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程且上台发言时,阮眠把后厨端来的戚风蛋糕解决了一半,她擦了擦嘴,在厕所补了一下呗吃掉的口红,洗手间里头总是聚集着很多说话的公司同事们,随口聊着刚刚听到的、看到的事。
“你们看到今天程总带来的那个女人了没?”
“看到了看到了,感觉像是哪个明星啊。”
“不是明星吧,感觉没怎么在娱乐圈见过她啊。”
“可能很糊吧。”
“以后不一定也还是这么糊啊。”
她这句话一出,惹得大家哄笑,阮眠甩了甩手上的水,缓步走到门外后,跟那几个正在讨论她的女生打了个照面。
基于礼貌,阮眠挤出来了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倒是让对方脸上的笑瞬间僵在原地。
被嚼了一顿舌根,谁也没能保持好心情,就算刚刚还吃了个很喜欢的小蛋糕。阮眠走回刚刚跟程且分开的地方等他,正瞅见不远处的程且跟几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在应酬喝酒,凭借高中的时候对程且的印象,他此刻脸上的神情算不上好看。
程且也见着她了,还朝阮眠招了招手。
阮眠换上公式般的微笑,拎着裙摆朝他走去。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酒喝得有点多,我要上楼休息会。”
刚走近,阮眠便听到他在这么跟董事们推辞。
“小程啊,这不应该是你跟长辈喝酒的态度啊。”
“对啊,你年轻身体好,这才喝了多少就要走了?”
程且把手里的酒杯稳稳放回桌子上,语气带上了一些不耐烦。
“我们公司新进来好几个能喝会说的年轻人,等下叫过来给你们陪酒。”
“程且,你这就给脸不要脸了啊,不要以为自己现在股份多,就能对我们颐指气扬的。”
程且眯着眸子看向他,神色危险。
“既然知道我股份多,就别拿出那副教训你们家里窝囊废的态度对待我。”说着,他理好衣袖后,慢条斯理地转了转腕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什么软柿子。”
阮眠对自己误入了高层之间的对话感到有些尴尬,她屏住呼吸,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程且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想搭理他们,伸手拉住阮眠的手腕后,带着她朝二楼的休息室走去。
沉默的路途因为在楼梯口碰到那几个嚼舌根的女生后多了点声音,她们喊了声程总好,程且点了点头,兀自拉着阮眠的手往楼上走去。
察觉到好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阮眠扭头跟她们几个对视了一眼,那些个带着戏谑和讥讽的目光让阮眠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程且说是上来休息的,半句假话都没有,还真是来休息的。
阮眠这才注意到揉太阳穴的他眼底厚厚的乌青。
“我睡会,你也休息会吧。”
“那楼下……”
“等下孟助理会来喊我致辞。”
阮眠哦了一声。
程且神情有些疲倦,他单手拉松领带,抬头看着阮眠,一双黑眸灼灼。
“你要不要睡?”
阮眠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说:“不方便睡。”
程且拉开旁边的衣柜门,从里头拎出一个没有款式的大白t,说:“换了睡会,还有很多节目,要好一会。”
阮眠还是摇了摇头:“我戴了美瞳,而且睡觉妆会花掉。”
程且还是把那件白t丢在了床上,他似乎是对阮眠说的什么美瞳感兴趣,刻意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最后问道:“所以你平时需要戴眼镜。”
他的眸色很深,看向自己的时候表情总是很认真,阮眠有些不自在地靠垂眸挡去他的目光,低声说:“以前读书的时候要带,现在很少戴了。”
程且嗯了一声,没再追问,把脱下来的高定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之后,他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晃动的布料越来越松垮,猝不及防露出来的腹肌让阮眠眸子一烫,她扭身快速道:“那我下楼去看节目了。”
“别去。”程且忽地开口,伸手圈住阮眠细腰的手臂结实有力,瞬间包裹着自己的古龙香味带着不可抗拒的强硬,迅速占据了阮眠的嗅觉。
“你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看表演的。”
程且的声音很近,也很低。
阮眠耳根子染红一大半,小声问道:“我、我怎么工作?”
难道他突然又需要了?在这?穿着这么贵的裙子?
