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 第21章 第 21 章

今日婚宴只开了一个厅，但是安保做的十分充足，周姜是充分吸取了上一次自己家婚礼的教训，这次是不容任何闪失。

中午按照规定是在女方这边吃，女方父母是因为孩子读书在这边，就顺势让女儿嫁了个本地商人。中午这顿由女方主持，周诚父母略显落寞，周诚和母亲安慰道：“妈，咱们是晚上正宴，您就当熟悉熟悉。”

当妈的也疼儿子，也不给他找麻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也琢磨晚上才是正时辰，也就撂下了出风头的心思，一心给做起了陪衬。这顿饭周姜是没出席的，她等到晚上才来，林苘也一样未到场。

何姐在家正忙活给林苘打扮，林苘却还在洗澡，一个澡是洗了快两个小时，何姐都怕她晕倒在里头。

林苘捯饬了半天，何姐忍不住敲门去问：“怎么了姑娘？没晕在里面吧？”

林苘穿着浴袍出来，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就是多泡了泡，急什么？”

“我可不急嘛，还得吃饭，还得给你打扮，这时间不抓紧就来不及了。”

“什么时候走？”

何姐：“老刘说他现在正在先把太太送过去再来接你。”

林苘正坐着，何姐为她打扮。老刘的电话这时候给何姐打了过来，说等会儿姜家的老大会来接林苘。

何姐赶忙问：“是姜家的？不是别人？”

“这边太太忙着，我走不开，姜太太刚好在身边，就派了他们家过去接，四点半会到。”

撂下电话，何姐疑惑地看着镜中的林苘，“这也该是让那位单先生来啊，听他也在，我还准备的是他送的衣服。”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准备好了就穿。”

“可这衣服？”

“他又不认得，再说单荫又不是不去。”

何姐仍旧是按照衣服的风格给林苘配了妆造，四点半时候，林苘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到了。”

单荫的号码。

林苘笑笑，看来又是哥俩好。

姜云叠接到姜太太电话的时候，正和单荫在一起。

二人恰好从一处废弃的陵州小区内出来，单荫盘算着要开间地下赌坊。说是赌坊，也可能是个见不得光的会所，专门做些公子哥的生意。这种买卖他们做的惯熟，只是陵州他不熟悉，总要找个地头蛇来牵线，姜云叠的买卖不干不净，正适合拉他入伙。

晚间的婚宴，单荫一早就接到了周诚的请帖，请他务必要到，却同时也接到了姜柔的邀请，请他去李唯的生日宴。

姜云叠更是被姜柔命令一定要去她那边，却仍旧拗不过姜太太，姜云叠顺势推了妹妹的邀约。可姜柔哭了三天，说人都走没了，姜云叠必须要来。

姜云叠只好答应他，先过去她那边，待一会儿便走。

收到姜太太电话的时候，这接林苘的重任也便自然落到了单荫的身上。

“这机会可是我让给你的，你拿什么还我？”

单荫笑笑，“这还是你会做生意，这么小的竹杠也不忘敲。”

“怎么说也是人人想要攀的高门第，就算现在不如以前了，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可没答应你？”

姜云叠：“就算我拜托你好吧，就让我试试你这限量版新车怎么了，再说你不想要？”

姜云叠还没说完，就见着姜柔，她生怕姜云叠去送了林苘就不回来，便软磨硬泡去求单荫帮她。

姜柔拽着他上了车，亲自看他开走了车，这才满意回去。

姜云叠抱着臂看单荫开车走，问到姜柔，“你撮合人家做什么？”

姜柔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撮合他们？”

姜云叠看着这妹妹，直叹气，你就差脑门上刻字了……

姜柔问他，“那你觉得他俩能成吗？”

姜云叠道：“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你说能成吗？”

单荫的车子刚从国外运回来，刚到陵州城，姜云叠要试车，他便没让司机跟着。这会儿姜柔要他去接林苘，他只好自己开车。

许久不开车，又是新车，还是去接一个姑娘的路上，这感觉他许久不曾有过了。这一路上，天公作美，并不堵车，让他一路开得顺畅，心情痛快。

他赶到林苘的小别墅时，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消息。林苘回的很快，“等着。”

他看后未回，只是揿灭屏幕，拉下了车窗，停在离她的小别墅五十米远的地方。

夕阳正落，单荫坐在车里，左臂挂在车外，他太久没有这样闲散下来只是等着一个姑娘了，忽地不自觉笑了。他又觉有点犯傻，右手从兜里摸出来一盒烟，单手挑出一只叼在嘴里，烟盒随手又揣进兜里。在车里找了半天火机，这才想起来车子是新的，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没点上火怪烦躁的，便把领带解了个半开，烟还叼在嘴里，人靠在座椅上，顺手按了音响。

