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奇。”
“什么?”卡维皱眉,不能理解这句话的逻辑。
艾尔海森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说:“你们要去找楚昭的话,算我一个。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他。另外,我刚刚打听到,他刚从附近经过,应该往前走一些距离就能追上。”
于是队伍变得更壮大。流浪者被夹在一群人中间,偏偏被格外关照,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在他备受煎熬没心思观察外界情况的时候,提纳里突然停住脚步,拦下了几人。
“那边是……前大贤者和他的共犯们居住的地方。”
几人远远地看见楚昭在他们中间,便赶紧凑上去,正好听见阿扎尔的话。
“……请代我们转达对草神大人的敬仰。”
在他们中间,被围住的楚昭脸色十分难看。他事先并不知道阿扎尔他们在这个地方,所以没有避开。等他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走远了。于是他被迫听了一大段对草神智慧的赞美和称颂。
……说实话,有点恶心。
别说代为转达了,他简直想把这些人全揍一顿。
……咦?这个主意好像可以实行。
楚昭来的时候看过,周围人迹罕至,现在这个时候更不会有人愿意来看望前任大贤者和他的党羽们。也就是说,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揍人。
虽然心里怀揣着不那么美好的想法,楚昭面上仍是垮着一张脸。
他冷笑出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用在您几位身上倒真是合适。”
有人挂不住面子想反驳,被阿扎尔按下。前大贤者摇了摇头:“我们误解了神明的智慧与力量,这是我们应得的。只希望草神大人可以将须弥带向美好的未来。”
他每说一个字,楚昭心头的怒火便高涨一分。
“误解?什么误解能让你们产生自己能造神的错觉?什么误解能让你们认为自己有任意处置神明的权利?只不过是你们想要的力量远超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你们既不信神,也没有能力以人的身份超越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想取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还是别出来恶心人了。你们的行为会让我怀疑教令院贤者的选举很有问题——不过从近五百年历代大贤者的举动就可以看出,当贤者似乎并不需要人性和良知。”
阿扎尔叹了口气:“我们会代他们为自己的僭越忏悔……况且,我们举荐了艾尔海森,想必他会做得更好。可惜你不是须弥——”
“艾尔海森啊,他前不久就辞职了。”楚昭打断了阿扎尔毫无意义的发言,饶有趣味地看着几人错愕的神情,“你们在推荐之前居然不问当事人意愿吗?还是说,因为自己追求的就是这些,所以根本不会料到有人会拒绝呢?”
“你——”有人刚想骂回去,又强行忍住,“草神大人一定有她的想法。”
楚昭觉得有些无聊,翻来覆去不过是一些自我洗脑的东西,听多了他甚至生不起气来。
见楚昭打算走,阿扎尔连忙问起一件事:“还有,你到底为什么,能在那么多年前就防着我?”
“……因为我讨厌人体实验。”楚昭在片刻沉默后还是好心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们既然能放任自己管辖的区域出现一次,就会有之后的无数次。现在看起来,我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做的安排没有浪费。”
“我们的计划明明与你无关——”旁边的人忍不住说。
“无关?”楚昭冷笑一声,只觉得火气再一次上来。他平日里常带笑意的脸此刻面若寒霜,竟让人觉得凌厉威严。
“囚禁两位贤者,监视赛诺,诱骗提纳里——虽然没成功,试图用禁忌知识除掉艾尔海森——虽然他不会上当,把卡维困在沙漠——虽然他本人没意识到,以及造神计划的实验对象——虽然你们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我记得很清楚。你们偏偏挑中了这些人,然后说,和我无关?”
四周寂静无声,楚昭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说起来,你们好像是自称要忏悔赎罪是吗?不如这样,让你们切身体会一下其他人的遭遇吧。纳西妲被关了五百年还能兢兢业业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想必你们的意识被关五百年,至少也能保持神志清醒吧?”
“你……你想干什么?你对我们这么做,不怕被风纪官找上门吗?”阿扎尔等人慌乱地后退。
“证据呢?你们难道认为我会留下证据吗?哦,还有,你们既然那么喜欢造神,一定也很喜欢自己造出来的神明躯体吧。我前不久刚刚研究过它,完全可以把技术复制在你们身上哦。当然,我可不会对你们做人体实验,只是让你们在意识里体验一下被改造的感觉而已。各位想必也很乐意吧?”
“不,不乐意……”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往后退,见识过楚昭的能力后他们可不觉得这些只是玩笑话。
看着几人的反应,楚昭摇了摇头:“我看你们赞美草神赞美得那么轻松,执行造神计划执行得那么果断,还以为你们认为这些只是小事呢。既然是小事,经历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而且让你们和神明感同身受,不好吗?”
“不,不……是我们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在楚昭“感同身受”的威胁下,几个人终于愿意说人话了。
楚昭满意了,但是还要再威胁一番防止他们的毛病复发:“你们应该庆幸自己的计划被我们打断了,要不然,我今天就不只是嘴上说说了。纳西妲宽容大度,愿意这么轻飘飘放过你们,我可没她那么仁慈。你们之后最好别出现在我眼前。”
在他们身后,借着树木和草丛遮掩自己的流浪者一行人沉默着听完了楚昭的一大段输出。只有等到楚昭说了那些很刑的威胁之后,卡维左看看右看看无动于衷的其他人,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
赛诺首先出声:“没有违反法律的事,只是言语,风机官无权干涉。”
提纳里迅速接上:“巡林官只负责雨林里众人的生命安全,只有当他们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介入。”
艾尔海森低头看书:“我戴着耳机,什么都没听见。”
几个人越来越离谱的发言让流浪者刮目相看,于是他在卡维期待正常人的眼神中轻笑一声:“刚刚有人来过这里吗?我怎么没看到?”
