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简单点,大家的想法都简单点
向孟乔被这一脚踹出去好远。
腹腔内脏都好像移了位置,胃里一阵翻滚,喉口憋出血腥气来。
林宗贵直接往里屋去,一打开门,就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扇有大面穿衣镜的衣柜上,心道,这么好的柜子,老三倒是舍得。
亲兄弟借他几块钱,都要一分一毫地记账。
给个不要钱倒贴的野女人倒是舍得花钱。
他心里越发不忿。
直接一脚朝着衣柜踢去。
向孟乔忍着痛从角落里爬起来,看向林宗贵的眼神阴翳仇恨,不能,不能让林南回家时看到家里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他红着眼睛,一步一步朝屋子里冲去。
另一边。
林南终于歇够了,从野猪身上起来,那把柴刀插得太深,连带着她的小臂都陷进去半截,因此她把手抽出来时,连指甲缝里,都溢满了血泥。
柴山原本是朝俯身朝这边的,林南站起来,他瞬间被吓得往后仰倒,结巴道:“南,南姐,你原来没得事啊。”
林南抹了一把眼睫上的血,呼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事了?”
柴山:……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林南擦了擦刀重新插回后腰,摆手道,“血都是猪身上的。正好你们过来了,那抬回去吧。”
她的柴刀刚才那一下都砍钝了,要分这么大一只猪,实在有点费力,既然有苦力,干嘛不用。
注意到三个人只上来了两个,林南挑了下眉,道:"是不是少了个人?"
柴山顿时心虚起来,毕竟人是他找过来的,看着曾汉杰老实,谁晓得他能莽成这样。
蠢得让人心头恼火。
他又不想林南知道这件事,捏着鼻子替曾汉杰遮掩道:“他突然想起屋头有事,自己先回去了。我下次肯定不得叫他过来了,啥子人嘛。南姐你休息,这猪我们两个来抬就是了。”
他说到这里,就朝着野猪脑袋走去,那猪居然还没有断气,狰狞的脑袋,喷着粗气,惊惧又愤怒地朝他看来。
他居然在一头畜生身上看到了这么人性化的神情,腿软之外,又有一丝由衷的,对林南的钦佩。
“豁,这么大一头猪!南姐,你是这个!就是我们两个加起来,怕都弄不下来这头猪。”柴山认认真真地竖起了大拇指。
林南一脸那当然的表情,看了看这头猪,又看了看空着手的两个人。
现在回去也行,但是一头猪,要分出去,总感觉不太对劲。
而且这猪肉也没有她想象中好吃的样子,毛不仅多,血气也腥臭。
她抽出柴刀,最后给这猪一个痛快,接着让他们把两三百斤的猪肉抬到之前挖的那个浅坑边上。
“啧,你们就挖了这点?”林南不太满意。
柴山低头不敢说话。
张瑞凡闷声道:“我们没来得及挖太深。”
“挖都挖了,干脆弄完,明天再来看看。”林南抹了把脸,飞溅上去的血珠子,顿时被抹开一片,血糊糊的,十分骇人,但因为在一个小女娃的脸上,又像是花脸一样,有些滑稽好笑。
他们在这一挖,就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林南期间甚至又抓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只是草丛子有个动静,她随手捡了块石头砸过去,被开了瓢的兔子,呆愣愣地蹬着脚,躺在地上,不动了。
把还在用铁锹一下一下铲土的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老大,你看下这可以了不。”柴山的语气越发狗腿,比刚来那时候,简直像是从里到外都换了一个人一样。
林南扫了眼,终于点头道:“就这样吧。你们再去捡点树枝树叶把坑口挡一下。”
听到不能现在就回去,柴山有点失望。
虽然猪不是他打的,但是这么大一头猪摆在面前,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在村里扛着炫耀一圈,连着挖坑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张瑞凡倒是没说话。
野猪和其他东西都是林南打的。
但这坑是他挖的,他更希望这个坑能真的抓到东西。
哪怕是只兔子也好啊。
既然他出了力气,怎么也该有他一份。
因此他对这个坑十分上心,听到林南让去找树枝树叶,立马抬脚跑去旁边找起来了。
柴山被这小子积极的动作一激,莫名多出来一分危机感
生怕被他抢先一般,立马也追了上去。
林南背着野鸡野兔,柴山和张瑞凡一前一后,扛着沉重的野猪。
两个小时的路,被生生走成了三个小时。
离林家村还有半里路的时候,扛着野猪的两人都一副精疲力竭,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可怜模样。
看得林南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压榨人了。
“不是吧,这么点东西都扛不动?”林南叹气,脱下身后背篼,往地上一放,道:“给我。”
柴山刚要逞强说自己还能行,就眼睁睁看着林南伸手一抬,就把他和张瑞凡两个人抗都吃力的大家伙,直接拖到了背上。
柴山和张瑞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见了鬼一般的震惊神色。
直到林南往外走出去几米远,柴山才反应过来,连忙抢过地上的背篼,撒开腿跟上。
