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94章 艺术碎影〈四〉

马晓毅参加的是一个植物写生社团，社团里的老师同学都是植物写生爱好者，经常会聚在一起写生植物。

这都是一些很正常的社团活动，他们相约一起出去写生这种事情也经常有，只要跟社团指导老师说一声就行，多数时候，老师不会干涉，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能够管好自己的事。

社团指导老师名叫陈思，大学毕业没多久，进这所大学也才两年不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很不好受，几个学生仍旧不知所踪，这些天她一直过得不安生。

他们约在社团教室见面，同社团的其他几名同学也在，据说是跟马晓毅他们比较相熟的同学，翟知臣他们找来时，陈思充满希望：“是那几个学生找到了吗？”

得到的结果却是摇头。

陈思很失望。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说话，询问陈思有关那几个学生的事情。

陈思对社团里的学生还是比较了解的：“马晓毅性格比较内敛一些，但是很喜欢画画，经常对着一株植物能画一整天，将那株植物不同时间段的状态都画出来，赵婧性格活泼，她一般坐在马晓毅身边，跟马晓毅是朋友，不过我觉得赵婧应该是有些喜欢马晓毅的，但是马晓毅并不清楚这一点，此外，梁岷是……”

陈思将那几个失踪的同学的信息都给两位警官讲一遍。

几名学生失踪前最后一次写生是有跟她报备过的，她跟往常一样了解过他们的大致行程之后就让他们通过了，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他们会就这样失踪。

陈思捂着自己的脸，很是愧疚：“我应该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去的，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能够拦住他们就好了。”

小乖跑到她身边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跟你没有关系哦，不是你的错呀。”

叶锦柏也开口安慰：“谁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赶紧找到那些学生。”

说是这么说，但叶锦柏心里清楚，那些学生已经失踪了三个星期，期间家属学校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一直到马晓毅被发现，如果不是叶锦柏看得见他，还不知道什么那孩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够重见天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了，这样的话并不适合说出来，陈思已经够悲伤，要是再听到这话，估计会接受不了。而且作为警察，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能放弃。

翟知臣询问：“他们在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

陈思犹豫了一会：“反常说不上，但是赵婧和马晓毅似乎有一点吵架，那两天他们画画的时候都有些不理睬对方，后来他们说要一起去写生，我还寻思着他们可以借此机会修复一下感情来着。”

说到这儿，陈思又难过了起来。

她对自己的学生有一定的了解，但都是站在老师的位置上的想法，有时候站在老师的位置上，很多事情看不清明。

问完陈思之后，两人去找站在那边等着他们的学生。

虽然都已经是即将迈入社会的大学生，但对于警察，他们依旧保留着畏惧。

叶锦柏和翟知臣温和地冲他们笑，降低他们的防备心。

他们太紧张了，这导致他们的问话不是很顺利，叶锦柏跟他们聊了好些天马行空的事情，这才让他们冷静下来。

翟知臣说：“你们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想知道马晓毅他们几个的事情，问完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太久。”

几位同学面面相觑一会，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陈思。

翟知臣回头朝陈思道：“陈老师，方不方便回避一下？我们跟同学们需要单独聊一聊。”

这些学生都已经成年了，他们不需要老师陪伴在身边。

陈思点点头，转身离开。

确认过陈思已经离开，其中一名同学跑过去把门给关上，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几位同学凑到两位警官身边，你一言我一语说起那些失踪的同学之间的八卦，并且要求两位警官保证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是他们说的。

“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堪称电视剧。”

“怎么个复杂法呢？赵婧在追马晓毅，但是马晓毅有喜欢的人，一直没有答应她，但好像也没有很明确拒绝。”

“梁岷呢？他是不是喜欢赵婧来着？”

“不是，梁岷跟赵婧有仇。”

“？？？”

“他们俩能有什么仇？”

“这个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有仇，之前梁岷还差点要打赵婧，赵婧似乎也咒过梁岷去死。”

“这样，那他们应该是喜欢不起来对方的，还有那谁，他可太……”

“也不一定，可能是相爱相杀。”

