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林帆正在刷牙,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到卧室,拿起手机,原来是丁恬蕴。他吐掉口中的泡沫,按下接听。
她的声音还迷迷糊糊的,似乎是没睡醒:“林帆,今天帮我带份早餐吧。”
“可是可以,可是...”他故意停顿。
“可是什么?”那一头瞬间惊醒。
“现在已经七点一刻,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他声音中笑意满满。
“你怎么知...啊不说了我得快一点。”电话被慌张的挂断。
林帆偶然从她口中得知,她家附近本零零散散有许多小吃店,但因政府规划,为了打造一条服装街,所有无关的店铺都被迫迁移。小吃店大多集中在东边一个站后的菜市,而学校却在西边。丁恬蕴大多时候会在前一天放学时到校门前的面包店买个面包当第二天的早饭,可如果当日面包卖完,她第二天就只能饿肚子。
于是林帆主动提出帮她带早饭。有免费的跑腿,讲声多谢都还来不及,她还哪会拒绝。
到教室的时候,丁恬蕴在看政治书,神情专注。
林帆走到她旁边,“姑娘挺勤力的。”
“你终于来啦,谢谢你啊。”她满脸幸福的一手接过包装袋,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林帆,忘了告诉你,我不吃葱和蒜。”
“那这个给你,把面给我吧。”林帆强忍着不笑,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饼干,“我想问你不加什么来着,可是你没接我电话。”
“哦对,我忘了我手机设的静音,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她哈哈一笑接过饼干,可还是有点犹疑。
林帆看着她的样子,于是把和饼干一起买的牛奶给了她,“别告诉我你也不喝纯牛奶。”
丁恬蕴摇摇头,“那不那不,我喝纯牛奶长大的。不然哪来这么高!”她故意站起身,然后发现自己还不够林帆的下巴。她讪讪的坐下,“林帆你怎么这么高!”
“男孩子本来就该比女孩子高啊。”他温和的说着。
“哦对,这一共多少钱?”丁恬蕴边吃边问。
“不用啦。”林帆没想到她还来这一出。
“你可是要长期给我跑腿的啊。”
“那行啊。”
“我才不要白吃你的。”丁恬蕴见林帆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于是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在林帆课桌上,“我不愿意欠人,钱这东西,越分明越好。不过既然大爷我拿出了毛爷爷,小朋友你可能要长期帮我跑腿了哦。”
“荣幸至极。”林帆迟疑了一小会,只好收下。可是他却不懂,她仅仅是不愿意欠人,还是想和他划清界限。他记得有人提过丁恬蕴小金库库存丰富,因此不时就有和她稍熟一点的同学来向她借钱。她很少拒绝,倾囊相助却不会催人还,好像她宁可别人欠她,也不愿欠人一分一毫。
她看上去那样的独立而有主见,可以自己摆平的事绝不依赖于人。
不过真的只是看上去。
实际上,丁恬蕴从不敢一个人上街买衣服,不是出于孤单,而是因为她的社交恐惧症。她并非胆小紧张之人,但她从内心里不愿接触那些陌生的人。她害怕一个人走着,那样她会极没有安全感,所以每次独自上街,她走得很快。
然而她也确是矛盾的结合体。
就像多年前她不愿独自搭车去外婆家,但爸妈强行勒令,她不得不从。她本以为自己会大哭大叫,一路上心戚戚的,抑或是在外婆面前大闹一场。可她都没有。即使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她依旧上了车,安安静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凝视着窗外,看着迅速闪过的树和人,脑子里一片放空,到站后也就这样乖乖地走到外婆家,向外婆问好,跟外婆聊天,等着爸妈到来,晚上一起吃完一顿饭。关于自己的不悦,她什么也没有说。
当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做那些“本以为”的事情,多年以后,才突然觉得,也许“徒劳无功”这个词语曾经潜移默化的深深地影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