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第29章 罚站的屈辱

跳舞的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了，陈芍臻来不及去想名次怎么样，她也不在乎，现在只一心想着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再过半个多月就是高考了，到时候就会放三天假，腾出教室作为高考考场，难得的三天假期啊。但是假期过后他们马上就要迎来期末考试了，陈芍臻心里又不安起来。

周四下午第三节课后，杨姝含叫陈芍臻：“陈芍臻，安雅蕾叫我们现在去音乐教室那边，估计结果出来了。”俩人便一同前去。

到了舞蹈室，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曹老师打开电视，大家一起观看了比赛的录像。看完后，杨姝含担忧地问道：“老师，我们得了第几名？进没进？”

“怎么了？你觉得我们的节目怎么了？我跟你们说，评委对我们的节目印象特别深，分数也很高。”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眉开眼笑，放松了下来。

曹老师接着说：“评委给的分很高，但是那边的教导员不让上，他一直对南华态度不好，对我们的节目嫉妒，想多让初中小学的节目上，不让我们的上。我就打电话给教育局，局长就问，分数既然很高，为什么不让上？你去找他要个理由。我就打电话过去了，教导员一听是教育局长发话，立马说让我们再练练。同学们，我们应该争口气对不对？”

但是女孩们一听要继续接着练，立马埋怨起来，曹老师似乎一下子很伤心：“你们不练？那我还为你们争取这个比赛权利有什么用？一开始我就犯了一个错误，本来就不应该练。”

气氛顿时冷到极点，但是旁边几个女生直点头，小声地说，对，对。

“老师，我妈快不让我上了。”安雅蕾在一旁说出了无奈。

曹老师脸上露出了为难：“同学们，我之所以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自己吗？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是高级教师了，我不需要再要什么名和利，我也并不是要什么我要出名，我要引人注目，我不需要，那些对我根本没有用。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啊，等到了市里比赛，只要我们拿了二等奖，你们每个人就会有一张证明书，将来考学时，如果考特长生，那就是证明，是可以加分的知道吗？我们是南华的学生，出门就代表我们的学校，学校对着节目很重视了，花钱做了那么多的服装，迁就你们，等你们到了社会，还有谁会这样服侍你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陈芍臻心里也很复杂，说实话她也不想再继续练了，曹老师说的特长生加分，没有任何吸引力，这所学校的学生，从来没有听说有考特长生的，而且练舞占用了太多的时间。但是曹老师的肺腑之言又让她心里五味杂陈，她心里真的有点拿不准怎么办了。

“曹老师，去市里面比赛是什么时候啊？”陈芍臻忍不住问了一句。

“要等到高考过后的那个周六了。”曹老师回道。

“曹老师，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舞练了这么久，其实大家都很熟悉了，可不可以频率降低一点，高考前频率低一点，比如两天练一次，高考后再练的多一些。”陈芍臻问道。

曹老师看着陈芍臻，顿时脸上舒展开了，笑道：“可以！大家有没有意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勉强可以接受，便达成了一致。陈芍臻很开心自己的建议被采纳。接着曹老师便制定了下面的排练计划，这周让她们放松一下，下周开始一三五训练。

学习和训练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只是陈芍臻没想到的是，从此以后三个人结伴而行成了常态。她和高原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他们好像只能在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偶尔接一两句话，不存在单独相处的机会。陈芍臻似乎也庆幸，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他正常地交流。因为只要一看到他，脑海里的场景就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很快高考的日子过去了，去市里面比赛也悄无声息地结束了，甚至比赛结果也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但是陈芍臻毫不在意，她感觉到如释重负，终于没有任何事情分她的心了，她可以好好地准备期末考试了。回到相对正常的学习节奏，陈芍臻还是开心不已。但没高兴多久，她便迎来了一记重击。