“？？？”

“……”

翟知臣和叶锦柏被灌了两脑子八卦，那些八卦大概率真假参半，很难分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带着这一脑子的疑惑，两位组长走出校门口。

这会儿马晓毅的尸检已经做完，电子版发到群上。

马晓毅死于机械性窒息，是他的脖子处发现一些塑料绳索的残留物，那种绳索在市面上很常见，随手就能买到。

他身上有多处骨折，其中一些遭受过重击，结合身上的伤痕来看，他应该在一个崎岖的山坡上滚下来过，还有一些是死后造成的，可能是凶手为了将他捆绑吊起来故意弄折。

死亡时间在三周前，死前没有进食过，处于饥饿状态。

翟知臣将那份尸检报告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三周前他们出去写生，应该刚到卿军山没多久就遇害了。”

叶锦柏：“卿军山荒芜偏僻，一般人不会去那里。”

“这就说明一个事实。”翟知臣眼色微黯“要么是特殊人员，要么就是冲着那几个孩子去的，一路跟到卿军山才动手。”

翟知臣给方宇泽打了个电话，沟通了一下彼此的发现。

马晓毅的父母已经去见了自己的孩子，状态很差，方宇泽让两个刑警陪着他们，等他们稳定下来之后将他们送回家去。

翟知臣也将在学校这边问到的消息告诉他。

方宇泽那边沉默了许久：“小蓝打算去卿军山看看，马晓毅的手机一直没找到，画展那边也没有发现，画展那边的人员已经排查得差不多了。”

卿军山那边也已经有人去查，但是卿军山太大了，他们不确定那几个学生到底在哪里写生，搜查起来十分困难。

翟知臣想了想后道：“我回去接小蓝一块去，你们去查清楚这几个学生之间的关系。”

方宇泽点点头：“好。”

回到警局接上小蓝，三人外加一个只有叶老师能看到的小乖一块前往卿军山。

路上，小蓝给两位组长报告她的发现：“画展内的监控不少，但是……那具尸体应该是画展布置之前弄进去的，在画没进馆之前，场馆里的监控都不开。”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查到。

翟知臣瞥了叶锦柏一眼：“那个画展的艺术家呢？他查得怎么样？”

“我查到了他在国外的身份，他似乎是七八年前移居国外的，但是他在国内的身份信息不好查，可能是被人刻意加密过，查起来有些费劲。”

“是么？没事，你慢慢来。”翟知臣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瞟叶老师一眼。

叶锦柏目不斜视地转移话题：“那些画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布置，要想把尸体送进去，必须在一个星期前，不然墙也很难砌好，而且他还知道那幅画会被挂在哪里，要么是布置场馆的工作人员，要么就跟布置场馆的工作人员有过接触。”

翟知臣边看路边回答：“已经让人去排查了，目前还没有发现。”

叶锦柏看了眼后视镜，看见小乖挽上蓝熙盈的胳膊，靠到她胳膊上玩闹。

“他们失踪得也太毫无预兆了。”蓝熙盈抱着自己的电脑伸了个懒腰“而且凶手到底有多少个人啊？能一下子绑架这么多个人，凶手的数量应该不少吧。”

“不一定。”叶锦柏轻声道“有时候想让人乖乖听话，并不是一定要以数量取胜。”

“咦？”

叶锦柏笑着说：“不论武力，我想把你以及组里其他人带走，一句话的事情，论武力的话，让我去把那几个学生带走，同样很简单。”

蓝熙熙瞪大眼睛。

翟知臣：“不一样，不是谁都像你这么能打。”

叶锦柏想了想：“但那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把小蓝送上去说不定都能搞定他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叶老师想了想，把那句网络用语给想了起来：“脆皮大学生。”

蓝熙盈：“……”

她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申明一下立场：“叶老师，我现在还没有毕业。”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脆皮大学生中的一员，从事警察这个职业是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她本人是电子信息技术系的学生，被李局找到并纳入警局当一名警员。

