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烁最后当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但溪乐还是选择去做家政服务,她相信他至少不会主动四处宣扬,所以只是跟室友们解释自己找到了南郊一户富人家的家教工作,薪资优渥,没课的时候就要过去兼职,每周会有几天不回来睡。对妈妈和爷爷也是同样的说辞,尽管她着实心虚。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便按照杜烁给的地址出发了。
这儿叫“南山小屋”,就在古城龙兴之地——云岭脚下,是山水环抱、清幽雅致的高档住宅区。房子很大,自带五十平方的小院子,地下两层地上三层,屋内配备电梯,每层由下到上分别是停车库、酒窖储藏室放映室、客餐厨保姆房、主人房客房及健身房宴会厅,正门和地下入口处都有监控安防系统。里面的豪奢自然是自己从未见过、难以描述的,她想是不是每一件家具都够自己一年的生活费?
进去才知道这栋优雅的房子已经有一位保姆了,只是不住家,和自己轮换着工作。她完全知道杜烁这么做的用意,但她选择理解,如果这样能让他消气、能让他好受点的话,她也会跟着好受许多。
有一位看上去四十几岁的老伯领着自己走了一圈,看了她住的地方,还是在一楼。老伯交代了一些工作要求,房屋打扫的卫生流程,家具器皿的保养事项等,最重要的是主人的好恶习惯,比如说他经常醉酒晚归、甚至彻夜不归(她能猜到);对毛桃过敏(她早就知道了);烟酒都来胃不太好(她竟没想到)等等。她误以为这个老伯是这里的管家,谁知他后来自我介绍叫庆叔,只是杜烁忘年之交的好友,日常以干叔侄相称。庆叔就住隔壁,看阿烁工作繁忙才来帮忙照顾生活,会在这儿吃饭,偶尔也留宿。所以这偌大的房子其实是杜烁一个人住。
杜烁在办公室看着表,估摸着时间知她已经到了。一个小升初乡镇第一、中考全县前三、高考全市前十、就读于全国最好、享誉国际的A大高材生,年轻美丽、品学兼优、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好青年,全家宠着疼着的宝贝独生女,却是自己低价雇的、专门干扫洒卫生的保姆!想想就好笑。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干什么?拖地、擦桌子还是哭?
今天他依旧不打算多待,整点走了。他要回去看好戏。
进门只看见她系着围裙、扎着马尾、刚把晚饭摆好,然后冲他笑。这反而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回来啦?饭已经做好了,要现在吃吗?”
杜烁不置可否,只是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
“其实……今天的晚饭是庆叔做的,他熟悉你的口味。我自己还不太会做,正在向庆叔学,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好意思啊”。
“天之骄女到现在还不会做饭,你们家真没白疼你”。
面对他的嘲讽,溪乐轻轻一笑,“对啊,要不是你我还没契机学呢,谢谢了”。
杜烁脸色一黑。
晚饭杜烁和庆叔一起在餐桌上吃的,溪乐带着她那份回保姆房里吃了。这是普遍的约定俗成。
几天下来,庆叔发现这个女孩知节守礼,勤快善学,不懂就问,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即使另一位保姆没来换班家里也是焕然一新、井然有序,连小院都能及时除草,保证绿意盎然。而且她似乎并不排斥这份工作,待人和善沟通亲切,天生有股亲和力。添置物品时会在市场上仔细地货比三家,选出性价比最高的,甚至偶尔还会自掏腰包买好看的鲜花装饰,这么主动地为主人家省钱的做法令庆叔很欣赏,对她相当放心。他喜欢这孩子身上散发的青春阳光,也常常友善地指点帮助。
他还发现她蕙质兰心,善良聪慧,学业优异,这么好的姑娘怎会选择当住家保姆?庆叔心中不由疑惑,试探几次,溪乐都三缄其口。在阿烁面前夸起她,他也是面色冷淡,不予置评,说多了就不高兴,把他叫停。他知道两人之间必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阿烁不想分享,罢了,那么他就不再追问。
一日杜烁在酒局上谈成了一批优质供货商的单子,放肆喝多了,镇南和司机小程送他回家时已是凌晨一点。饶是酒品再好也觉得昏昏沉沉,他倒头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庆叔年纪大了睡得死,溪乐听到声响立即起床下地,见他和衣趟着,面色潮红,神志不清,酒精味甚浓,马上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赶忙去厨房热了一碗清淡的粥,还泡了一杯茉莉花蜂蜜水,送到他跟前。
“杜总,起来喝点粥吧,就这么睡着对胃不好”,她温柔关切。
听到人声他稍稍起身睁眼,看到她正递来一碗东西,满脸殷殷关怀、忧虑急切的样子。不知道潘金莲喂武大郎喝药时是不是也这样?联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笑。
看着眼前人不回应,溪乐以为是他不想喝,又换了蜂蜜水递到跟前,他还是沉默不接。溪乐不解,难道是他累得没力气了?干脆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根吸管,那吸管碰巧还是可爱的粉红色,上面打了个蝴蝶结。她把吸管直接递到他嘴边,杜烁被她突然的靠近惊了一下,略微回神,朦胧中无意盯着她放大的脸看,不自觉就把水咽下去了。其实她确实是好看的。
不及喝完,他好像就睡着了。溪乐没再叫醒他,只是用保温壶把粥装好放在茶几上,以防他醒来觉得饿,再抱来一床厚被子给他盖上,以免着凉。然后把他晚归带回来的杂物收拾好,把他弄乱的痕迹整理好了,才默默回去。
杜烁早上醒来看到被子、粥、还有那个吸管时,一下子全想起来了。他面色一黑,不发一语,直接把被子掀起,稍微理了理衣服,随意收拾了下,慌不择路走了。
没有上三楼雷打不动地健身,也没在家吃早餐,争分夺秒出门,离开那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