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93章 艺术碎影〈三〉

马晓毅的身份信息已经事先确认好，叶胤铧让人通知了他的父母，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父母来得这么快。

以往受害人父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晚到，或者早到也会听从安排，但马晓毅的父母偏偏是个例外。

马晓毅的父母奋力往法医室的方向冲，好几个警员一块拽他们，差点没拽住。

他们哭喊着要见自己的孩子，对拉着他们的警员进行谩骂，想借此脱身去找自己的儿子，只是那些警员们忍受着他们的憎恨与谩骂，愣是没松手。

方宇泽和陆黎赶紧上前去帮忙〈主要是陆黎，方医生不敢轻易加入，怕会把场面弄得更糟，只能在旁边帮着劝〉。

“为什么不给我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

“你们这群混蛋，干嘛要拦我们啊……”

“先生女士，请冷静一下。”

“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我们坐下来聊好吗？”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是我的孩子？”

“你们肯定想弄清楚晓毅的死因，我们也是，我们都冷静一下。”

“……”

大概过去四五十分钟，方宇泽费尽口舌，终于把马晓毅的父母给稳了下来，同陆黎一起把他们扶进休息室。

马晓毅的父母跟死过一遍一样，毫无生机，好像生命一块枯萎，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两位，先喝杯温水吧。”方宇泽帮他们把热水倒了过来“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但是逝者已逝，节哀顺变，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是谁害死了晓毅，还他一个公道。”

马晓毅的父母沉默。

“没事的。”方宇泽轻拍着他们的肩膀“晓毅会一直看着你们，他看到你们这么难过，肯定也很难受。”

“真的吗？”

“当然了。”方宇泽轻声道“你们最了解晓毅了，要是让他看到你们这么难受，该有多难过啊!”

马晓毅的父母还是忍不住哽咽，但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难过，但是心里的难受越来越多，越积越厚。

“你们都要好好的，才能让晓毅安心。”方宇泽伸手牵住这对父母的手“让我们一起努力，还晓毅一个真相，好不好？”

马晓毅父母对视了一眼，一块点点头。

方宇泽心里轻吁了口气：“很好，那我先来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必须好好回答我，绝对不能说谎，可以吗？”

马晓毅的父母点了点头。

方宇泽便开始问：“晓毅平时在家里是什么样的？”

马晓毅父母对视一眼，他父亲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晓毅他喜欢画画，在家里有一间他自己设计的画画的房间……他平时总泡在那里……放假的时候一加也不爱出门，时不时帮我们干点家务活。”

马晓毅母亲接着补充：“我问过晓毅，说他放假怎么不出去玩儿……他总说在家陪着我们就好。”

说着说着，两人又哭了起来，相互依偎着。

陆黎帮他们把手里的热水换了，顺便拍拍他们的肩膀。

方宇泽等他们缓一会再开口问：“那你们了解马晓毅跟他同学的关系怎么样吗？”

马晓毅的父母犹豫着摇头。

他们对自己孩子的校园生活并不是很了解。

“晓毅一次都没给你们说起过吗？”

马晓毅的父母抬起手，说给他们点时间好好想想。

方宇泽示意他们不要着急，好好想想，他们会陪着他一块想。

马晓毅母亲很是难受：“我应该多问问他的情况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晓毅，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爸爸妈妈……”

方宇泽轻拍她的手，这种时候什么安慰都没有用，只能靠时间慢慢压下去，马晓毅还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这个伤口永远不可能好。

马晓毅父亲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晓毅好像新交了几个朋友，我听见他们约好一起出去玩什么的，晓毅以前就没有跟朋友一起出去过，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多留意了一些。”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更多的线索，当时他就没有问，觉得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很正常。

“是不是他那些朋友有问题？”马晓毅父亲突然紧张了起来“我当时怎么就不多问一句呢？我应该多问问他的，我的晓毅……爸爸对不起你……”

方宇泽等他缓过来再开口：“对于那些朋友，你们从来没有听马晓毅提起过？”

马晓毅父母点了点头。

“肯定是最近才认识的。”马晓毅父亲断定道“不然晓毅不会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他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好的人，所以才会被人给害了呀？我的晓毅，他还那么小，他大学还没读完呢……”

“你们最后一次见晓毅是什么时候？”方宇泽问。

马晓毅父母思考了起来，一会后道：“三个多星期前吧，周末他在家，周日我们还给他准备饭菜，然后他就去学校了，结果没两天警察突然联系我们，说晓毅丢了……”

这么大个人，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丢呢？

他们就想找啊，警察学校也在找啊，可始终没有马晓毅的消息，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踪了，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等他们再一次得到马晓毅的消息，竟然是要他们到警局来认尸。

他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真的接受不了。

明明不久前还好好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孩子，明明才刚跟他们一块畅想未来……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方宇泽点点头，又安抚了他们几句：“请你稍等一下，等我们这边工作结束，会让你们去见一下马晓毅的。”

马晓毅父母很崩溃，但是他们只能点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吴荥既是马晓毅的辅导员，同时也是美术学副教授，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两人找到这位副教授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画画，绘画风格有些特别，两位组长不是很能欣赏得来。

他全神贯注在自己的画上，直到翟知臣开口才意识到他们的到来。

吴荥赶紧将手里的画具放下，迎两人入座：“抱歉啊，我一开始创作就有些控制不住。”

翟知臣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我们这一次来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马晓毅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电话上已经说过了。”吴荥给两人倒茶“是这样，我虽然呢，是吴荥的辅导员，但我是一整个级的辅导员，我们级一共八百个学生，说实话，每个都认识是不太可能，我也没那么多精力至于马晓毅，我的确有些了解，但不是很多，希望能够帮得上你们。”

