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打工手札 第5章 一只萤

戚月霜才不趟沈家这趟浑水。

“承蒙周大娘您错爱了，月霜对峥哥哥无意。依峥哥哥的长相人品，自有才貌双全的小娘子愿意嫁入沈家。”

周婉蹙了一下眉头，而后红了眼眶。

孙氏后悔失言。

若真依照戚月霜所言，峥哥儿讨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媳妇，女儿在沈家就更无立足之地了。

周氏诧异于戚月霜显露出的傲气。

“月娘，你要思虑周全了，再想找如你峥哥哥这般好的郎婿，可不能够了。”

周氏又对戚氏使了一个眼色，想要戚氏劝劝她的女儿。

戚氏是个拎得清的，今日见到孙氏、周婉母女，已然咂摸出周氏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阿芸，孩子们的婚事我不过问，月娘她想怎样便怎样，就算月娘日后找不到比峥哥儿还好的郎婿，那也是她自己该受着的因果。”

戚氏看向女儿，“但我家月娘并不差，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小娘子，将来嫁个万里挑一的郎婿并不过分。”

戚月霜心头一暖。

“而今这世道，嫁人并非女子唯一的出路。峥哥哥他可以走仕途，我也可以，谁又比谁差了呢。”

“好志气！”周氏骤然对戚月霜刮目相看，“月娘，女孩儿家就该有你这样的心性儿。是我老糊涂了，为我轻视你这件事，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周氏扫了一眼周婉，“是我家峥哥儿没福气，有个甩不开的包袱在这里。月娘，你无意我家峥哥儿也好，省得峥哥儿耽误了你。”

周婉被周氏这一揶揄，整张脸红通通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戚月霜借机说出已赁好屋子要搬离沈家的事情。

这倒弄得周氏很不好意思。

周氏听得戚家赁的屋子也在清水胡同，放心地点头道：“月娘，可别为了今日的事与我家生分了，大家要常来常往。”

戚月霜嘴上应承周氏，心里却打定主意，再不登沈家的门了。

孙氏急不可耐道：“姑奶奶，婉娘和峥哥儿的事，已经火烧眉头了。”

周氏鼻间冷哼了一声，“我当你这个做娘的不知道婉娘的处境，再有下次，还是这样挑肥拣瘦的，婉娘她自有更好的前程。”

孙氏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周婉拈起绢帕擦泪，啜泣起来。

戚氏是聪明人，借口带着女儿去收拾搬家的行李，不理会周氏与她娘家的私事。

*

有孟萤尘的帮助，搬家的事进展得很顺利。

东厢房由戚氏和薛婆婆住着，西厢房则由戚月霜带着星宝一起住。

孟萤尘在南边的倒座房住下。

林婆婆喜欢人多热闹，又与薛婆婆、戚氏十分投缘。

大家商量着以后一起搭伙吃饭，这样也能省点柴火。

新家的第一顿饭，是薛婆婆烧的四菜一汤。

菜是两荤两素，加上一盆老鸭汤。

戚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薛婆婆和孟萤尘都可以上桌吃饭。

孟萤尘吃了一碗又一碗饭，吃到第五碗时，装饭的木桶已经见底了。

星宝很喜欢他，正好又讨厌吃饭，将自己的饭碗推到孟萤尘手边。

“小萤姐姐，星宝剩下的饭饭都给你吃，星宝吃饱了。”

孟萤尘望向戚月霜。

戚月霜道：“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吃。”

孟萤尘将星宝碗里的剩饭倒扣到自己碗中，大口扒饭。

戚氏和薛婆婆担心他吃不饱，准备到厨房再下点面条。

孟萤尘扒完最后一口饭，道：“奴婢吃饱了，奴婢去劈柴了。”

戚氏：“小萤，你方才帮我们搬了那么多行李，肯定累坏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劈柴的事不急。”

孟萤尘望向戚月霜。

戚月霜道：“你身上还有伤，听母亲的话，去洗澡睡觉。”

“好。”孟萤尘起身出门。

星宝屁颠屁颠地跟在孟萤尘身后，“我要和小萤姐姐一起洗澡睡觉觉。”

戚月霜立马放下碗筷，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星宝拘在自己怀里和她讲道理。

星宝：“星宝身上臭臭，要和小萤姐姐一起洗香香，”

戚月霜：“浴室的木桶太小了，只够一个人洗。”

星宝：“那星宝要看着小萤姐姐洗澡，星宝帮小萤姐姐擦背。”

戚月霜：“小萤姐姐他手长，能自己擦到背，小萤姐姐不喜欢别人盯着他洗澡。”

星宝：“那星宝要和小萤姐姐一起睡觉觉，星宝要小萤姐姐抱抱。”

戚月霜：“……”

