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和他的天选打工人 第2章 谛听

孙悟空收起耳坠，看向六耳。

六耳尴尬笑笑，左耳剩的那只瓷青色莲花耳坠，随着他的笑摇曳。

孙悟空极其无语，猛然想起对方好几百年前从他这顺走的东西，如今竟变成了去见别人的信物，想想就不想说话。

六耳又道：“打劫完谛听，大概就知道了凌霄的弱点。这时他要是彻底侵蚀了我，你们就必须制止他到花果山。花果山是众仙山之源，生灵纯净，也是他下一个目标。再后来的事变数太多，太混乱，我理不清。总之，我和花果山就拜托你了。”

六耳手搭在孙悟空肩上，像往常般开玩笑似的轻松，却又把一切托付出去，显得沉重。

孙悟空没拍开他的手，戏言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轻易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可你是别人吗？”六耳笑着反问。

“怎么能说轻易呢？我可是筹划了近千年啊。”

“在你的筹划里，你有什么打算？”

六耳苦笑，眼眸下垂，试图掩饰眼里淡淡的哀伤。

“我这一缕残魂能干什么？我此番前来，除了交代你这些，就是想跟你道个别。万一以后见不到了，我好歹跟你说过一声。”

六耳一边说，一边掏出他的武器。

“随心，你暂且替我收着他，不碍地方，放哪都行，他不介意的。就是别扔了，他不想被抛弃。倘若我回不来，那他就是你的了。”

“我稀罕你这破铁？”孙悟空说着，还是接过他的随心收好。

“你别这么说他，他好歹也是一件神器，还镶有女娲石，听说能修补世间万物……”

六耳转变语气：“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随心和你的如意可能有点关系，但我找不到证据……”

“别跟我的如意扯关系！”

“知道了，我走了，要记得来找我。”六耳如烟雾般消散在夜里，只剩声音萦绕四周。

几秒后，他又闪回来。

“差点忘了告诉你件事，在我的预测里，东海多遭磨难，前有哪吒后有你，现在又是凌霄。”

他轻声叹气，仿佛在为东海抱不平。

“你少幸灾乐祸。”孙悟空仔细揣摩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和凌霄的战斗在东海？”

“按理来说，是的。”六耳又解释，“花果山被我藏在阵法里，他一时找不着，盘旋在东海附近。他要是没破阵，就是在东海。我不愿看到那样的情况，但我不知道这阵法能撑多久。”

随着着最后一道声音，他彻底消失在夜空，没再出现。

孙悟空在原地站了会，顺带处理他作为孙醒时的各种人际关系。

果然在人间有身份，就是麻烦。

孙悟空拔下一根毫毛，化作自己的样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肩：“人间就交给你了。”随后他施了个障眼法，溜进地府。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这地府九幽依旧阴冷郁闷。

孙悟空拂手，似乎要扫去这份郁闷。他隐去身形，径直到翠云宫，一点也不想被无关人员耽误。

“找谁？”一个人背对着他，还带着一个奇特又厚重的耳机。

“麻烦把门带上，你走路带来的风，吹得我冷。”那人说。

“我翻进来的——我找谛听。”

那人转过身，沉重的眼皮眨了两下，惺忪的眼角还拢着淡淡的黑眼圈。

“你再说一遍，”那人又问，“我听不见。”

“我找你。”孙悟空难得没发脾气解释，重复一遍。

六耳交代的事还没有完成，得收敛些。

“我找你打听下凌霄的情况，”孙悟空开门见山，毫不含糊，“我需要知道他的弱点。”

“我聋了，什么都听不见，跟你说话都是读唇语，真没法帮。”谛听一边说一边摊手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孙悟空盯着他的耳机，说：“你摘下耳机，再跟我说这句话。”

“摘下也一样啊。”谛听顺手摘下他的耳机，此时他耳朵里还带着两个小型耳机。

孙悟空想抽人，谛听也看出来了，这才缓缓的说道：“凌霄自有天庭收拾他，你灵山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就算是我佛慈悲，怎么着，灵山就只有一个人出场？”