叶锦柏轻笑着说：“你说，放心，我们会尽力把案子给查清楚。”

吴荥总算满意地点点头：“马晓毅是一个挺有个性的孩子，但在心理方面，有点小问题。”

翟知臣想起方宇泽才分析过马晓毅，赶紧问：“怎么个有问题法？”

吴荥有些犹豫，他其实并不清楚马晓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警察找上门时并没有说清楚马晓毅到底怎么了，只要求他配合调查。

他向两位警官询问马晓毅的近况：“晓毅已经找到了对吗？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抱歉，有关案子的事情我们不方便透露。”翟知臣干脆利索拒绝了他“还是说回马晓毅的心理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吴荥轻轻叹了口气“就前不久，我们系里进行了一次心理问卷调查，想看看这些学生们的心理健康情况，其中马晓毅的问卷显示他有自杀倾向。”

作为辅导员，发现这样的问题，他必然是要上心的，所以他找马晓毅聊过天，发现马晓毅家庭环境良好，父母开明大度，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什么，跟同学之间的相处也都还可以，虽说没有相处得特别好吧，但也不太差。

吴荥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自杀倾向，再深究的时候马晓毅却不想再继续聊下去，用不小心填错这种借口搪塞他。

后面更是各种理由，表示自己没空，不肯继续跟吴荥聊下去。

吴荥很无奈，他后来还找过马晓毅，但对方总拒绝交流，对他产生了明显的抗拒。

“我不是只有他一个学生，那份问卷也不只是他一个人有自杀倾向，我没办法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去……”说到这，吴荥懊恼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要是我当时多注意一下他就好了，或许他就不会失踪，他不会干什么傻事去了吧？”

叶锦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认为他的失踪是自己躲了起来？”

吴荥点了点头，朝他们说了自己的看法：“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也已经是一个成年男性，不是自己走的，谁还奈何得了他？”

至于另外失踪那几名学生，那不是吴荥的学生，他对他们并不熟悉，但认为他们都大差不差。

翟知臣不敢苟同：“这种事情，还真不一定。”毕竟人现在已经躺在市局解剖室。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是自己离校出走，躲起来自杀，他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吊进画展的墙里。

当然了，这些事情吴荥是不知道的，翟知臣也没打算告诉他。

“他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翟知臣问。

“异常嘛……”吴荥思索了起来。

小乖在叶锦柏身边待得有些无聊，干脆在画室里游荡起来，看着那些画一幅一幅走过去，回来的时候一脸嫌弃，评价道：“太丑了那些画。”

叶锦柏觉得好笑，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不太能欣赏吴荥这种狂野的画风。

“啊!我想起来了。”吴荥突然一拍手“晓毅他好像网恋了。”

“网恋？”叶锦柏和翟知臣异口同声“说仔细些？”

“仔细不了。”吴荥一脸沮丧“我也是偶然听到学生们聊天才知道的，具体的我没有细问。”

毕竟已经是大学生了，谈恋爱什么的很正常，现在网络发达，网恋什么的都很普遍，吴荥并不想过多干涉学生的私事，毕竟老师和学生之间还是需要些距离。

但是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吴荥没法不后悔当初少关心，他问：“会不会是晓毅去少自己那个网恋对象了？”

翟知臣没回答他的问题，干脆道：“哪些学生聊的这件事？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

然而吴荥还是摇头：“是几个面生的学生，要不是他们提到晓毅的名字，我都没想过他们会认识，听了一耳我就走了。”

那几个学生没一会自己也散了，他是真没法知道他们都是谁，不过或许可以通过监控查到他们的身份。

吴荥将自己见过那几个学生的时间地点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找保安调取监控：“一会我还有课，可能没办法陪你们一块去看监控，放心，只要你们出示自己的证件，监控室那边会配合的。”

两位组长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站起来跟吴荥告别离开，差不多走到门口，叶锦柏突然回头，指了指吴荥刚才画的那幅画：“画不错，费了很多心思吧？”

吴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画，而后点了点头：“每一幅画的诞生，都需要拿笔的人倾注心血，加入灵魂感知，有灵魂的画才是最完美的。”

他认真地说完自己的感言，又笑了起来：“谢谢你的夸赞，对了，有任何跟晓毅有关的消息，都通知我一声可以吗？”

叶锦柏点了点头。

两人从吴荥的办公室走出来，翟知臣开口问：“你怎么看？”

“马晓毅可能跟同学相处得没有很好。”叶锦柏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朋友很少，但是他参加了社团，不知道跟社团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翟知臣道：“我约了社团老师，走吧。”

“你还约了多少人？”叶锦柏边跟他走边问“为什么你联系好了人都不跟我说一声？”

翟知臣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锦柏忽而勾起嘴角：“没关系，你按照自己习惯来就好。”

“抱歉。”翟知臣跟了上来“我以后会记着跟你沟通。”

叶锦柏：“……”

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叶锦柏没有细想，他摇了摇头：“你有自己行事方式，我只是问一下而已，不用太在意，不过以后若是换了搭档，还是需要多跟搭档配合一下比较好。”

“什么意思？”翟知臣突然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还不走？”

“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叶锦柏思索一瞬：“以后换搭档？”

翟知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锦柏觉得他实在过度敏感“我说的是万一，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不是吗？”

翟知臣：“……”

翟知臣：“我并不想换搭档。”

叶锦柏点点头：“好了，赶紧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不要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诶，应该往哪边走来着？。”

翟知臣伸手往旁边指了指：“……这边。”他感觉这人完全是在敷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