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鬼 第5章 魍魉

附身在司让身上的厉鬼瞬间被扯出，赵丽红指尖黑色指甲暴涨，她回身飞扑，竟是再给他致命一击。

姜且勾魂索瞬间脱手替司让当下这一击，指甲和锁链相撞发出金石碰撞之声。

一击不成后续再难得手，赵丽红也不恋战，挥开直击面门的勾魂索后便急速后退打算就此遁走，不料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拦在原地。

此时楼外虚空中浮现黑白身影，手拿招魂幡的黑白无常出现在赵丽红身后，二鬼分别占据东南两方，与腾空而起的姜且以及完成任务赶回的宋渔一起把赵丽红拦在四方阵内。

下方顶层的通道被打开，身着蓝色警服的警员最先发现昏迷在地的司让，从掉落在地的学生卡上确认他的信息后，两个警员和楼管把昏迷在地的男子扶下楼送医，剩下的几个警员分散开勘探现场。

对讲机嘈杂的话语声影响不到上方箭弩拔张的气氛，赵丽红冷冷环顾四周，破碎的脸上戾气，又尖又利的指甲击在屏障上，刺耳的划拉声响起，阵法屏障摇摇欲坠，几个鬼差面不改色，赵丽红有至阴之地的支持，一个四方阵就不可能困得住她。

“赵丽红，临江市人，乙亥年乙酉月己酉日生，甲辰年丙寅月戊午日死，魂归黄泉途中叛逃，在至阴之地加持下，今日更是犯下认命大罪，罔顾天道律法，罪孽深重，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回地府受审！”白无常招魂幡重重跺地，硬声说道。

“呵呵，什么天道律法，难道就是让负心汉逍遥法外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凭什么！”赵丽红恨声说道。

她双目赤红，由至阴之地而来的阴气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屏障瞬间破碎，破晓的日光被乌云遮蔽，天色越发暗沉，狂风骤起，吹得人衣裳猎猎作响，勘探完顶楼的警员抬头看了眼天色，小声交流过后便转到监控室查看录像。

“因果自有定数，生前作恶之人死后也会受到审判，十八层地狱里多的是作恶之人。”姜且沉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你这说法跟有困难找警察有什么不同！我是被人害死的，结果他们竟然定义为自杀，让那个渣男平白拿到一大笔保险金！我要他们死，谁也拦不得我！”

赵丽红身上阴气暴涨达到可怖的程度，遮天蔽日的乌云深处隐隐透出血色，闪电穿行其中，轰隆隆的雷声炸响在几只鬼的耳边。

天降异象，厉鬼化魍魉。

若是让她一直源源不断吸收阴气，等到魍魉成型，仅凭他们四个是拦不住的。

“至阴之地的阴气源源不绝，不能再等了！”白无常看一眼天色，四个鬼差交换眼神。

“动手！”黑无常沉声说。

宋渔率先出手，驱魂鞭破空而去直取赵丽红面门，同时黑白无常鼓动招魂幡催发出道道符文包裹住赵丽红，符文与阴气相互消磨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姜且则是在三鬼联手掩护下双手结印，白纸灯笼内由黄转绿的烛火看起来鬼气森森，穿透虚空，将连接人界与地府的大门打开，霎时间阴风阵阵，无数鬼哭声从门内传来，一只只焦黑枯瘦的手掌从门内伸出，扯着赵丽红不断往下坠。

眼看自己即将被拉入门内，赵丽红不断催生伴生物，却不知为何，一直源源不断供给的阴气忽然间断了，她得不到阴气补充，在四个鬼差的联手攻击下逐渐落入下风。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从门内涌出，入目所及皆是被囚于各层地狱中痛苦哀嚎面目全非的厉鬼，赵丽红突然发了狠，青白色的火焰从她脚底燃起，缠绕在她身上的符文瞬间就被融化，完全失去作用。

她不怕死也不怕魂飞魄散，但是若是让负她之人好好的活在世上，活到寿终正寝，活到转世投胎，她便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不得安宁，宁肯就此拼个鱼死网破，李冰曾给她许下的来世也要兑现，绝不会便宜其他人！

“你疯了，就算今日你逃了又能怎么样，等灵魂本源燃尽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赵丽红了！”姜且手印被冲散，地府大门瞬间合拢，灯油耗尽的白纸灯笼瞬间化作飞灰。