李局给她的理由是说这是一个铁饭碗，进了警局工作之后她就不用担心毕业即失业这种事情〈恐怕她本来也不担心〉。

叶锦柏笑着朝她表示歉意：“是我用词不够严谨，应该说方医生的。”

正在前往赵婧家里的方医生打了个喷嚏，陆黎瞟了他一眼，默默远离他。

方宇泽：“……”

方医生同小蓝同学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翟知臣有些好奇：“那你最后怎么会答应到警局来工作？”

小蓝静默一瞬，很久才开口说：“因为我的一个很重要的亲人……”

说到这，蓝熙盈缄默，不肯再继续说下去。

看得出来这姑娘想起来些不好的事情，两位组长当即选择不打搅她，让她自己调节一下情绪。

小乖并不知道他们想法，但她看得出来蓝熙盈在难过，于是凑过去摸摸她的头，抱抱她安慰她。

当然了，这些都是在蓝熙盈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

没多久，他们到了卿军山下。

卿军山在圣都与神都两市的接壤处，坐地面积极大，山下有一块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围了起来。

翟知臣扭头看向蓝熙盈：“你打算怎么找？”

小蓝纠结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么找才对，她干脆把自己的电脑搬出来：“我设定一个程序，借着这个电脑去探查附近的设备，先把你们的设备给我，我先把它们从程序的探测状态里去掉。”

叶锦柏同翟知臣都把手机交给她。

小蓝用电脑连接她的电脑操作了一会后把手机还给他们，搬起电脑：“我电脑的扫描范围是半径为五十米的一个圈。”

叶锦柏若有所思地拿回自己的手机。

“怎么了？”翟知臣问。

“没事。”叶锦柏摇了摇头“走吧。”

翟知臣无言片刻，跟着小蓝一块往山上走。

山路崎岖不平，高大的树木遮掩的阳光，他们从明亮的天地走进了黑暗之中，偶尔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声响。

他们好像走近了另一个世界。

小乖有些害怕这样的环境，躲到叶锦柏身后，伸手揪着他的衣袖：“这里好像有鬼，我害怕。”

叶锦柏：“……”小妹妹，是不是又忘了你自己就是。

小乖小脸都要皱起来了，旁边突然传来啪啦一声，小乖吓得跳上叶锦柏后背，把脸埋在他背上，不敢抬头。

蓝熙盈也被吓得手一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电脑，不让它摔下去。

叶锦柏扭头过去看声音的来源，原来是某位组长踩断了一根干树枝。

翟知臣看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朝他们耸了耸肩。

小蓝呼了口气，继续搬着电脑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说：“前面出现了一个不明设备，而且正在移动。”

翟知臣：“是什么？”

“不知道。”小蓝摇了摇头“反正不是其他同事的，他们的设备我都已经记录过了。”

“有多远？”翟知臣问“我们去看看。”

蓝熙盈盯着自己的电脑：“有些若隐若现的，感觉应该在五十米左右……往那边走。”

小蓝辨认出电脑上的方向，给他们指路。

要是平坦的大路，五十米一眼就能看到头，但是这里是山里，崎岖不平还都是树木，十米的距离都看不太清楚对面有什么。

他们只能按照蓝熙盈电脑显示的方向去走。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翟知臣开口问：“怎么样？”

蓝熙盈：“已经接近了，还有二十五米左右的距离……这里是真的好阴森，有点可怕，不会突然冒出……。”

小蓝同学话音卡住，回头瞄了一眼自家组长，发现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话，还看见他抬手拉了叶锦柏一把：“小心脚下。”

叶锦柏抬起手朝他摆了摆：“我没事。”

蓝熙盈眯了眯眼睛，觉得他们肯定有问题。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那里有人。”蓝熙盈喊了一声，她想追上去，却不心踩空，她护着自己的电脑，整个人往一边歪。

“小心。”叶锦柏伸手去拉她。

本来他自己一个人把人拉回来是可以的，但翟知臣也伸手了，有的时候一加一并不能等于二，翟知臣和叶锦柏拽到人的时候自己失去了平衡。

等蓝熙盈反应过来站稳的时候，两位组长已经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小蓝熙学呆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