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第一女铺头 第11章 第 11 章

司桦仔细审问了一番右户的邻舍，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一条角巷都是落魄无业游民及流民的住所，平时白天会干点零散的活计赚点碎银子，晚上则三五聚在一起，喝烧酒，吹天吹地，而昨晚，也无外乎如此。

这样一来，右户寡居男人的话也未必真切。

那帮人定是知道了张定没死，所以拿下他弟弟来引诱，如果真是这样，那一时半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入夜以后，司桦和狄瞳二人悄悄潜进了三清寺。

二人从戌时一直守到了丑时，仍未见任何动静。

这条线看来已经是彻底废弃。

那批人越是警觉，说明他们所做之事就越是狂大。

张定不知那胡人从何处来，做什么营生，也只见过一次。

两人躲在寺庙的沿顶，靠两个屋脊隐藏身型，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着案情。

“既然没有线索，那我们就制造线索。”

狄瞳一点就通，听司桦如此说，便明白了这是招引蛇出洞。她侧头盯着司桦发呆，一双黑溜溜圆墩墩的大眼睛放着光彩，忽然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夜晚，屋顶，风又大，一个不留神，狄瞳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司桦眼疾手快，拉着她的胳膊稳住了身型，“好端端的作何发笑？”

“堂堂六扇门左侍郎，屈尊去引诱一个异邦小蛇，岂不好笑？”她在司桦的手背上轻拍两下，像是鼓励。

看司桦那一脸嫌弃又无可奈何，她又笑了起来。

女子笑不露齿视为尊，而眼前这娘子如此不拘小节，却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司桦甚至觉得活泼灵动。

六扇门新来了一个小捕快，是司桦在城外办差时救下的一个奄奄一息的外来户，生面孔，正好可以担此差事。

小铺快王辰生打扮的光鲜亮丽出现在存善赌坊，赌技不精，但出手阔绰，一晚上就输了百余两纹银，眼睛都不眨一下。

连续几天后，东城来的王辰生在西城的地下城有了小小的名气，有几个以专门设计骗取暴发户钱财的掮客上了心。

狄瞳在现代社会看惯了这招，让王辰生将计就计。

“暴发户”在赌坊茶馆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的手笔也越来越小。

这天入夜，王辰生喝的醉醺醺的进了赌坊，输红了眼，没有赌本，要被赌坊的大汉抬出来时，他拿出了位于北城平通大街一处宅院的地契。

北城，龙脉所居，平通大街，上流人士聚集地。

此宅院价值可见一斑。

庄家眼睛又亮了。

当骰盅掀开的那刻，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嚷声一片，起哄让王辰生接着下注，翻本。

王辰生看着输掉的地契，呼吸困难，满脸涨红，手指颤抖停在半空，豆大的汗珠滚落，一翻白眼直直的晕了过去。

平日过的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饿晕过去也是常事，此刻，他的演技达到了巅峰。

被人捏着手指画了押，扔到了空无人影的后巷。

片刻之后，巷口闪出两个身影，是司桦和狄瞳。

狄瞳今日化了妆，眉毛粗黑，下巴右侧有个又黑又大的痣，格外有喜感，说话的时候，她故意的夸大动作，“小哥刚才演的像啊，百花影帝该颁给你。我们在房顶都以为你真晕了。”

“什么？”王辰生丈二的和尚，一时不察，扶了一下狄瞳伸来的胳膊从地上起来，“什么是百花影帝啊？”

“哦哦，没事儿，夸你呢。”

“那从明天开始就要大闹赌坊了，我还有点紧张。”

两个人一左一右往巷口走，谈论案情也就算了，还扯些有的没的，完全忽略了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跟在后面，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黑，现在完全一副杀人吃肉的样子了，刀鞘被捏的咯吱咯吱作响。

说到近几日输掉的钱财怎么拿回来时，二人终于想到了关键人物，狄瞳回头问道：“大人，查抄存善赌坊时记得先把你的私产讨回来啊。”

“大人家大业大，才不在乎这点......”

