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当然舍得。”
那可事关她宝贝儿子的性命啊,就这些身外之财,根本不重要。
黄老太太欲要回家取银票过来。
李氏拦住了黄老太太。
“姑母,您千万别信戚月霜这个小贱人的鬼话,她这是趁人之危在敲咱家的竹杠呢。”
戚月霜冷冷笑了几声。
“李氏,我好歹身上流着黄家的血。你一个外姓人,又生了一个小野种糊弄我祖母和爹爹,谁是小贱人呀?你有胆量让祖母来评评理。”
黄老太太如遭雷劈,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
李氏扑上前要打戚月霜。
“你胡说!我撕烂你这个小贱人的嘴!”
薛婆婆推开了李氏,“我家夫人生下二小姐后一直未能有孕,起初还怀疑是自己有什么毛病。郎中说,我家夫人虽然病弱,但不妨碍生儿育女之事。后来请郎中偷偷给黄石瞧过,郎中断出黄石不能生育。那你生的黄龙又是谁的种?”
戚月霜接着道:“李氏,你应当最巴望我爹爹死在狱中,否则这掉脑袋的事情,你为什么怂恿我爹爹去干?因为我爹爹一死,你与人苟且私通的事情就不会败露,黄龙是不是我祖母的亲孙子,也成了死无对证之事。李氏,你好狠的心啊!”
李氏仍想为自己强言辩驳,却刚张口,就被黄老太太打了一巴掌,五指印清晰地印在李氏脸上。
“姑母,你别听她们这起子贱人的挑唆,龙儿当然是官人的儿子……”李氏拉着黄老太太的手臂,近乎疯狂地重复那几句话。
戚氏幽幽开口。
“报应不爽!李德芳!你也有今日啊!当年你逼我同意你侄女李氏进黄家门,却是亲手被自己养的毒蛇咬了一口!”
李德芳是黄老太太的闺名。
“姑母……姑母……”李氏跪在黄老太太身前,“她们都想害我,你千万别信她们的话,尤其是戚氏,她嫉恨我抢走了她当家主母的位置。姑母,我和您是一个姓的,我怎么有胆子欺骗您呢。”
黄老太太有一丝心软。
戚月霜道:“李氏,黄龙身上流的血假不了。你敢不敢随我到狱中,在六扇门那些捕爷的见证下,让我爹爹与黄龙滴血验亲。”
李氏回头狠毒地瞪着戚月霜。
“我的龙儿就是官人的亲儿子,他那么小的年纪,去狱中被吓着了,是不是你赔黄家一个孙子?”
李氏又扭头抱着黄老太太的腰哭道:“姑母啊!她们好狠的心,想撺掇着您害死您唯一的孙子!”
黄老太太捏住李氏的下巴,直视李氏的双目,见李氏眼神躲闪,又狠狠连扇了李氏七八个耳光。
李氏脑瓜子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黄老太太一脚踹倒李氏,骂道:“你这个淫.妇!我说前几日你娘的侄儿来家里,你怎么喘得那么厉害,原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会姘头。”
李氏见自己的事情败露,索性与黄老太太撕破脸皮,指着黄老太太的鼻尖发狠道:“你这老不死的也不是什么好货!我青春貌美,与我表哥两情相悦。若不是你向我爹爹讨我到你家做妾,我至于和我表哥要偷偷摸摸的吗?”
李氏仰天大笑,“李德芳!你那窝囊儿子靠妻子发迹,又吃人绝户,能有儿子才怪!你们黄家活该断子绝孙!”
黄老太太与李氏扭打成一团。
黄老太太揪掉了李氏一把头发。
李氏咬掉了黄老太太半只耳朵。
孟萤尘早去报了官。
官府的衙役将李氏和黄老太太都捉走了。
李氏殴伤婆母,至少要被判流放边疆苦寒之地。
三日后,豆包胡同黄家的院子失火。
打听到消息的薛婆婆回来将这事讲给大家听。
“李德芳真是造孽!抱着她那个假孙子**于家中!还连累她邻人的屋子也被烧了,哎哟,连个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
黄石已被判斩首示众,李氏也将要踏上流放之路,黄老太太和李氏之子都被大火烧死。
戚月霜唏嘘不已。
她都没有故意耍什么手段,老天爷已然帮她收拾了这伙恶人。
只可惜了戚氏的那些嫁妆,全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了。
黄家人的事很快被她们抛之脑后。
戚月霜迎来了六扇门的第二轮武试。
今年武试的题目很有趣。
考生轮流抽签,抽到木牌对应的通缉令去抓逃犯。
这些逃犯的藏匿之地离汴京不远。
所以考生要在一个月内将他们捉拿归案。
戚月霜抽到的是一个“宙”字号逃犯。
她拿到的通缉令上书:秦不寿,年四十五,奸杀汴京郊区农户一幼女,在逃一年零八个月。
戚月霜又领到一个竹筒,竹筒里有一张纸条记载了秦不寿的藏匿之地——崇北坊火神庙。
别的考生都是骑驴找马的,唯戚月霜不同,靠两条腿走到崇北坊。
因为她太穷了!舍不得花钱租坐骑,权当跑了一场马拉松。
未免打草惊蛇,戚月霜装作进庙拜神的香客。
她仔细观察庙中众人,试图寻到通缉令上的那张脸。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跑过来收戚月霜供奉的香油钱。
小姑娘瞧见戚月霜腰间挂的小竹球,戳了戳戚月霜的手背。
“姐姐,我可以和你买这个小竹球吗?”