孙悟空看着谛听，久久不言。

天庭怎样，灵山又怎样？即使六耳不来找他，他依旧会去帮天庭收拾这家伙。他看不得凌霄践踏这个世间。

世间还有那么多好玩又有趣的事儿，说没就没，问过他了吗？

“我就是个坐骑，只负责当好一个交通工具，平时呆在家看家。慈悲的事情，我不想管。”谛听说的轻挑，仿佛一切都不在意。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越是在意，越是痛苦。他已经听过太多的黑暗面，现在根本不愿听到一丝声音。

孙悟空见谛听，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这才想起来六耳的话。于是拿出那个耳坠，但他没有按照六耳的话说——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还会顾及地方九幽的人了。

谛听见到这个耳坠，瞳孔不可避免的骤缩了下，神情变得复杂微妙。

“谛听，以后要是我或别人拿这个耳坠来找你帮忙，你可千万一定要帮啊！那时的我可能身陷囹吾，命在旦夕了。”一个人语气诚恳，眼神真切的望着他。

“你这是又预言到了什么？”谛听这时已带着耳机。他虽好奇，但这不足以让他聆听世间。

“我的预言又不是一定准确，说出来没意思。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听啊。”那人手肘碰了碰他，一脸期待。

“走开，”谛听拍了拍他的手，极不情愿，“我不听！你爱干嘛干嘛。”

“总之，你就答应我。我们朋友这么多年，这点小忙就帮一下。”他看了眼窗外。

窗外人来人往，所有人各司其职。

“不然，我就嗷两声，让整个翠云宫都能听到你欺负弱小的声音。”他满脸威胁。

谛听无奈扶额。

眼前这人，他打不过，地府又惹不起，关键是脸皮还足够厚。

他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人？

最后，谛听答应了他的请求。

谛听回忆到这，心里默默流泪。

是啊，他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人？

孙悟空应该庆幸，他还遵守着诺言。

“他让你来找我？”谛听看着耳坠，像看一个旧友，“他现在怎么样了？”

“命在旦夕。”孙悟空如实回答。

谛听叹息一声，沉默一会儿，才接过耳坠。

“烦你以后转告他，要是再敢让我摘下一次，就算你想不杀他，我自己也会去杀他。”谛听说着摘下耳机。

“你要是杀了他，我一棒打死你。”孙悟空放话。

那好歹也是他的朋友。

谛听没理他，摩挲着这只浅桃色桃子耳坠，轻敲一下，耳坠发出一声急微的脆响。谛听仔细听着，神情不断变化，五彩斑斓。

而后谛听严肃庄重，又有点悲痛的看着孙悟空——他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六耳和孙悟空密谋，该怎么打劫自己。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心情微妙的事。

“你想对付凌霄，除了打劫我，还得去昆仑山打劫一只鸟，”谛听说着带上耳机，“她的火焰温度高，且善于分离混合物。”

“不过她家有些难找。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要是她不愿出山——”谛听想起了什么，眼神满是趣味，“你就嗷两声，她心软，见不得人哭。”

孙悟空半信半疑，前面听得都好好的，最后那半句，他深刻怀疑谛听在六耳那受了气，现在正蓄意报复。

谛听的神级理解能力让他认为他不乐意。转念一想，无论是孙悟空还是六耳，他都惹不起。但他现在的心态，就像高考冲刺的高中生，期末挂科的大学生，烦躁且想平等的创飞所有人。

他本来只想听个前言，但能力发动就能知道整个事件的始末，知道万物终章。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结局，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好事。

他听着局中人受苦受难，自己却置身事外，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心里苦闷，挥之不去，也就导致了他现在这种疯疯癫癫的精神状态。

于是他说：“你要是不乐意，我嗷两声也行，她那么善良的人肯定会出山的！现在就让我们乘上你的筋斗云，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直接到昆仑！”

孙悟空：“……”

“撒泼不是你的强项吗？怎么——”他喃喃自语，亳无顾忌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