“陪我。”程且冷不丁道。
不知怎么的,阮眠脑子里突然冒出刚刚跟那些老古董呛声的冷硬程总,突然觉得他这两个字莫名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这个自我脑补成功地让阮眠的脸更红了,她低低嗯了一声,说:“那你睡吧。”
程且熬夜赶飞机回国,下了飞机连开两场会,确实是很困了,沾床就睡了。
他的睡相实在过于安静,导致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阮眠都没法确认他是不是睡着了,试探性起身看了眼床上的人之后,阮眠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这个休息间。
带单间浴室和一米八大床的休息间,还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皮的公司里,里头的东西基本都是新的,一看就是不经常来住,要是把这房间换算成钱,那用来当个休息间简直是暴殄天物。
孟助理准点上楼来敲门,阮眠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小声道:“他还没醒。”
“还有十分钟到程总发言。”孟助理公事公办道。
阮眠只好说了声好,然后转身回了房间里,见着程且熟睡,她心里有点发怵。
尤其记得程且高中的时候被班上一男生随手扔矿泉水瓶子砸醒了,气得他立马起身,拎着人就进了工具间揍了一顿,那还是阮眠第一次见程且发这么大的脾气,导致班上一整天都是低气压。
见识过程且起床气的阮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程且,该起床了。”
他很快睁眼,惺忪的睡眼配上凌乱的黑发刘海,看起来有点迷糊。
但程且很快恢复了眼底的清明,他闭着眼转了会眼球,找回精神后,说:“好。”
如此平静的一声好让阮眠很是惊讶,但程且又开始毫无顾忌地换衣服,她快步拎着裙子进了浴室,嘴里念着:“我补个妆。”
挽着程且的手腕款款走下楼时,主持人正热情地介绍程且,恰巧而来的一束光稳稳落在两人身上,随之而来的是数道目光,阮眠下意识地紧了紧程且的手臂。
“别怕,你在下面等我。”程且低声道。
平缓低沉的话抚平了阮眠心头的紧张,程且迈着两条修长的腿上了台,财力和外貌同样出挑优质的青年满是成熟的游刃有余,明明是同龄人,但他身上就是多了些难以言喻的稳重和成熟。
“各位晚上好。”刚刚还在耳畔的低沉声音被音箱传至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里,程且身形修长,微微倾身靠近话筒,说着平日里阮眠懒得多听一句的套话,他一点演讲的激情都没有,倒像是真上去走个过场,但全场却没有一个人分心走神,目光全都灼热地注视着他。
程且生来就是拥有无数道注视的人,他总能在任何场合夺去大家的视线。
“那么就祝福程氏集团,跟客户、员工、社会,都能做到联袂发展,合作共赢。”
言毕,热烈的掌声大半是献给他那张优越的脸的,阮眠也忍不住鼓起掌,呆呆地看着程且从台上下来,走向自己。
“去那边坐会吧。”程且伸手虚虚握了一下她裸露的手臂,出声道。
阮眠跟着他入席,坐在一桌的还有刚刚跟程且不是很对付的几个老头儿,以及两个看着三十出头的年轻女士。
阮眠没想到还有一顿正餐,她摸了摸肚子,对程且小声说:“刚刚垫肚子吃下去的小蛋糕还没消化呢。”
“吃不下?”
“这个裙子很贴身,不能吃太多。”
程且瞥了眼她护着的干瘪的小肚子,思索了一会后,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肩膀上。
“遮住就看不到了。”
没想到程且还有这么个动作,阮眠愣了一下,忍不住为他的体贴小小心动了一下,只得扬出一个笑掩饰情绪,语气轻快道:“谢了。”
“还没见过程总这么体贴呢。”其中一位女士笑脸盈盈地开口道。
程且笑着望了回去,说:“我平时也没这么不绅士吧。”
“绅士是绅士,但都是带着距离的绅士啊。”
程且嘴角噙着笑,他慢条斯理地把阮眠卡在西装外套里的头发给拿了出来,说:“绅士都是会注意好距离的。”
阮眠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他侧脸上,能把握好社交分寸的英俊男人实在叫人有些挪不开视线。
“这位阮小姐是位歌手吧?今天这场合隆重,不如上台去唱首歌助助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阮眠把视线投了过去,男人眼底的戏弄和不屑丝毫不掩饰,他都能知道自己是唱歌的,那必然是有备而来的,轻轻冲他弯了弯唇后,阮眠把视线投向程且。
扑面而来的羞辱并没有让阮眠难受太多,她是程且叫来的,这些都听程且安排便是了,唱也好,不唱也好,一切都该以程且的意愿为先。
毕竟他是排在第一位的。
程且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轻轻抬了抬下巴,冷声说:“也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听她唱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