戚月霜摘下小竹球,递给小姑娘。
“送你好了。”
小姑娘摇头,“不行,阿娘教过我,虽然我们穷,但我们有手有脚,不能随便接受别人送的东西,别人送的东西应该留给比我们更需要的人。”
小姑娘扯着戚月霜的衣袖,要带她去庙后。
“我去找爹爹要钱,姐姐你跟我去吧。”
戚月霜担心这一会儿功夫,秦不寿会跑掉,但又拗不过这小姑娘,随她来到庙后的小院子里。
一个皮肤黄黄、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数铜钱。
小姑娘指着那男人道:“姐姐,他就是我爹爹。你站在这儿等我,我去向爹爹要钱。”
小姑娘跑到树下,“爹爹,我要三个铜板。”
那男人抓了一把铜钱,拿到自己衣袖上擦了擦,傻笑着递给小姑娘。
男人抬头的一瞬间,戚月霜愣住了,他就是通缉令上的逃犯秦不寿。
戚月霜握着袖间匕首步步紧逼那男人。
那男人看见戚月霜,坐在小板凳上拍手道:“小雪……朋友……小雪……朋友……玩……一起玩……”
小姑娘捏着铜钱跑到戚月霜身前,“姐姐,你别怕,我爹爹只是没有长大,他不是傻瓜。”
戚月霜收了小姑娘的钱,将小竹球卖给了她。
小姑娘用脚颠球,那男人边拍手边跑过来看。
男人双手竖起大拇指,傻笑道:“小雪……厉害……小雪……爹玩球……”
叫小雪的小姑娘将竹球交给男人,男人学着小雪的模样想要颠球,却一屁股坐到地上。
男人还在傻笑,拿手打自己的脑袋。
“爹笨……不玩球……爹干活……挣钱……全给小雪……”
小雪扶起男人,帮男人拍掉身上的泥灰。
“爹爹,你不笨,是小竹球坏,不听爹爹的话。”
男人又拍手傻笑。
“爹不笨……爹听小雪的话……”
戚月霜有点儿怀疑,秦不寿就是个傻子,能犯下奸杀幼女的案子?
男人又坐回小板凳上数铜钱去了。
小雪拉着戚月霜坐在台阶上,“姐姐,我想到火神庙外面去看看,但我怕爹爹也跟着我跑出去。只要爹爹跑出去,就会被六扇门的捕爷们抓走。”
《神熙律》规定,寺庙可以庇护犯人,六扇门捕快不能到寺庙中抓犯人,否则就是亵渎神佛。
“你知道为什么六扇门的捕爷要抓你爹爹吗?”戚月霜问道。
小雪:“因为妞妞被她爹爹掐死在床上,我和妞妞是好朋友,我喊我爹爹去救妞妞,然后妞妞她爹爹就和村长说是我爹爹掐死了妞妞。”
戚月霜看过案卷,妞妞就是被秦不寿奸杀的幼女。
若按小雪的说法,那妞妞的爹爹就太丧心病狂了。
小雪看着自己手心上的两个铜板。
“我听见妞妞爹爹和去妞妞家的每位客人说,两个铜钱就可以和妞妞玩捉迷藏。我拿两个铜钱给妞妞爹爹时,妞妞爹爹让我滚蛋,不要耽误他做生意。妞妞和我说,她爹爹不让她穿衣服和那些客人玩捉迷藏,我就不懂,为什么捉迷藏要脱掉衣服玩?”
一般而言,这么小的孩子单纯如白纸,是不会撒谎的。
戚月霜试探小雪道:“妞妞家除了妞妞和她爹爹,还有谁?”
“妞妞有三个姐姐和三个妹妹,她们都和妞妞一样,是妞妞爹爹花钱买来的。她们都要脱衣服和客人玩捉迷藏,玩的时候要是哭了,妞妞爹爹就会打她们,不让她们吃饭。我觉得妞妞爹爹好凶啊。”小雪看了她爹爹一眼,“妞妞爹爹老骂我爹爹是傻子,可妞妞羡慕我有一个好爹爹。我爹爹才没有对妞妞做坏事,只有庙里的和尚老爷爷相信我爹爹。”
“小雪,妞妞死的那一日,除了你、你爹爹、妞妞爹爹以外,还有人看见妞妞了吗?”戚月霜觉得此案为冤案。
“有的,妞妞她娘看见了。”小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