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二人赶到现场时,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远比林苘想象中要多,地点选的偏僻,为的是低调。
她甫一入场,便看见姜太太和姜云叠都在,却不见姜柔,姜太太正围在几个富家太太周围聊天,其中还有在晋卿会所见到的赵太太。
胡太太倒是没来,可她身边的女助理却到了,她见着林苘便来打个招呼,一旁的单荫被姜云叠叫走。林苘同她闲聊两句:“这段时间总听说干妈很忙?”
女助理笑笑:“都是家里的事,最近她忙的有些累了,去美国休息下。这婚礼的事也来的急,机票都买好了,没想到却赶上美国台风,飞机都停运了,这才没赶上,改签了月末的机票回来,到时候她亲自来道喜。”
林苘:“这也是没法的事,上一周给她通电话的时候,她还说自己在发烧。干爸太忙了,家里事情也帮不上忙,担子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也难为她了。还好有你在她身边,能帮她卸卸担子。”
又有一些林苘相熟的太太家的小姐上来同她讲话,林苘便转身又去应付了其他人。
几个小姐不约而抱怨道:“李唯今晚有生日宴,CiCi去了那边,我妈让我和她一起来,放了小柔鸽子,估计这会儿正生我气呢。”
“是呢,前一阵说要改过阴历生日,结果李唯不乐意,说过惯了阳历的。那就不能怪我们了,生日年年有,人家结婚事大,再说我妈要我来,不来就把我信用卡给停了。”
“可不是么,一个过生日,搞得那么大,不去还要得罪她,烦都烦死了。”
林苘尴尬地笑笑:“李唯她也邀请了我,只是小舅舅结婚,家里本来就忙,我要是不过来怕忙不过来。”
“你肯定是去不了的,姜柔他们可以理解的,要是我家结婚,我也走不开啊。”
“就是说嘛,不过还是有几个过去了,难为搞了那么大的场地,听说还请了韩国的最新男子团体组合来了,唉,可惜了。”
林苘:“明年,咱们给她热热闹闹地好好过一次,也别让她心里太难受。”
几人纷纷赞同,来的人越来越多,林苘又转过去和一波富太太打了招呼。
几家的太太都注意到林苘的裙子,夸奖道:“林小姐选的这条裙子真是好眼光,今年的秀场我也大多看过,却真没看见过这个款式。”
林苘也笑笑道:“也不是什么秀场的款式,这是好朋友送的,多年留下来的料子自己做的一身。”说完又望着单荫,他正和新郎官在楼上喝茶。
她想起单荫在车上说,是家里传下来的旧料子,留着也没什么机会见光,不如给她做件成衣。
太太们一笑,“看来不是普通朋友。”
林苘腼腆一笑,“没有的事,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你们就别笑话我了。”
姜云叠正要往楼上去,也路过看见林苘的一身打扮,上下打量了半天,“林小姐今天这衣服不错。”
林苘:“看来人靠衣装是真没错,不过我不敢邀功,都是他的功劳。” 林苘随即手指单荫。
姜云叠倒是有些吃惊,笑笑摇头走了。到了楼上看着单荫,打趣道“从没发现你品味这么不错,没想到你还会给女人选衣服。”
单荫任他调侃,“我品味一直不俗,只是你太俗,我将就你罢了。”
姜云叠:“那是人姑娘身段好,撑得起,这是人穿衣服,给你这衣服添贵气。”
单荫:“那也得有相配的衣服才行。”
林苘在楼下看着二人说笑,却听见离得不远处似乎有些生意,她循声看去,见周诚的父母似乎正有争执。
身边有爱八卦的太太道:“今天就看周太太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今晚正宴,除了亲戚外,来的这些朋友,同一对儿新人说了吉祥话,又对双方父母打了招呼后,就去到周姜那侧恭喜她。
来的这些朋友,大多也都是同周姜相识,从外地赶来周家的朋友并非很多,剩下的就是专门来道新娘子一家的喜。
周诚母亲刚到洗手间,就见着不少小孩手里都拿着两三枝花。她一眼认出,这花是她特意从国外空运回来的稀有品种的百合。
她拦住其中一个孩子问这花是哪里来的?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指着外头的花坛,“在花坛边上,还有很多,你快去吧婆婆,再晚了就被人挑走了。”
她心中着急,也顾不得还没去厕所,就往外头赶,果然见到自己下午让人放在接亲车中的花被扔在了花坛边上,还有不少人正在捡的路上。
她转身回到厅里,又见着自己的老公闲在一旁抽烟,那些亲戚朋友都围在大姑姐和亲家的身边,又急又气,却有苦难言。
只好愤愤地回到老公身边,可周诚父亲却似个没事儿人,还反问她怎么看不见她人,这么多的亲戚朋友不去招待?