电吉他的声音一起，人心忽被抚慰了，旁边过去一个大爷正抽着烟，单荫直接探头出去，“大爷，烦您借个火。” 大爷二话没说，从上衣兜里抠出盒火柴，印着囍。

单荫笑了下，“红双喜，有年头了。”

大爷也不大好意思笑了，拽出一根火柴给他点上，单荫抬手挡着风。

“最早是跟你大娘结婚时候买的，后来有打火机就不使这个了，这不前两年人走了，整理遗物时候发现还有这么个盒子，就拿出来使了。”

单荫看了眼大爷，抽了一口，“还得是火柴点，抽着有劲儿。男人不抽烟，活不了九十九，您还有天大的福气呢。”

大爷也跟着点头咧嘴大笑，声音嘶哑：“等女朋友呢吧，得，不耽误你了，我去接孙女了。”

“您慢走。”

大爷走时嘴边还挂着笑，单荫隐隐在身后听见他说道年轻真好。他架在嘴边的烟，有些迟疑，望着慢慢下降的云霞，还是将烟递进了嘴里。

车里的歌还在放着，这歌这样老了，可是他今天才发现这样耐听。

上初中那会儿流行摇滚乐，他也跟着凑热闹学了两天吉他，第一首学的就是这首wonderful tonight。那时候小啊，年少轻狂，老想着给心爱的姑娘弹一曲。却因为太混帐了，直接被他爸转校进了所男子高中，后来家道中落，辗转折腾出了国，到了国外哪还有这个情调，一分钱没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个尚在幼龄的妹妹。他天天琢磨怎么去挣钱，哪有时间风花雪月。如今再听见这首歌，心里不免五味杂陈。

往事不可谏，来路已有定数。

他脑海里早已消失了今夜的那个婚礼，他只是在想她现在或许正挑着一条粉紫色长裙或者是绿色的。不，还是紫色好点儿，她穿绿色太惹人了，最好要穿紫色。把头发散下来最好，她有点自然卷，披在肩上，她总喜欢用食指绕着一绺发丝转来转去，她手指纤长，做这个动作像个小女孩。不知道上回送她的那双鞋子喜不喜欢，如果喜欢或许这回会穿出来，她脚踝白皙，踩黑色，更显娇嫩。

【And the wonder of it all. 】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how much I love you】

正唱到这一句，他把香烟又伸进嘴里吸了一口，缓缓吐

出个烟圈，带着的笑是如释重负的。

他好像弥弥间在缭绕的烟雾中见到那个姑娘从夕阳漫射处走来，她身上披着霞彩，那束将要落下的光就这么莽撞地照进了他的心里。

【As I turn out the light, I say, " My darling, you were wonderful tonight.】

他看着人一步步走来，紫色的裙子配着他送的鞋子，披肩发，拎着的手包也是他送的。他的心情逐渐悠长，右侧车门已被打开，姑娘坐进来，看着他问道：“我这样打扮怎么样？”

“I feel wonderful.”

林苘笑了，音乐正到最后一节，“借花献佛，怎么还用人家的对白。”

单荫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笑着， “心里话。”

林苘望着他的眼睛有瞬间失神，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眼神里分明有一丝真诚，单荫接着道：“你也听过？”

林苘躲开他的目光，瞥了眼音响，胡乱点了头，“是。”顺手拉了安全带，背对着他反手系上，“以前看六人行，有一集男主给女主求婚用的就是这歌。”

单荫一直看着她忙活，眼带柔情，伴着第二首歌的略带戏腔且缠绵的前奏，话说的很轻，“有机会等我给你求婚的时候也用这歌。”

安全带的卡扣声落下，她不自觉嗯了一下，声音微不可闻，却又不知他是戏称还是如何？她再次抬头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只说：“这首歌倒是没听过，怪好听的。”

他见着林苘的侧颜，一半的脸被余晖光顾，亮白的肌肤，只觉得风流妩媚，更甚从前。竟一时忘记了该如何接话，反射性将烟叼在嘴里，也不敢再看下去，很耐心地俯身给她查看歌名。

“流转，李玟的歌。”

他回答后，林苘却再未多言，只是静静靠在座椅上，似在听歌。

单荫迟迟没有开车，也坐在一旁，陪她听着，没人问为什么没有开车，也没有人在催促。

李玟的声音就这么淌在这狭窄的车厢内，她唱青春流转，恍然间似乎两个人都听进去了。青春从触手可及的日子里消失，又在万众期盼间回忆，如今在两个从未享受过青春的人之间复燃。

四分半的歌曲停止后，车子缓缓发动，再此疾行在这条路过无数人青春的路上，一去不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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