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派被绝后,掌门陆太冲临终之际,让仅剩的两名弟子改投泰山派门下。”周子舒淡淡地说道。
“那这丹阳派也是五湖盟的一员喽?”墨朚状似疑惑的问着。
温客行给予他一个'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的白眼。
“所以五湖盟这场乱七八糟的家庭伦理纠纷,实际上全都是因为家产分配不均引起的?”墨朚突然领悟了什么一般,蹦出了一句话。
“噗~”温客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妙极妙极,墨兄这般理解,真是一针见血啊,是不是阿絮?”
周子舒则是无语的看着这两个不正经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也觉得,墨朚的理解还挺对的。
“话说回啦,你们两个不是在三白山庄蹭吃蹭喝嘛,怎么这个时辰出来晃荡,难道赵掌门照顾不周吗?”
“哎,那种地方怪无聊的,还是出来看热闹比较有趣。”温客行摇摇折扇,示以墨朚和周子舒跟着他一起。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三人踩着月光,在这林间晃晃悠悠,像是散步一般,当然,如果能忽略掉其中的对话的话——
“温兄,你们俩这是发现什么了,急匆匆的出来?不管张家小公子了?”
“哎呀,墨朚,当然是出来看热闹的啦,至于成岭嘛,那小子虽然傻了点,可傻人有傻福,进了三白山庄,那还不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比我们可强太多了。你说是不是,阿絮?”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给他。
温客行接着说道:“墨朚,你在这,你家阿雪和小寒寒没跟着你啊?”
“怎么?几日不见,温公子甚是想念?不如我这会儿就把那小不点儿叫醒,您接手,权当养个儿子试试?”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甚是可行!”周子舒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温客行见这二人把火力都往自己身上转移,一脸委屈的样子,“阿絮,我才不要当便宜爹,咱们有成岭就行了。”还一脸的你怎么能负我表情。
“哈哈哈……不行了,周兄,赶紧管管你家温客行,我要笑死啦!”墨朚迸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笑的温客行和周子舒一脸的不知所措。
“有那么好笑吗?”温客行。
“哼,他才不是我家的。”反应过来的周子舒。
三人行至一丛竹林处,停下脚步。
只见此处竹林上方,用缠魂丝吊着的具尸体,正是周子舒看到的,偷赵敬东西的黑衣人。
“阿絮,墨朚,要不要赌一把,猜猜上面挂的是谁?我赌是他们自己人。”温客行欢快地摇着扇子,一副偷到了荤腥的狐狸样。
周子舒不搭理他这间歇性的抽疯,直接走向前去,刚要抬头查看,一滴血滴到了衣袖上,素来有洁癖的周首领顿时后退两步,一脸难堪,很是纠结的看着衣袖。
“阿絮,难不成你害怕血啊?”温客行看见周子舒眉头紧皱的样子,一脸的戏谑。
“没有,只是厌恶!”周子舒皱眉道。
“想来也是,你这样一位杀气冲天的高手,要是怕血,还不笑死个人?”说着挥扇断袖。
墨朚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眉头挑了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哎哎,墨朚,你那是什么表情?”温客行看到墨朚那一副满眼玩味的怪异样子,出言问道。
周子舒也随之望去,看到墨朚的表情,下意识的抖了抖不存在的冷汗。
墨朚则是一副吾家有儿遇竹马的模样,看得周子舒和温客行二人的心里,都有些不太舒服。
二人对视了一眼,决定先不管这人的态度,还是先看死人比较重要。
“来来来,揭盅,第一局,我赢了,这人是于天杰,华山派掌门于丘烽的独子。”
“所以,你们是追着他出来的?”墨朚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人,想来这人没什么执念,连魂魄都没见到。这一生真是短暂,刚开始就已经宣告了结局。
“没错,阿絮说他看到有人从赵敬那里偷东西并逃了出来。”
“那你们两个不会是不告而别吧。”当看到第二具尸体时,墨朚出声问道。
“哎?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一直跟着我们吗?”温客行回道。
“所以,你们这是被算计了!”
“算计就算计,我堂堂温大善人,还害怕这些小手段不成?是不是呀阿絮?”
“墨朚是说这背后有人在打小算盘?”周子舒皱眉。
“还用说嘛阿絮?你要相信,今天晚上,死的绝对不会只有这两个人?刚刚你也看到了?这宋怀仁可是高崇送到三白山庄的弟子,这里面绝对不简单,肯定还会有别人?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温客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人人都是蝉,那么谁是黄雀呢?”周子舒低眉思索道。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自作聪明的黄雀,才会有这么多局中局,,我们才能看这么一处好戏,不是吗?”
“所以,我们是什么?是蝉还是黄雀?”墨朚看着温客行问道。
温客行一副笑意盈盈的看着墨朚,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手里的折扇随意的摇晃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你说呢?”