她白了一眼,只道:“这是我的地方吗?儿子娶谁我都做不了主,婚礼我就能当上他妈了?”
周诚父亲觉得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啊,这么好的日子,谁给你气受了?”
“谁给我气受?你说谁给的?我嫁过来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个儿子,你们家连正眼都不给我。你姐这么有本事,你妹让她把你死了以后进哪家地府给选好了?”
周诚父亲抬起那只没抽烟的手,正要动手,就看见亲家往这边来,他只好作罢,又低呵一声:“你不会说话就滚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让人看我们周家笑话。”
周诚母亲也是顶着红通通的的眼睛,怒目盯着他,又见周围有人看着他们,周诚母亲迅速变脸。
待女方家父母渐走过来,两个人又瞬间恢复如初,周诚母亲挽着他的臂弯,两个人又笑意盈盈地去待客了。
婚礼也一如周姜所料,进行的很顺利。单荫因受邀出席,有不少知情人还打趣他,周诚结束之后,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还有不少舌头长的,去周姜那头闲话。祝贺她,找到一个好女婿。
赵太太端起茶杯微微笑,“这事情得一件一件办,也不能太急,人也得慢慢挑,太着急了也容易挑错人。”
周姜只是笑,言语间却极不客气,“我们家的事,现在就只有周诚一桩。”
周姜:“你们家的也不小了,女人年纪一大就难挑,现在年轻人在国外呆了几天,都想要自由。可他们到底太年轻,没有物质支撑的自由,那是原地踏步。”
赵太太心中有气,自家女儿出国的早,现在要她回国,她也不肯。一个人在国外交了一个在硅谷做IT的男生,要是普通家庭也就罢了,可他们家这样的,找这种普通家庭的,那就是向下兼容。只是女大不中留,说了也不肯听。
林苘现场正和姜柔还有几个以前常来往的女孩,凑在一起说话。开席后,新婚夫妇二人跳了一支开场舞,乐队都是从法国国家歌剧院请来的首席。
捧花被新娘子送给了自己的表妹伴娘,表妹和伴郎便顺势跳了第二舞,算是把场子给热起来了,姜云叠也被姜太太催促去找林苘跳一支,可姜云叠虽然起了身,却走向了另一边,请了周诚远道而来的一位堂姐跳了一只,单荫便是这时来邀的林苘。
音乐声缓缓而来,林苘的舞是到了林家后学的,应付应付场面足够。她脚步刚起,发现单荫跳的也不错。轻声道:“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技能。”
单荫:“小时候陪着学的。”
林苘笑,心中腹诽该是陪哪个年轻姑娘也说不定。
两个人在最中央跳舞,人们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们身上。他们个个看着两个年轻人的目光都似饿虎,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衡量计算。
婚礼主角就这么从周诚转移成了单荫和林苘,而二人浑然不觉已经成为了他们眼中的猎物。那些富太太的眼神有玩弄、嘲讽、夹杂着羡慕和无能为力。
单荫:“你现在这个身份,又加上能够招引有钱男人的这个能力,也算是真成林家的宝贝了。
林苘冷嘲一声:“我算哪门子宝贝,他们家的宝贝正在土里埋着呢,化的灰还天天飘在我头上。”
单荫:“没人和你说一个姑娘家讲话太刻薄容易嫁不出去吗?”
林苘:“没人和你说一个男人对姑娘讲话太直白是讨不到老婆的吗?”
他们两个相视一笑,厅外不知道是谁准备的挂鞭开始燃起。鞭炮声传来,响声巨大。盖过了室内的钢琴声,不少宾客找人询问能否停止,都不喜这鞭炮。周诚也不知到底是谁做的,忙找保安去灭掉。
炮竹一声接一声,单荫和林苘不约而同停了舞步,林苘越过他的肩膀向窗外看去,却发觉声音减弱,单荫已伸出双手捂住她的双耳。
林苘只觉得隔着一层,鞭炮声指责声嬉笑声都听不清,她抬头看单荫的双眼,见其中闪过一丝凌厉,她本还燥动的心立即停下来。
保安出去找了半天这鞭炮声的来源,发觉是这庄园边上的一家农户,因为这日家里有供奉,要放鞭炮敬神,却不知道庄园里有宴会。没过多久,安静下来。
自炮竹声停后,厅内众人才方恢复平静。
单荫的手已经收回,林苘面色如常,只道:“看来这舞应该算跳完了,这局我们该散了吧。”
而坐在主位的周姜稳坐泰山,仍旧享受着讨好,这对她而言早就习以为常。婚礼结束的一刻,所有人都像卸下装扮一样,做回车里,又换上了另一幅模样。
故事的主人是谁已经没人在意,因为很快就将迎来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