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少年游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高光时刻

秦天成被安排在最后一个上台。

不过也得亏没先上台，不然其他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因为吕鹏飞发现，从前不爱讲话的秦天成，这次在台上侃侃而谈，不象另外两个学长学姐，拿着稿子念，中间还磕巴几次。

而他的师哥，则完全脱稿，全程流畅，这实在让他太过意外。

秦天成从A大历史，到学校规模，到校园内丰富多彩的生活，再到繁华的京城，林立的高楼，字字句句无不牵引着高三学子们向往的心。

后半程，更是从宏观到微观，再结合自身的实例，激励得全校学生的眼神都在闪闪发光，仿佛只要跟着学长走，下一刻，每个人的理想便触手可及。

“……你眼中的世界有多大，你的路就能走多远，这就是‘眼界决定命运’。你只有能看到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才能将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未来紧密结合起来，才能与时俱进，成为一个平凡却伟大的人。”

“而这样的你，对于学生和生活，需要有扎实的作风，和负责的态度，因为你的一生是有限的，只有把你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最重要、最值得的事情上，你才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再经由持续不懈的努力，直至登顶。”

“至于，那个所谓的带着万千光环的’顶’，你要想想，自己凭什么有资格达到，是凭你平时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呢？还是凭你一做题就叫苦叫累的懒惰精神？或者是，每天早睡晚起还总犯困的面貌状态？不！都不可能！”

“老实说，我的高三可以说也是非常辛苦，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做的题量，是同班其他同学的两到三倍。最后一个月，睡眠的时间可能连他们一半都不到，感觉很累很累的时候，我也想停下来休息，但我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在黎明前停下，我的人生终将止步于此，而我将也无缘我的梦想。”

台上演讲至精彩处，台下第一排坐着的校长却连声啧啧，后悔不迭：“可惜了！可惜了！这么精彩的演讲，要是放在明年高考前的誓师大会上，只怕咱们清水一高又得多几张A大B大的录取通知书。”

坐在一旁的高副校长则接过话茬儿：“我早说过，这个学生的能量是无限的，而他的能量，也需要在足球场上拼命奔跑才能激发出来。你们还差点要解散球队。”

“老高，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只要球队能再出个这样的尖子，球队就不会在我任上解散！”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就当真了！”

“放心吧！”

这两个人说着话，眼睛并没离开台上，只听秦天成继续说着：

“是的，台下的每一个你都需要找到一个坚持学习和奋斗的理由，而我的理由，是我的梦想、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尊严。为了这些，我坚持下来了，也达到了我梦想的彼岸。”

“我期待，并相信，你们也可以！我在A大等你们！谢谢大家！”

秦天成说罢，长身微弯，鞠了一躬，然后转过向，信步往台下走。

礼堂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歇。

望着秦天成下台的背影，吕鹏飞的眼睛里也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神采，心里似乎有些什么新鲜又奇异的感觉萌出。

他从来不知道，解锁了演讲技能的师哥，竟然如此光芒万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耀眼夺目。

这一场演讲听下来，连他自己都跟着热血澎湃起来。

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师哥，自然瞧见整个演讲过程中，师哥那张英俊清秀的脸上，虽依然没有太多表情，但相比高三时候，剑眉下的目光已略显温和。

这使得台下的一众女生错以为身处春天，此起彼伏叫着师哥的名字。

看着周围女生们如痴如醉的表情，他不由心想，这一场演讲下来，师哥不知道又要收获多少粉丝，又会增添多少麻烦事呢？

他悄悄离开座位，出了礼堂，站在侧门等着。他知道，师哥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不会一直待到散会。

吕鹏飞正把耳机线在手指上甩绕着转圈，肩膀上忽地被人拍了一下，刚弯着眼睛叫出声“师哥”，一回头，却发现是陈教练。

“几个队员跟我说想跟老队长一起吃个饭，你帮我约一下你师哥。”

“没问题教练，他今天没安排。”吕鹏飞笑着答道。

教练拍拍他的肩：“那好，我有点事先回去，等下五点半我们老地方见。”

所谓老地方，就是洛新饭馆，他们足球队的日常聚点。

教练背影刚从拐角处消失，秦天成就从侧门出来了。

吕鹏飞说了教练约饭的事，看秦天成点点头没说话，抬腕看看时间还早，便问：“苹果园待会儿？”

秦天成牵了下唇角：“好。”

11月初的青苹果园，刚刚被果园主人翻过一遍土，似乎还浇过水，到处湿漉漉的。

两个人在园里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片被遗忘的角落——有两棵树下象往常一样干爽。

他们靠着树干坐下来。吕鹏飞习惯性地将一只耳机塞递过去，秦天成接过来，塞进耳孔里。

吕鹏飞按下播放键，耳机里传来他最近听了无数遍的《天空》

“……

我们天空何时才能成一片

我们天空何时能相连

等待在世界的另一边

任寂寞嬉笑一年一年

天空叠着层层的思念

……”