她真的词穷了，不知道怎么劝星宝这个小祖宗。

孟萤尘外表是个清纯美人，实际上他是个男的呀。

孟萤尘见戚月霜一副为难的神情，他走过来蹲下身与星宝说道：“等奴婢睡醒了，带二小姐你上街买糖吃，好不好？”

星宝高兴地手舞足蹈。

“我要小糖人，要孙悟空形状的小糖人。”

孟萤尘一口应下。

他走后。

戚氏与女儿说道：“月娘，小萤她饭量大，晚饭你要多煮一点。小萤她在我们家当丫鬟，可不能亏了她的肚子。多可怜的漂亮孩子呀，没爹没娘的，我们得好好待人家。”

薛婆婆也道：“小萤这么能干，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有了她，我们往后的日子也过得舒服。”

家里的余钱不多，每一文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纵使如此，戚氏还是让薛婆婆每个月给孟萤尘一吊钱的工钱，钱虽不多，也算尽到了她们的心意。

薛婆婆怕孟萤尘没有换洗的衣裳，预备要去浴室那里送衣裳。

戚月霜怕别人识破孟萤尘是男扮女装的，向薛婆婆揽下送衣裳的差事。

*

戚月霜端着放了衣裳的托盘叩门。

门内传来孟萤尘故意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是谁敲门？”

“是我，我给你送换洗的衣裳来了。”戚月霜听见里头的水声。

“你可以进来，木桶前有屏风遮挡。”孟萤尘道。

戚月霜推门入内，水汽夹杂着血腥气味扑入她鼻中。

他身上的伤势应当不轻。

戚月霜将托盘放到屏风前的一张春凳上，问道：“你的伤口怎么样？”

“还好，差不多两个月便能长好了。”

孟萤尘嘶了一声。

他看见屏风后绰约的人影，一时间走神，牵动了伤口。

“你要买什么药吗？我正好午睡过后要去医馆替我母亲抓药。”戚月霜道。

“我和你一起去医馆，你母亲的药钱，我来出吧，抵消我在你家吃饭的钱。”孟萤尘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几声。

戚月霜眉眼弯弯，“你原来没有吃饱啊，你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孟萤尘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家这样盛饭的木桶，我能吃七桶。”

戚月霜忍不住“呀”了一声，“能吃这么多饭，也难怪你力气这么大。”

放到现代，孟萤尘就是个大胃王。

可他这人吃饭不长肉，令戚月霜羡慕不已。

*

宝芝医馆。

戚月霜买了十帖药，又要了三帖酸梅汤。

孟萤尘吃的药，戚月霜是分开来抓的，每种药材都分散在治疗不同伤病的药中，恐防六扇门的捕快到医馆查访时探查到孟萤尘的行踪。

伙计抓好药后，孟萤尘付过药钱，他一个人拿着大包小包。

戚月霜带孟萤尘去采买一些他的口粮。

假如她每顿都煮七八桶饭的，那也太夸张了，更怕戚氏和薛婆婆觉得养不活孟萤尘这个“饭桶”，而要她将孟萤尘扫地出门。

她还要靠这个家伙通过六扇门的三轮考试呢。

晒干的牛肉条饱腹。

她一口气买了二十斤，反正是孟萤尘付钱。

孟萤尘在店中看别家小娘子买鲜花饼吃，也给戚月霜、戚氏、薛婆婆她们每人买了一盒，又让伙计给星宝装了一罐粽子糖。

“让你破费了。”戚月霜不好意思说道。

孟萤尘笑道：“我平日里不常有花钱的地方，你这是帮我解决了烦恼。”

“什么烦恼？钱太多了花不完吗？”戚月霜与他说笑道。

他却一本正经地点头。

片刻沉默过后，戚月霜边走边道：“给中山王唱戏那么挣钱？我索性也去学戏唱给中山王听好了。”

一顶花轿从戚月霜面前经过，花轿前头骑马的新郎正是沈云峥。

却听路人道：“沈家郎君娶的新妇来头可不小，是安将军家嫡出的大小姐。”

另一名路人露出看笑话的神情，“汴京城谁不知道，安将军家这位大小姐是个母夜叉，要不怎么二十多岁了还嫁不出去，由得沈家攀龙附凤。”

“也是，沈家与安将军府门第悬殊，沈郎君的确高攀了人家安大小姐。”

“新妇家世如此显赫，也不知那周大娘日后受不受得了。”

……

孟萤尘陪着戚月霜听路人闲聊，道：“安大小姐的脾气和安将军一样冲，定然容不得沈郎君纳妾，这完全背离了周氏的算计。”

他私下听薛婆婆和戚氏聊过沈家的破事。

“我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家的小日子便好了，我可不愿学长舌妇讨人嫌。”戚月霜摸到绯鱼赠她的双鱼佩，想起来要去百草武馆找谢师傅速成武功的事，“小萤，你先回家，我去一趟百草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