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32章 与高原和解

期末考试前一周的周日，在照常上了一上午自习过后，又到了整周最放松的自由时间。陈芍臻约上了张文，张文开心地提着个包裹，开开心心地一同出了校门。到了小区，陈芍臻和张文两人随便在路边的一家面馆吃了一顿牛肉拉面，吃饱喝足之后便一同回了陈芍臻的家里。

张文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也算是轻车熟路，丝毫不怵。这次陈佳不在，两个女生在家更是开心得毫无顾忌。张文先去洗了澡，出来之后便把换下来的和带来的脏衣服都塞进了洗衣机。陈芍臻抱着准备换的衣服，温柔地对她说：“你先吹吹头发，要是困了就在我床上睡一会，我先去洗澡啦。”张文感激地点点头。

张文用毛巾把湿露露的头发裹起来搓了搓，今天的温度三十度左右，稍微有点热，但还能接受。张文不想用吹风机，她的短发没一会儿就会干了。她拉开卧室阳台的小门，阳台上满满当当的各种绿植和鲜花，还有悬挂的金边吊兰，生机勃勃，郁郁葱葱。她靠在打开着的窗户旁边，感受着微风轻轻拂过，是热的。她深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房间，该多好啊！她真羡慕陈芍臻。

张文就这样手托着腮，眯着眼睛，吹着风，头发没一会就干透了。洗衣机还在轰隆隆地响。陈芍臻穿着白色短袖，宽松运动裤，擦着湿哒哒的头发出来，看着在窗台悠闲地吹着风的张文，感觉到很温馨。张文听到声音，回了回头，灿烂的笑容融化在这明媚的夏日里。陈芍臻笑着问道：“你要不要和你妈妈打个电话？”张文笑得愈加夸张了起来，她很想很想妈妈。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这次要等期末考试才能回家了。

张文接过陈芍臻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轻快的寒暄让陈芍臻心里暖暖的。为了不打扰她打电话，她把吹风机拿到了陈佳的房间，在陈佳的梳妆台坐下，看着满桌的瓶瓶罐罐，她突然满怀期待地想偷用一下。她用毛巾裹好头发，打开这个瓶闻一闻，打开那个罐嗅一嗅，香得让她爱不释手。其实以前假期在家的时候，闲着无聊的她也会偷偷试用，但今天难得心情好，用一用又何妨？她补了补水，又抹了抹霜，顿时感觉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温润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陈芍臻没有吹头发，她想自然晾干。张文打完了电话，两个人开始聊天，互相交流最近又看了什么书，下周期末考试前的复习，以及对考完试过完暑假就要分班，有快乐，也有伤感。陈芍臻说高一结束的时候要彼此写一份同学录，张文疯狂点头。

张文看她穿得随意，问她：“你下午就穿这条裤子去学校吗？”

陈芍臻低头看看，问道：“咋啦？”

“你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咋一次都不见你穿呢？”张文不解地问道。

“在学校穿不太好，总要穿的规矩点。”

“你穿你那条白色连衣裙给我看看。”张文怂恿她道。

“你干嘛？我可不穿到学校！”陈芍臻瞥了一眼张文，她可不上她的当。

“你就穿给我看看嘛！还有一件碎花裙，好好看啊！”张文一边翻她的衣柜，一边惊叹道。

“要不你穿这件碎花裙给我看看？”陈芍臻见她这么喜欢，建议道。

“我穿肯定不合适，你就穿给我看看嘛！”张文央求着。

陈芍臻想了想，说：“去年我还有好多衣服，都小了，你可以试试，很多都是很新的，没穿过几次，你要是喜欢，不嫌弃的话就拿走。”

张文咧着嘴瞪大眼睛：“这不太好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已经忍不住开始挑选了。

两人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一件又一件不停地试，张文拣了好几件衣服，异常满足，说道：“这么多的衣服我都没见你穿过，简直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每天上学穿这些总不合适，假期在家也不用穿，慢慢就落灰了。”陈芍臻也感觉到可惜。

“在学校也可以穿啊！搞不懂你整天穿得那么朴素干嘛，也太低调了。”张文一边嘴上埋怨道，一边瞥见陈芍臻刚换的紧身牛仔裤，像是发现新大陆：“你今天就穿这件牛仔裤吧！真好看！而且又不是很张扬。”

陈芍臻思索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看表已经三点半了，本来说还要睡一觉，但是由于过于兴奋，两个人睡意全无，想着那就早点回校复习吧。张文把阳台晾晒得半干的衣服装在了塑料袋里塞进了包里，然后又把陈芍臻送她的衣服叠好放进去。陈芍臻散着头发，背着书包就和张文坐上了返校的公交。

进了校门两人便一北一东作了别，张文要先回宿舍晾衣服，收拾完再回教室。陈芍臻则直接回了教室。

陈芍臻回来得太早了，刚刚四点，教室里只有两个人天南海北地坐着。但是两个人当中，其中一个却是高原。他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觉，陈芍臻顿时进退两难，她不知道为什么高原会在，一般他都要很晚才会返校，难道他今天没有回家吗？陈芍臻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拉开椅子，缓慢地坐下去。她轻手轻脚，像个小偷一样打开练习册，生怕吵醒高原面对他尴尬无言。