吕鹏飞头靠在树干上，轻闭着双眼，正沉浸在音乐中，却感受到一丝异样。

睁开眼，转向师哥，正对上盯着他脸庞的那双星目。那里有热切的光芒隐隐闪烁着。

他蓦得瞪大眼睛：“怎么了师哥？”

“你，最近也在听这首歌？”秦天成敛了些神色，语气有些不自然。

“是啊，我越来越喜欢喜欢听王菲的歌，从声音到旋律，再到歌词，都感觉特别舒服。”吕鹏飞眯眼笑着，“特别是这首《天空》，好象就是我的心声，周六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反复听。”

听他这么说，秦天成微微低垂了眼睛，默然片刻后，用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也是。”

吕鹏飞眼睛望向上方正在变黄的叶子：“我最近还总梦到小时候的情景，想想真是怀念。”

“后年去京城找我。”秦天成说完也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聆听音乐，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着。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待了一会儿，有树叶从高处缓缓飘落，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秦天成率先打破沉默：“你回头帮我约一下林雨菡，明天午饭后，我在桃林等她。”

吕鹏飞不经意地嘟起嘴，随即又应承道：“好。”

答应完，心里却突然有又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他咬咬牙，使劲压下去，道：“师哥，你可以自己找她说的呀。”

“不方便。”秦天成**地回道。

虽然心下不解师哥态度的转变，他却也没再问。

过了一会儿，吕鹏飞又想起一件事来：“师哥，明天下午足球队有场比赛，你去看看，给指点一二，晚上我送你去火车站？”

“好，比赛我去看，送我就不用了。”秦天成顿了下，“回来太晚。”

“那能算得了什么事儿！我又不是个女孩子，还怕走夜路？”

“不行，我不放心。”

“师哥，哥，你就让我送送你嘛，好久没见，才待这么几天又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吕鹏飞使出秘密武器，嘟起嘴，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送完你我立马坐公交车回来，一秒都不耽搁！”

听到秦天成轻轻叹口气，吕鹏飞眉眼弯弯，凑过去说：“我就知道，师哥一定会答应我的。”

“真拿你没办法。”

“嘿嘿。”吕鹏飞此刻的心里，说是灌了蜜，一点不夸张。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吕鹏飞趁着林雨菡没离开，约她明天中午去桃林见秦天成。

林雨菡有些微愠：“他怎么不自己找我？”

“你不怕成为他一众女粉丝的众矢之的？我都有些怕呢。”吕鹏飞挑着眉毛玩笑道。

“你有什么好怕的！”林雨菡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午饭后，吕鹏飞陪着林雨菡走出校门，送她进了桃林，自己在外面等着。远远地，他看见林雨菡的表姐走过来。

因为见过几面，略有些熟悉，他便拦住胡雪莉，随便聊几句。

言谈间，见胡雪莉不停拿眼睛往桃林里瞄，他顿生警觉，更不肯放人，开始各种东拉西扯，胡侃起来。

他天南海北瞎扯了一通，终于看到林雨菡和秦天成一前一后走出来。

那个表姐一见秦天成，顿时惊讶得张大嘴巴，接着便红了脸，拉住林雨菡悄声问：“怎么他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林雨菡轻声回答一句什么，就见两个人挽着胳膊离开了，边走边低声说些什么。

吕鹏飞看到那表姐频频回头，心里更是疑惑，扭头却见师哥的表情自然，似乎毫不在意，便也没再往心里去。

他按捺下对两个人在桃林里谈话内容的好奇，问秦天成下午什么安排。

“回105收拾一下，等着看你们踢比赛。”

“好。”一双眼又弯出月牙形状。

分别的时刻到了。

下了公交车，两人进到火车站。吕鹏飞去售票窗口买了张站台票，回来坐在秦天成旁边。

两人谁都不说话，只塞着耳机，闭眼听音乐。似乎只要沉默着，便可以一直听下去。

但时间终究是无情的。

广播里报出检票进站的车次，秦天成摘下耳机塞，递给吕鹏飞。

两个人默默起身，往检票口走去。

不知道此时师哥心里是什么感觉，吕鹏飞一反往常跳脱欢快的样子，慢慢地挪着两只脚，恨不得这段路可以再长些。

觉察到秦天成在肩侧跟随着他的步伐速度，他略有些安慰，果然师哥也是不想走的。

他拿胳膊肘捅了捅秦天成：“回去记得给我写信，别偷懒。你知道没你盯着，我会乱。”

“嗯。”

“周日没时间吃饭，就提前带点饼干面包。”

“嗯。”

“吃的时候别忘多喝水。”

“……”

“还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秦天成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小子为什么要抢我的台词。

站台上，两个人侧对铁轨方向，面对面站着。

头顶泻下的昏黄灯光，给两个身影染上一层朦胧的颜色。

几乎同一时间，他们转头瞧了眼正待出发的火车，再扭头看对方一眼，又同时伸手拍向对方肩膀：

“你……”

“你……”

不约而同出声，两人又都停下，相视一笑。

吕鹏飞看到秦天成眼睛里细碎的光芒，不由一时紧张，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