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少年游 第12章 第十二章 兄弟情谊

最近几天，林雨菡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有好几次，她迎面碰上吕鹏飞，他都只是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更不会嘻笑，就象变了个人一样。

完全不似往常的模样。

怎么也想不明白，林雨菡甚至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周日那件事，他邀请自己一起去吃饭，被拒绝了，所以没面子，不开心？

但再转念一想，以她所了解的吕鹏飞，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器鬼。

那又是为什么？

她还跑去跟闺蜜韩云翎讨教：“翎翎，你说，一个本来相熟的男生，突然不跟我说话了，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韩云翎第一反应就是盯着林雨菡看，盯得她直发毛，才开口：“你觉得，我会是了解这些事情的人吗？”

待林雨菡刚要松口气，韩云翎就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问她：“啊——，你说的这个男生，你是不是喜欢他？是谁是谁？老实交待！”

“你说什么呢！”林雨菡急忙否认，“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只是奇怪罢了。”

她急得脸都要红了，接着说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臭丫头，就会拿我寻开心。”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周末去陪我看电影吧？”韩云翎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面皮薄，就趁机转了话题。

“什么电影？”林雨菡感觉两个人好久没一起玩了，登时来了兴致。

不过随即又想起妈妈，她有些泄气：“我，得问问我妈。”

“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阿姨肯定同意。”韩云翎笑眯眯地说，“我想看《新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里面有我的偶像林青霞诶，还有巩俐，对了，还有张敏。”

“那片子上个月就上映了吧？你这个电影迷居然——”

“上个月我一直有事，到现在还没看呢。姐们儿就陪咱去看看嘛？”

“陪陪陪，当然陪了！我不陪你陪谁去。”

林雨菡最受不了这个，这丫头平时风里火里象个假小子，撒起娇来却声音又软又酥，只怕搁谁都顶不住。

再说她确实还没看过，正好一举两得。

三层走廊西头，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在商量看电影的时候，吕鹏飞正坐在位置上发呆。

这种情形太罕见，以至于苏晓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拽着于小平和王铎过来看。

就见吕鹏飞塞着耳机，眼睛直勾勾盯着课桌上一张白纸，连眨都不眨一下，居然连平常最爱嚼的泡泡糖今天都失了宠。

三个人嘿嘿笑着，叫了他半天，字也没得到回应。

于小平啪得一巴掌拍在吕鹏飞肩膀上，吓得他刷得一下坐直身子，抬眼见是这三个家伙，无奈地从鼻孔喷了口气：“干嘛~！”

“我们的班长不会是——思春了吧？哈哈哈哈。”于小平说完赶紧跑远了。

这声音有点大，吕鹏飞嚯得站起身：“你小子有种别跑！”

王铎也意味深长地看着吕鹏飞，边慢慢往后退，边嘿嘿笑个不停。

吕鹏飞登时脸上有些臊，眼看就要发作。

苏晓见玩儿大了，急急把王铎推走了，自己乖乖坐回凳子上，一声也不敢吭。

吕鹏飞却也不理同桌，只重重坐下，揪了揪头发，粗粗“哼”了一声。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仿佛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上课铃响了，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吕鹏飞附在苏晓耳朵边，说要让他帮个忙。

苏晓听罢，狐疑地看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这周是高三六班最后一次做黑板报，下周就要开始进入全面备考状态。秦天成除了再有一场足球决赛，其他所有的课余活动全部停止或取消。

不过这次的黑板报，跟上周一样，是和高一二班联合完成，为了顺利交接。

周三晚饭后，秦天成按时去了教学楼前，原本该在黑板前等着画插图的吕鹏飞却并没出现。

秦天成放下粉笔盒，手握杂志默然站了几秒，然后开始照着稿子写。

正写着，身后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秦队长真厉害！一直听说你书法很棒，果然名不虚传！”

秦天成转头一瞧，居然是林雨菡，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开口道：“怎么是你？”

“我们班长有事，让我来替他画插图。”

原来下午第三节课对事时，林雨菡临时接到一个 “通知”，让她放学前去画黑板报。

“通知”是苏晓传达的，说班长下午有很重要的安排，请她代替完成。

林雨菡的长项是音乐，绘画功力自然比不得吕鹏飞，但高一二班全体四十八个同学里，可以代替班长的，也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了。待她回头去寻吕鹏飞时，座位上空空如也，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秦天成轻轻叹了口气，回身继续在大黑板上写字。听着林雨菡在旁边找话题，似乎想化解尴尬气氛，他也不太理会。

“我是等你写完再画吧？还是咱俩同时从两边开始？”

见秦天成没说话，林雨菡又道：“算了，我还是等你写完吧。”

匆匆写完两块黑板，留了几块空地给林雨菡去创作，秦天成便推说还有事，就离开了。

林雨菡手里捏着粉笔，看了眼秦天成的背影，抿了抿嘴唇，心想这人还真是冷得一如既往，和班长那个热情开朗的性子，兄弟俩倒是大相径庭。

距离晚自习上课铃响还有半个小时，秦天成在青苹果园找到了吕鹏飞。

傍晚淡金色的阳光里，白色五瓣花落了满地，象铺了厚厚一层柔软的棉花。

吕鹏飞紧挨着一棵苹果树躺在“棉花”上，一只手拿着随身听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放在脑后枕着。