真·白切白·卡维目瞪口呆:“……你们怎么在这种事上这么默契?那我现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晚了?”
在他震惊的时候,楚昭已经走远。艾尔海森率先合上书跟上去,其他人连忙追上。
离开几百米后,艾尔海森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回头看向卡维:“你不是想见他吗?现在可以叫住他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为什么是我来?”卡维瞪了艾尔海森一眼,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依然试探着喊了一声“楚昭”。
没有回应。
于是他加大音量:“楚昭——”
这时候楚昭若有若无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回头看了看。
“楚昭——”卡维喊了第三声。
这回楚昭听出来了,连忙往回走,然后就看见了一支华丽的队伍。
“你们这是?”
“来找你的。”赛诺言简意赅。
周遭陷入了比赛诺讲了个冷笑话之后更深的沉默。沉默中楚昭的视线扫过明显不怎么平静的卡维,猜到了经过。
“从哪里开始?”
“你刚开始说话的时候。”
“他们前面那段恶心人的话你们没听见挺好的。”
看着楚昭不在意的样子,纵然其他人有很多疑问,最后也没有问出口。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盘问,他们还是先走比较好。总归楚昭不会躲他们,之后总能找到机会的。
“啊,你看起来还有事要做,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卡维拉着艾尔海森就走,赛诺和提纳里也向楚昭点头示意自己离开。
几人走后,流浪者斜倚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带着微妙的笑意用刻意拉长的声音复述楚昭说过的话:“前不久刚刚研究过‘神明躯体’?”
“善后的同时顺便出于好奇心研究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楚昭站在流浪者的正对面,从容不迫地给出解释。
“你认为体验被改造的感受是惩罚?”流浪者依然是微笑的表情,但是目光紧紧盯着楚昭,既想得到回答,又怕是自己多想。
楚昭脸上的表情收起,他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是流浪者的反应表现出他的极度不自信。就像一张被风化的纸张,看上去光泽如初,但是却脆而薄,只要稍稍施加外力,就会落下一地粉碎的屑末。
他走过去轻轻抱住流浪者:“会很痛。”
没有挑明,也不需要挑明。二人心知肚明,流浪者会怀疑自己得到的是否是真正的、纯粹的爱,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试探那份爱不是一颗在外面裹着一层蜜糖的毒药,也不是一颗甜到发苦的过期的糖,只是一颗很甜很甜的糖果,把这颗糖给他的人舍不得在其中掺杂上一点杂质;而楚昭不愿意让他回忆起经历过的苦难,在说爱时偏偏又绕不开那些过去。
一个避而不谈,只想着循序渐进;另一个却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害怕得到爱的不是自己,急于确认自己得到的是否真实。
而这种矛盾,终于在流浪者亲耳听见楚昭说起对自己的在意时爆发出来。
“说实话,比我预想的结果好一点——也可以说更糟糕。”楚昭轻抚着流浪者的背,“我本来以为你的问题会更尖锐。”
“怎么,我让你失望了?”流浪者用惯常的嘲讽语气问道。
“当然不。”楚昭立马否认,“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和你说,晚上再和你讨论这件事,你应该不会生我气吧?”
“你有什么要紧事非要等到晚上?”
“和时间无关,但是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不被人打扰的长时间段,晚上是最合适的。”
“哼。我在你心里很不讲理吗?你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是如果是在敷衍我的话……”
“我就完了。”楚昭很上道地接话。
“你知道就好。”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的理论”——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本篇的标题“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对双方其实都是适用的()
虽然楚昭看上去很坚定事实上也很坚定,但是他不会期待自己得到对等的回应。他认为每个人都是自由的,爱不应该是束缚,而两个人同时满足“自由地爱对方”和“自由地被对方爱”的几率非常非常低。
这里流浪者因为楚昭在自己取回记忆前后的态度差别比较大开始怀疑自己(实际上是楚昭认为要给人一点仔细思考的时间,不能像没取回记忆之前一样傻乎乎地谁对他好就跟谁走(bushi);而对楚昭来说,如果在另外一个人没有完全明白爱和了解自己的时候就因为自己对他好而爱自己,是很不公平的行为(没错阿昭就是那种在正常情况下非常非常讲道德的人,只不过在他的标准下特殊情况出现得比较多而已[狗头])。
两个人的分歧就这样发生了,能压到这么晚才爆发还是因为楚昭平时表现得很正常。
在对线阿扎尔的时候,楚昭说体验当时散兵的感受是惩罚,明显偏向散兵/流浪者,但是对流浪者来说,他自己否定了成神的自己,楚昭却表现出了类似于同情的情感,再加上取回记忆后楚昭的态度没有那么亲密,他就会怀疑楚昭是不是因为同情才选择自己。。
我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有人觉得ooc的话就当私设吧,我也没学过心理学瞎写的[捂脸偷看](求放过)(顶锅盖逃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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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