这趟旅途将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走,早就在发车前告假离开了,而不硬着头皮回到车上。
住宿地点在是一个半山腰的度假别墅,高处极好的视野,能俯瞰整个山谷,有温泉区和游泳区,负一楼还设了棋牌室和KTV,冰箱里储备了充足的零食和酒水单,非常适合团队休闲放松。
负责出游活动策划的女孩子十分殷勤,不停地问沈谦房间满不满意菜合不合胃口。在车上初见,话题都还有些拘谨,饭后大家放松下来,财务总监非常有眼色地做主问了沈谦一个很多人关心的问题:“小沈有女朋友了吗?”
餐桌突然安静了,小口吃甜品的女孩子也不动声色地停下了勺子,要是耳朵能动,该竖起来了。董言晰含着的一口茶忘了咽。
过了片刻,在各自的屏息过好奇的等待中,沈谦给出了答案:“有。”
几个年纪最轻的女孩包括那个税务小会计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跟他一起同行的一位女同事也吃了一惊,好似也是才知道。
出纳主管的脸色有些讪讪的,事先听说他刚回国不久,平时没有透露自己的感情状况,但出入都是一个人,就以为暂时还是没对象的,但是她很快也释然了,这种优质男孩,没女朋友才不正常,而且又没结婚,她对几个女孩说靠自己争取,也是没毛病的。
财务总监看气氛有些尴尬,忙打圆场:“怎么不带过来?”
沈谦知道这是句客套话,于是只礼貌地笑了笑,说:“她比较害羞,改天介绍给大家。”
如遭雷劈的,还有董言晰,虽然已经做过心里预设,可一颗心还是像泡进了冰水里,有沉又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房间的。
王霄霄问她:“你后悔过吗?”
良久,她才敲字:“我不知道。我没有机会重选一次,所以我不知道重选会是怎样的人生,没有对比,谁能知道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王霄霄举白旗:“可以说人话吗,董大哲学家?”
午饭后是自由活动,有去山间景点观光的,有休息补眠的,有直接磨拳擦掌直接到棋牌室开战。董言晰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发了一下午的呆。
连在两山之间的吊桥,隐在山雾之中,仙气缭绕。
意大利也有山,但是跟眼前水汽氤氲苍翠欲滴的山不一样,阿尔卑斯终年带着雪顶,夏季的时候,山脚的坡上开满野花,羊群悠闲地在草地里觅食,天空总是晴朗湛蓝,云朵飘过山顶,更多的时候没有云。有时休假,她就会在山坡上坐一整天。
她没告诉王霄霄的是,从感情角度,她确实后悔过,孤身走过罗马米兰佛罗伦萨的各个街头时,蚀骨的思念会将她淹没,排着队骂她傻逼。
那时候她就知道,五年后十年后五十年后,如果还有人在她身旁,她希望那个人是他。两个人一起把局面推到死局,她只怪自己当初没有勇气,给他一个关于一生的承诺,她给不了。
现如今也不用给了,事隔经年,当事人已经另行开局。
都结束了,回不到三年前,更回不到五年前,他们俩本不应该开始,但是落子无悔,就算当初不走出那一步,也不可能永远都像那年夏天,阳光朗朗,彼此心无芥蒂了。
董言晰把自己的脸埋进手掌心,轻轻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