两人愣住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屏息看着司桦。

因为司桦的表情实在太臭了，虽然两人后知后觉，但还是怕侍郎大人突然拔刀。

“明天还有重大任务你还不回去准备？”司桦居高临下的瞅一眼王辰生，王辰生摸摸脖子想说没什么可准备的，但一记眼神杀让他夹着尾巴鼠窜，跑出去半天才想起来跟狄瞳道别。

狄瞳把玩着自己左侧细细的长辫子，一挑眉，问他什么事气性这么大？

她那黑粗的眉毛像是一条毛毛虫蠕动，司桦忍的辛苦，轻哼了一声不理她。

这些时间的相处下来，狄瞳也了解了司桦的脾气，人是看起来清冷，实则还是好心肠的。

见他不说话，狄瞳不逗他了，小心的戳一下他的肩膀安慰，“别担心，案子一定会有进展的，我一定陪你到底。”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某个情感的开关，司桦心脏猛的跳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热，“真的？”

开口后他有点后悔，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变化。

“当然。”狄瞳下巴一扬，回答的利落干脆。

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六安胡同。

小花已经睡了，狄瞳轻手轻脚的进门，看到床上的小人儿松了一口气。

夜深了，司桦不便多留，待走时又驻足，“小花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我给她找了个合适的学堂，改日带她去看看吧。”

狄瞳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周到，心里热热的，一时哑了。

司桦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她要拒绝，忙解释，“到了上学的年纪不能耽误，若以后你还要走，去到别的学堂也不至于没基础。”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出现在狄瞳的脑子里，司桦如此贴心的想到小花，时不时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家小所以才能......不知为何有点失落，她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翌日，王辰生换上了乞丐的衣服，披头散发，醉醺醺的倒在存善赌坊门口，哭天喊地，“你们出老千躲我身价，谋我钱财，我要把你们告到衙门。”

“还我地契啊，那是买给我即将进京的老娘养老用的。”

“我自小无父，是我老娘守寡把我带大......”

“你们黑心啊，不让我尽孝！”

“......”

不多时，围观的百姓聚了过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赌坊本就是谋财害命的地方，平日里还欺压弱小，百姓多是看不惯的。

现下一个孝顺的小哥哭着忏悔，众人多有恻隐之心，有一个跟着附和的，众人就都开始打抱不平。

“吱呀”一声，赌坊的大门开了，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一左一右跨了出来，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刚才还在应声的百姓开始躲躲闪闪。

两个大汉一看众人害怕，很是满意，架起地上的王辰生进了门。

门一关上，屋内就传出了拳打脚踢，叫爹喊娘混杂声。

围观众人怕下一个被打的就是自己，一哄而散。

王辰生被扔了出来，脸上，衣服上都沾着血。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扶着墙往没人的后巷挪，半天没人来找他。

躲在暗处的狄瞳也心有不忍，多次忍住要冲出去的冲动。

都以为蛇不会出来时，蛇露头了。

茶社里出来一个华衣男子，红色的卷发造型像是民国时期的女士头，络腮胡又糙又厚，脸上褐色的皮肤皱在一起，眼睛小而聚光，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他吹着听不懂的调子，慢悠悠的跟着王辰生进了后巷。

狄瞳进门时，小花正坐在院子里生气，肉嘟嘟的小脸鼓了起来，嘴巴撅的老高，故意不正眼看人。

“啊呀，谁欺负我的小宝贝啦？”狄瞳弯腰过去，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怎么了，别不高兴了，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哼，就知道哄我，我才不上当。”人小鬼大，小花双臂抱在胸前，一脸严肃，煞有架势，“最近早出晚归，都不教我写字，不陪我玩了。”

狄瞳咯咯的笑了，“原来是受冷落了。是娘不对，但是娘在办案。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好不好？”哄了一阵，有了好颜色，狄瞳拿出了杀手锏，“你很快就能去学堂上学了。”

闻言，小花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兴的抱着狄瞳的腿追问是不是真的。

小花很早就想上学，但在东县那个小地方，没有启蒙学堂，而且女子不受重视，再大一点，也没有正规的女子学堂。

“当然是真的。”狄瞳抚摸着女儿圆润的后脑，又想到了司桦，没来由的笑了一下，“是司桦叔叔帮忙的，咱们下次一起谢谢他好不好。”

小大人会了意，狡黠的一笑，“哦~好啊。”

狄瞳知道她又想到了不知什么鬼点子，故意不理她。

但是小花年纪小，没什么城府，一时也忍不了，追在狄瞳后面问，“娘，漂亮叔叔是不是喜欢你啊，你说话啊。”

“我也喜欢他，要不让他当我爹吧。”

谁知他是不是已经别人的爹了呢，想到这，狄瞳就有点不情愿。

男子三妻四妾的时代，家里多一房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狄瞳受的是现代教育，做妾或是丈夫有妾他都是接受绝不同意的。

“那你自个问问他愿不愿意当你爹吧，哈哈......”

小花添柴，狄瞳炒菜，俩人斗嘴逗的开心。

月亮高挂，院里一地轻纱，不远处虫鸣鸟叫，寂静无声。

这样的静谧在现代是万万不敢奢求的，狄瞳捧一碗热茶甚是享受。

她眉头一皱，起身去开门。

司桦扶着有伤的王辰生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