他双眼微闭，耳朵里塞着耳机，看上去很是惬意，却又透着些许孤寂。

秦天成慢慢走过去，背靠树坐在旁边，躺着的人没有反应。他把左胳膊放在屈着的左膝上，右手修长的五指分开撑在地面上，闭上眼，头向后，靠了一会儿。然后倾身过去，伸手摘下吕鹏飞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吕鹏飞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要起身，被秦天成按下了肩膀：“是我。”

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些磁性，让吕鹏飞又安心地闭上双眼，继续享受耳机里的音乐。

秦天成索性也躺了下去，和师弟一起听周华健的《飞越迷雾》：

“……

你迷了路爱恨幽幽忽忽

峰回路转欲走不出白云深处

飞越迷雾把生命看清楚

明明白白掌握你的路

经过末世之后

你总能够拨云见日

重回到最初

……”

从前不怎么听周华健，这偶尔听听，也还不错。

两个人头挨着头，躺在白色的青苹果花毯上，各自伸直了长长的腿，看上去象个大大的“人”字，一路走来，再一路向前。

今天的事，他不用问，他也不用说，彼此心里清楚。

不知是迷醉在悠扬的乐声里，还是沉溺在这周遭的氛围中，上课铃响了，两个人还躺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好象，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直到苏晓跑过来，扰乱了这片安静，顺便带来了个消息：林雨菡画板报的时候，从凳子上摔下来了。

听到这个时，两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吕鹏飞睁大双眼“啊”了一声，起身就要跟苏晓走。

秦天成则深皱了双眉，眼神里有隐约的歉疚。

吕鹏飞钻篱笆时，秦天成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看着他眼睛说：“接下来我会很忙很忙，可能连你那里……”

见他点点头，秦天成松开手：“替我说声抱歉。”

他明白师哥的意思，这是抱歉自己提前离开了，不然可能林雨菡也不会出意外。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说完，跟着苏晓跑回了学校。

吕鹏飞回到班里的时候，林雨菡已经从医务室回来了。

见她回头看自己，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这才松了口气。

后来知道，原来是林雨菡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尖画画的时候，之前扭伤的左脚突然疼了起来，一下子没撑住，就摔下了凳子。所幸凳子不算高，所以并无大碍。

吕鹏飞正式道歉的时候，提到了秦天成，林雨菡赶忙说：“哎呀，本来就没事，再说跟队长有啥关系，看来改天我还得去解释一番。”

吕鹏飞眉毛抖了下，笑笑，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两周，秦天成果然忙得不见人影。偶尔在学校食堂遇见，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周六晚上没有师哥一起看电影、聊天，吕鹏飞很是失落，于是他只好一到周末，就早早回到奶奶家。

清水市不大，城中心只有东西南北四个区。市一高在洛东区最东北面；奶奶家在渭西区西边偏中间位置；秦天成家所在的机关家属院，也就是以前吕鹏飞家住的地方，在淮南区；北边还有个沇北区。

每次从学校回奶奶家，吕鹏飞都几乎横穿整个清水市，再加上29路车绕来绕去，差不多要耗一个小时。

他爷爷从前是机关干部，奶奶曾是文化宫的音乐老师，退休后小房换大房，换到了比较清静的渭西区，安享晚年。

今天，知道孙子要回来，奶奶和爷爷早早备好了晚饭，两人一口都没吃，一直等着。

吕鹏飞走到门口，还没摁门铃，就闻到了饭香。

待跟着奶奶走到餐桌前，就看到一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糖醋小排、红烧狮子头、油焖大虾……

吕鹏飞侧身一把抱住奶奶的肩膀，拿脸去蹭奶奶的白发：“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

腻歪完，抬头看到笑眯眯的爷爷，他赶紧又说：“还有爷爷！”

“就知道贫嘴！”奶奶笑着拉他坐下，“饿坏了吧？赶快吃。”

吕鹏飞拿起筷子，闭眼深吸一口气：“闻着就很香！”

睁开眼，见奶奶已经夹了几块排骨放进他碗里，他又弯着眼睛看奶奶：“奶奶做的糖醋小排，我可以吃一整盘！”

奶奶满脸的皱纹里都堆满了笑意：“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吕鹏飞先给爷爷和奶奶各夹了一遍菜，桌子上一样都没落下，急得奶奶直说：“哎呀你这孩子，奶奶咬不动，专门做给你吃的。”

“奶奶，我长大了，不信你这话了。”他笑了笑，这才开始享用碗里的排骨，边吃边发出赞叹的声音：“呣嗯——，太好吃了！”

奶奶满足地看着他，似乎自己不用动筷子，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爷爷一边吃，也一边问孙子学业重不重、钱够不够花这样的问题，他嘴里塞着食物，只好呜呜噜噜地应着。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爷爷夹了只虾放进他碗里，接着说道：“你爸你妈说下周回来。”

一听这话，吕鹏飞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眼角余光看到奶奶冲爷爷摆了摆手，没说话。

他顿了一下，也没抬头，只“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就是唯一一个他不愿常回奶奶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