六月中旬的某天午后语文课，讲练习题。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这会儿已经乌云密码，狂风大作。风穿过哗哗作响的柿子树，从窗户长驱直入侵入到教学楼的每一个教室，吹落了一片书本。陈芍臻和沿着窗户坐的同学连忙起身关上窗户，但玻璃还是被吹得闷闷地响。

讲到仿写句子，穆锦一叫到了杨姝含的同桌汪梦婷起来念答案。汪梦婷支支吾吾地回答完后，穆锦一一脸严肃地评价说：“不好。”

陈芍臻感到脸上一阵臊热，那可是她的答案啊。

昨天晚自习写语文作业时，遇到这道仿写题，陈芍臻感觉就像穿了不合脚鞋子一样，怎么看都不舒服，绞尽脑汁才勉勉强强凑出来个答案，她知道这题回答得很糟糕，但确实就像碰上她的盲区，她实在想不出好的句子。她想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蒙混过关吧，但课间的时候汪梦婷回过头问她这个句子怎么写，她也犯难，想抄陈芍臻的答案。陈芍臻脸上抹不开，就答应了。

汪梦婷坐下之后，陈芍臻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心里不停地祈祷不要叫到她，但又忍不住预感不好。果然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陈芍臻听到了她的名字。她猛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语文老师。穆锦一看着她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陈芍臻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糟糕，这可如何是好！只要她的答案一出，汪梦婷抄作业的事情就会被捅出来，她不能读。她必须临时说出另外一个答案，但这对于陈芍臻来说，勉强编出一个答案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道题本来就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要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高压的情况下，再编出第二个答案，是不可能的事。

陈芍臻脑子已经懵了。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支支吾吾：“我发现……我发现……”陈芍臻绞尽脑汁，却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语文老师感到了异常，问道：“怎么了？说啊！”但是陈芍臻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没写？要是再不说，那就……”穆锦一顿了顿，继续道：“蹲在讲台这里写喽？”穆锦一的声音很轻。

陈芍臻紧张得腿直哆嗦，“我发现……我发现……”但还是脑子一片空白。

“昨天上课我可是说了的呦，”穆锦一继续轻飘飘地说着，“谁不写作业是要趴在讲台台阶这里补的。”

张子林和高原伸长着脖子，他们不知道陈芍臻为什么一直不说，急得坐立难安。张子林因为位子相对高原比较隐秘，他悄悄地把自己的练习册贴着墙放到了陈芍臻的桌子上，但是陈芍臻丝毫不为所动，压根不看。急得张子林不停地用脚提醒她。但是陈芍臻还是紧紧抓着手中的练习册，一动不动。

“陈芍臻，怎么了？你没写吗？”前面的杨姝含转过头急切地小声问，王倩也在不停地问。

“不是！我抄的她的答案！”汪梦婷竖着练习册挡着脸，歪着脑袋压着声音一脸通红地为她辩解道。她们瞬间不言语了。

“你没有写，是不是啊？”穆锦一走下讲台，但他紧紧停留在台阶旁，没有走过来。

“写的！怎么没写！”王倩忍不住反驳道。

而此时此刻，陈芍臻早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也放弃了。她感觉像是被判死刑的囚犯，只想头上的那把刀快点落下来。等待是最难熬的。

时间凝固了一会儿，最终穆锦一冷冷地说：“那你出去站着吧。”

陈芍臻眼泪立刻涌了上来，但被她强忍住了。她拿着练习册，动了动僵硬又颤抖的腿，面无表情地穿过过道，没有接触任何人的眼睛，打开后门，一阵强风引发一阵惊呼，但随即陈芍臻使出浑身解数关上了门。

外面空无一人。

陈芍臻心里又是委屈，又感到丢人现眼。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老师的心尖尖，何时受到这种惩罚？羞愧，愤恨，充斥了整个胸腔。她不知道今天这场闹剧到底要如何收场，不知道自己要呆在外面多久，她好怕被班主任看到，好怕被任何一个老师看到。