“这个疯鬼！”宋渔有点后怕地摸了摸鞭子，还好她收得快，真抽上去鞭子也会跟那些符文一样瞬间被融化。

黑白无常手下结印不停，试图重造符文牢笼将赵丽红困在其中，可惜在她自毁的决心面前任何术法都是不堪一击。

赵丽红不理会其他人，她看一眼姜且，眼神中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随后燃着一身青白火焰往仙湖别墅的方向飞去。

符文牢笼瞬间被冲碎，几只鬼差对视一眼，年纪最小的姜且就接到回地府报信的任务，但她理都没理，直接追着赵丽红跑了，白无常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拉上黑无常也朝着着赵丽红离开的方向追去。

鬼都走了，报信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宋渔头上，她抱着自己被烧得黑一块白一块的鞭子忧愁地叹了口气，然后往反方向飞去。

等鬼都走了，隐藏在暗处的瘦小身影才逐渐显露出来，他浑身黑呼呼的看不出本来模样，回想起刚刚从几只鬼对话中得来的信息，他咧嘴一笑，满口稀疏的黑色牙齿看起来有些渗人，自言自语道：“至阴之地啊，那可真是个好东西。”说完，整个身体瞬间融入阴影里，没多久就消失无踪。

仙湖别墅。

灵魂本源燃起的青白火焰能破坏一切法器法阵，姜且看到赵丽红往仙湖别墅的方向去时就知道她并不打算放过李冰，只是紧赶慢赶，她们仍旧是晚了一步。

当三只鬼差赶到时，正好看到赵丽红如一发燃烧的炮弹般狠狠撞向金钟阵，阵法行成的屏障瞬间支撑不住消散在空气中，坐在阵眼的李冰感应到阵法消散，安全屋不再安全，他仓惶跑出门外，却在出门的瞬间被人从身后抱住，他呼吸一窒，一双冰凉的手盖在他眼睛上，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猜猜我是谁……”

李冰霎时间心神俱裂，后颈汗毛竖起，嗓子里发出的尖叫声都变了调，眼前阵阵发黑，人几乎要晕过去。

赵丽红抓住他因惊吓过度而魂魄不稳的间隙，双手直接插入他眼中探进灵台生生撕下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魂，看都没看直接吞入腹中。

灵魂被撕裂的痛楚让李冰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冷汗从额前流下，他抚着头，目眦欲裂地质问赵丽红：“你这个疯女人对我做了什么！死都死了为什么还不安生！你这种恶毒的人就活该下地狱！死一万次都不够！”

赵丽红身上的青白火焰逐渐熄灭，她的灵魂本源和李冰的一魂都被烧的干干净净，她没再维持那副破碎的样子而是变回死前的模样，是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姑娘，抿嘴笑时嘴边会有两个可爱的梨涡，看向李冰的眼里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深邃情谊。

听到李冰的话，她没有反驳，反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好，我去死，死一千次一万次，以后再也不吓你再也不缠着你，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好不好？”温柔的语气里满是解脱和释然。

李冰从剧痛中回神，他愣愣地看着赵丽红，语气狂喜地问道：“真的？你真的放过我了？真的愿意跟我离婚？净身出户？”他有些不敢相信，像是做梦一般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他以后会很有钱，有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从前狼狈的岁月可以就此抹去，再不会有人知道。

姜且和黑白无常没有上前，就停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赵丽红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再过不久就会消散，连着李冰的一魂一起。

从此这世界上再不会有赵丽红这个人，没有来世，不入轮回，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完全不可逆。

赵丽红拿起李冰的衣角给他擦了擦汗，额前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也擦了一遍，然后再用手一点一点捋好，就像是他们刚开始创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时那样，她给他送饭擦汗整理衣服，做一个贤内助应该做的每一件事。

后来他没那么忙，这些事也就不需要她做了，包括他的妻子的位置也不想让她坐，绞尽脑汁把她拉下来，换上一个更年轻更漂亮能生得出孩子的女人。

她温柔地抚过心爱之人的眉眼，一寸一寸细细摸过，像是要把他的五官铭记在心。

“对，我会跟你离婚，净身出户，如你所愿的去死，永生永世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李冰看着她温柔的样子心底本能地涌起一股恐惧，他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身体不自觉发抖，从内心深处涌起的颤栗让他感觉寒意刺骨。

“但是同时，我们也会永生永世不再分离，我要你日日夜夜不得安睡，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赵丽红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然后在下一刻直接消散在空气中。

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