刚坐下没几秒钟，她就感觉到一阵闷热，她刚把头发拢起来，才发现头绳忘记带了。糟糕，刚洗完澡就要热出一身汗，她好气自己的丢三落四。她热得不敢出声，坐立不安地抬头四处看了看，才发现窗户只开了一半，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轻轻拉开座椅，站起来去打开另一扇窗。尽管陈芍臻开得小心翼翼，但窗户还是发出了吱吱呀呀的轻微声响，吵醒了高原。

但是陈芍臻没有觉察到他已经醒了。

高原保持着睡觉姿势，侧着头，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穿着白色短袖，头发披着，又被整齐地别在耳后，露出纤长的脖颈儿和细长的胳膊，白得像刚剥的葱一样，在夏日强烈的白光里，亮得耀眼。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很久很久，甚至都有点恍惚了。自从调换座位以来，高原和他们前后三个人几乎成了一个小团体，更准确地说，他是被硬拉到这个学习队伍中的。陈芍臻和王倩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学习问题，遇到两人都解决不了的数学问题就会转过头来请教张子林，三个人围在一起，高原在一旁看，虽然对他来说每次都像是天书一样，但逐渐他开始一点一点地能听懂个三五成。每当三个人终于解决了一道数学难题而欢欣鼓舞时，他都会要求张子林在考虑到他的基础上，再跟他细细讲一遍。日复一日，他的数学终于到了及格线。

其他像化学，物理这些，陈芍臻是强项，经常是王倩和张子林请教她。虽然高原有一大堆不会的也想问问，但是张子林的水平完全可以教的了他，根本不用陈芍臻出马。他感觉和她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旁人在场的时候，压根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任何的问题，他们俩也只会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碰巧说上几句，但是仅此而已。就像今天现在这样的场景，她跟他完全不会开口说话。

但他觉得太别扭了，难道要永远这样吗？永远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吗？他在心里演绎了无数遍的道歉场景，每次都找不到机会，每次一见到她半个字都不敢说。但也许是刚睡醒脑袋还不是很清醒的状态给了他莫名的勇气，他直起身子，望着她，用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叫了声她的名字。

陈芍臻心里心里惊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笔，惊诧地转过头看向他。

高原直直地看着陈芍臻的眼睛，眼神还有点恍惚，嘴里徐徐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芍臻没料到会遇到这种场景，她慌乱得不知所措，一句迟来的道歉彻底打乱了她的节奏。她不愿如此**裸地面对他曾经对她做出的不理智的行为，但她确实需要他一个正式的道歉，结束他们之间这种让她极为难受的关系。她看着他真挚的眼神，知道他内心一直为这件事经受着煎熬。她没办法不原谅他，即使心里早就原谅了他。

她装作一脸无辜，轻描淡写地说道：“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你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高原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跟她道歉吗，连忙解释道：“那天晚上……”

“我不记得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陈芍臻还是很平淡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高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抓了个空。

陈芍臻看他不知所措，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静静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就算曾经有，我也不记得了。”

高原心领神会，感激地望着她，喃喃说道：“那……我们……”

“你今天下午怎么来这么早啊？没有回家吗？”陈芍臻感谢他给的台阶，自己终于可以正常地跟他说话了。就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经历了吵架期，别扭期，重归于好。

高原没想到俩人的关系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时让他难以适应从熟悉的陌生人到正常朋友这种角色的转换，他脑子像是宕机了一样，傻傻地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回答道：“噢，我今天没有回去，家里今天没人，我又忘记带钥匙了。你每次都过来这么早吗？”

“差不多吧，今天回来的稍微更早一些。”陈芍臻回道。

“你学习也太认真了。”高原由衷感叹道。

陈芍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说自己不聪明，不努力不行，但是在他面前这么说好像不行，转而把话题放到他身上：“你最近学习也很努力啊，进步得很快。”

高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挠头，说道：“你们三个太认真了，我不想学都不行。”说罢两个人笑起来。

这个时候张文回来了，她一脸灿烂地径直朝陈芍臻座位走了过来，坐在王倩的位子上，笑着说：“你们俩说啥呢，这么开心？”

陈芍臻笑着摇摇头：“没啥。”

“外面热死了要。”张文拿起王倩的一本练习，使劲地扇起来。“陈芍臻，你散着头发不热吗？”

“热啊！但是我忘记带头绳了。下午刚洗的澡，又出了一身的汗。我后悔穿这条牛仔裤了，粘在我腿上太难受了。”陈芍臻皱着眉头向后撩起头发，想让身体散散热。张文感到内疚，不该劝她穿这条牛仔裤，拼命地给她扇风。

“我好像有头绳诶。”高原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书包。

“嗯？”两个人齐刷刷地回头，不可思议。

“你一个男生怎么会有头绳？我一个女生都没有！”张文大叫道。

“你是短发，又不需要用，怎么会有。找到了！”高原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带helloketty的头绳向陈芍臻炫耀，“这个是我妹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我书包里的。我一直没管。”

“你还有妹妹啊？是亲妹妹吗？”张文惊讶道。

“是亲的。”高原一边说，一边把头绳递给陈芍臻。

陈芍臻接过头绳，很开心：“好可爱的头绳！谢谢！可帮了我大忙了。我明天还你！”

“不用还，你就留着用吧。”高原推辞道。

陈芍臻三下两下把头发扎起来了，感觉整个人都清爽起来，浑身又可以呼吸了。

陈芍臻和高原关系的突然好转把两个人一直以来的心结解开了。他们选择了把曾经的记忆封存的方式，来恢复正常的同学关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即使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就这样吧，现在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