外面的天气急转直下，狂风像是一个个漩涡，左一下右一下，胡乱的没有章法可循。整个天像是黑夜，让所有班级的灯都点亮了。忽然整个天空闪了一下，一道闪电从遥远的天边从顶到下完完整整地劈了下来，停顿了两秒钟。

陈芍臻心惊胆战，又不合时宜地兴奋地目不转睛，那道闪电连分叉的细枝末节都清晰可见。随之一声巨响把陈芍臻震得哆嗦了一下，不一会儿，四周开始噼啪作响，豆子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空砸向地面。很快，狂风裹挟着密密麻麻的雨水像拉了一块帘子一样向陈芍臻扑来，瞬间，陈芍臻从头到脚被浇透了。她在空旷的走廊上无处可逃。

她只穿了一件淡灰色汗衫和一条蓝色牛仔裤，紧紧把练习册抱在胸前，浑身不可控制地在发抖。

雨水时而从正面，时而从侧面偷袭着孤立无援的她。但因为她站的位置处于整个教室的盲区，所以教室里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陈芍臻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忘和抛弃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只想逃离这里，逃离她的狼狈，逃离她的屈辱。

穆锦一又讲了几道题。等讲到一篇阅读理解的时候，又点名下面的同学开始念答案。一连好几个都不满意。这个时候早就急疯的张子林终于找到机会，大声建议道：“老师，要不让陈芍臻进来回答吧？”

穆锦一看了他一眼，很爽快地说：“好！给她个机会！”随后穆锦一便叫靠门最近的李江开门叫她。

得了命令的李江立马站起来，使劲拉开关得严严实实的后门，“陈芍臻，老师叫你…..进来……”李江涛拉开门，没想道外面的走廊已经一片汪洋，更让他震惊的是，陈芍臻抱着书紧紧地贴着墙根，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陈芍臻听到门开和叫她的声音，她僵硬地侧过头，看着李江，还是一脸木然。

李江涛惊呆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办，赶紧侧过身示意她赶紧进来。陈芍臻大脑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像她的身体一样僵硬了。从里到外，她感受不到冷热，她只感到屈辱。

她僵硬地走进教室，教室里响起一片整齐的惊呼，进而万籁俱寂，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张子林感觉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连忙掏出自己的校服，塞到发着愣的王倩手中，王倩呆了一下才恢复了意识，赶紧起身跑过去给她披上，生气地冲穆锦一大喊道：“还回答什么问题！浑身都湿透了！”

穆锦一嘴角抽搐了一下，顿了顿，冷冷地说：“都回座位吧。”

王倩拉着浑身颤抖的陈芍臻，回到了座位。

穆锦一继续讲题。

但是陈芍臻周围几个人谁都无心继续再听。汪梦婷回过头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但此时此刻陈芍臻心里已经激不起一丝涟漪了。她心里没有怪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并不是她的错。

她不知道是谁的错。

张子林和高原拿出纸巾，塞给王倩，王倩不停地给她头上，脸上，身上吸水。但是有什么用呢，她整个人还是湿哒哒的。

下课铃声响了，张文像弹簧一样立马弹到后面，一脸焦急：“不行不行不行！她得换身衣服啊！”

王倩皱着眉头，气鼓鼓地啐道：“走！回宿舍！死穆锦一！气死我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说罢就拉陈芍臻起来。陈芍臻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随她们摆布。

“天呐！陈芍臻你这手也太冰了！”王倩惊呼道。

“你们赶紧带她回宿舍换衣服！我这有一把大伞，外面风大雨大。”张子林着急地从桌肚里掏出来一把折叠伞。王倩接了过去。

“我也去！”汪梦婷立马站起身来。

“我这把伞也大！”高原也急忙递给汪梦婷一把格子折叠伞。

“你们去！我去办公室跟班主任请假！”杨姝含站起来也要往外走。哗啦啦一阵骚动过后，教室一处角落顿时空缺了四个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