张瑞凡喘着气,看着一向偷奸耍滑的柴山主动抢过背篼背自己身上,多少有些奇怪。他可不觉得,柴山是因为体恤自己。
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是他也抬脚跟上,只急促的呼吸迟迟没有平复下来。
林宗贵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张梅英正在拿东西给林宗贵止血,从肚子到大腿,一条可怖的伤口,霸道的横亘在身体上,连包扎都没法动手。
只能拿东西包裹住,让血不要再流了。
肚子上的伤口尚浅,大腿那一截,深可见骨,白森森的骨头,血糊糊的皮肉,红红白白,让人一看就眼前阵阵发晕。
林宗贵本人更是早早就晕过去了,只嘴里还在无意识叫着胡话,野种杂碎去死之类的。
大半个小时前。
林宗贵翻了半天,不仅没有翻到他想找的东西,连一毛钱都没有找到,心情顿时差到了极点。
肯定是林南那小贱人,把东西藏起来了。
他抓着头发,烦躁地在原地乱转。
看什么都不顺眼,伸脚乱踢,乱踹,衣服,箱子,粮种散落一地。
当他发泄完转过身,只见拿着刀子瘦小身影鬼魂一般飘了进来,刀锋直直地冲着他。
简直就像是,就像是,要杀了他!
*
“妈,老汉是不是要死了?”林巧心蹲在地上,和母亲一样伸手扯着包裹着伤口的白布,脸上却没有多少担忧的神情。
林红欣插不上手,但也蹲在角落里,小声道:“是不是林南养的那个讨口子砍的老汉。”
张梅英皱眉瞪了一眼小女儿,斥道:“莫乱说。”
“我没有乱说,林南死了,老汉去小爸房子里翻东西,就被向孟乔砍了。”林红欣有些不服气,于是又肯定道:“肯定是这么的。”
张梅英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次她没有纠正女儿,而是自顾自道:“南娃子没得事,她好生生在屋头待起的,都是东山村的二流子乱说,你老汉气不过骂他几句,他还拿刀子砍人。”
“向孟乔那么点大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敢拿刀子砍人?”
她的语气肯定,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要不是跟到这些人出去,南娃子怎么可能会出事?
要不是他回来报丧,林宗贵怎么可能又跑去找林南屋头的麻烦。
张梅英自顾自地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无可发泄的愤怒,怨憎,便瞬间有了出口。
林红欣挤眉弄眼地和林巧心对视一眼,小声问道:“妈是不是被吓傻了?”
她在说什么胡话呢。
人明明就是向孟乔砍的,和那边一直傻站到的那个傻大个有什么关系?
曾汉杰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他想现在就去找其他人帮忙,而不是一直在这里等着。
尤其这家男人骂得实在很难听,女人也不像他刚来讨水喝时那么温和脾气好,看他反倒像是在看仇人。
他刚刚打听过了,林南除了这个大爸,好像还有一个二爸。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曾汉杰脑子难得快了一回,想到就去,看到地上的背篼时,突然又想起来,这好像是林南借给他们的。
他犹豫一下,旋即想到,反正林南家也不远,不如把东西还回去再去找人。
至于见到那个浑身阴沉,满脸戾气的小孩子,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尤其,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刀。
一连串血珠子,顺着刀锋往下,在门槛上积了一层小小血洼。
曾汉杰头皮发麻,放下背篼就要往外走。
林南家里这都是什么人啊。
怪不得柴山会认她当老大。
果然不简单。
向孟乔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尚且稚嫩的清脆少年音,警惕开口质问道:“你是谁,来干嘛。”
曾汉杰想也不想,把之前对张梅英说的话,又原样说了一遍。
不过就像是为了防止再被抓到漏洞一样,他的记忆又自动补全了一些东西,比如,他因为挖土没有上去,但听到了林南被野猪顶走的动静,上去之后,就目睹了全过程。
怕他一个激动提刀砍过来,曾汉杰特意离得远了些。
但那小孩迟迟没有别的动作,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就在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再重复一遍时,来时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
面前冷静的少年陡然面色大变,瞳孔剧烈收缩,丢下手里的刀子就跑了上去,曾汉杰即使站得颇远,也被波及到了,好悬没被一下从台阶上推下去。
他奇怪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小血人远远地站在坡上。
同那头巨大狰狞的野猪尸体站在一起,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曾汉杰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道:“鬼,林南变成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