三人发现宋怀仁的伤口有异,并不是时下常用的兵器所致,是以继续追踪,行至赵氏祠堂。
这里阴气极重,煞气肆虐,一点儿都不像是普通的祠堂,反倒像是乱葬岗一般,怨气冲天,长久下去,怕是要出事。
“等等!”墨朚制止了正要向前的两人,以右手食指和中指为剑,划破了左手心,鲜血顿时溢满整个手掌。
温客行和周子舒看着墨朚怪异的举动,有些疑惑,但是并未开口打扰。
只见墨朚用血在祠堂大门上画了个奇奇怪怪图案,图成之时,一阵金光闪过,待二人想要细细查看,门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刚刚墨朚画的东西都消失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之间的不可思议。
“二位,得罪了!”墨朚说着,将两滴血弹到了周子舒和温客行二人的眉心处,“待会无论看到什么,莫要多问,伺机而动即可。”
温客行和周子舒彼此看了一眼,发现墨朚弹到他们额间的那滴血已经消失了,若不是刚才觉察到那一丝凉意,怕是没有人会发觉不同。
想到这里,二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儿,墨朚的血竟然是凉的。
正常人的血,像墨朚那样划破手掌,血哪怕不热也不该是凉的。而墨朚的血,冰凉且温和,就像冬日梅花花蕊处,那一抹雪的凉意,透着股清冷和异香。
是的,墨朚的血不止凉,还带着一股特有的香味,可却又不像是药香,很怪异也很舒服。
温客行皱了皱眉,心中对墨朚这个人的疑惑更深了一些。
周子舒也是一样,只觉墨朚此人更加神秘。
三人走进义庄,除了门口被布下了缠魂丝机关以外,其余再无任何异相。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子舒觉得,眼前看到的景象。似乎略微诡异了那么一点儿。
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在飘,而且看着像是遭遇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一般,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温客行则是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很是不解,刚刚那个人怎么会穿过墨朚的身体,难道是幻觉。
墨朚在前,温客行和周子舒二人并排在后,三人成品字形向着祠堂内走去。
一股奇异的香味一直萦绕在鼻尖,墨朚寻迹,找到了香味的所在,那是祠堂内香炉里传出来的味道,“这香不像是孝敬死人的,倒像是孝敬活人的。”
墨朚灭了香,可是回头却已经找不到周子舒和温客行两个人了。
墨朚转身出了祠堂,在院子里寻找两个失踪人口。
周子舒心智过人,及时反应了过来,知道是中了醉生梦死,是以及时斩杀了向他扑来的药人。
而温客行则是彻底被荼毒,这会儿竟如同个稚儿般,撒娇卖萌求背背。
墨朚远远地看到二人时,就看到温客行正趴在周子舒的背上,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子舒背我,子舒的蝴蝶骨最美了”之类的话。
周子舒一边要保护着温客行不被药人袭击到,一边还得应付着源源不断冲上来,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怪物,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温客行终于醒了。
墨朚走到他们身边时,那个操纵药人的汉子正好被温客行一扇了结了性命。
“温客行,带周絮走!”墨朚的声音传来,温客行刚好把周子舒拉起来,闻言向墨朚看去。
只见刚刚还嘶吼着乱咬乱冲的药人,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慢慢的向墨朚的方向移动。
抽了抽鼻子,“是血!”周子舒喘着气说道。
他对这东西敏感的很,哪怕墨朚的血特殊,也逃不过他的鼻子,说来也奇怪,他的嗅觉已经开始弱化了,可墨朚血液的味道,他却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
“听他的,快走!”温客行扶着周子舒一跃而起,二人向着郊外飞去,余光望向义庄那处,只见一道光芒亮起,随后消失不见。
墨朚以血为媒,开始超度这些药人。
所谓药人,就是以金针封闭五感,以汤药炮制□□,使活人直接转化为尸体一般的存在,只不过区别在于,死人起尸是因为怨气不出,执念不断;而这药人,则是以活人炼制,虽是尸体,可三魂七魄具在,只不过被封印在如尸体般的躯壳里,日日受灼魂之痛。
而且他们离不了躯体投不了胎,长此以往,必会魂飞魄散。
这赵氏祠堂,本就是极阴之地,集聚了这么多药人,怪不得会怨气冲天,煞气肆虐,想来他们也是得不到解脱,心生怨念,吸收了周围的阴气反而转化为怨灵。
“好阴毒的计谋!”绕是见惯了人心善恶的墨朚,也动了怒气,毕竟这种缺了阴德的手段,也不是平常人能玩的起的。
墨朚因着使用度化之力的缘故,周围不断有亡魂加入其中,即使再凶再恶的鬼,也希望能被超度,脱离苦海。
是以黑白两位冥使到时,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多加干涉,能被墨朚超度,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执念不消,戾气不灭,恩怨不清,因果不断,这些业障还不完,是没有办法重新转生的。
墨朚此举,是直接以自身修为为代价,了结这一切,虽然某些方面干扰了因果,但除了因果以外,于其他而言,百益而无一害,是以地府也乐的自在,反正这人会自己承担因果,且此举亦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于情于理,都算不得错。
“多谢!”两位冥使看到墨朚超度完了,躬身行礼,此时的墨朚却是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毕竟度化活人和度化死人,代价是不同的,所消耗力量也是不同的。
“无需……无需如此,我只是……看不惯……罢了!”说着像是脱力了一般,慢慢向后倒去。
“小心!”二位冥使看到有人偷袭墨朚便出声提醒,然而还没等墨朚反应过来,一抹雪白已经带着他跃出了祠堂,躲过不断袭来的暗器,向着树林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