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纪元 第7章 会议

第二天，宿醉之后的马跃锌被虞沧海叫起来去上早课，整个人像一株蔫吧的菜，靠骨头撑着才没散架，萎靡地趴在课桌上听了一上午。

他因为醉酒后遗症，头晕的厉害。等到中午，看到虞沧海十分清爽精神地打了饭坐过来，顿时饭都不想吃了。

“你怎么酒量这么好？”

他不爽地朝虞沧海肩膀虚砸了一拳。

“是你太菜了。”虞沧海连个白眼都欠奉，“一共就三瓶，三分之二还是我喝的。”

马跃锌不说话了，一脸悲愤地埋头扒饭。

这周是家教的最后一次课。

由于张宁远一直有别的兴趣班要上，所以之前一直是上下午交替着补课，一周换一次。这周本该轮到上午去上课，但青培生的会议是在周六早上，肯定来不及。

虞沧海今天一早就给纪释全发消息说明了情况，对方还没有回复。直到下午，他才收到一条信息。

纪释全：「没事，我问了一下宁远，他说这周不上兴趣班，小虞老师周六下午来就行了。」

虞沧海回复了一个没问题，开始专心准备明天会议要带的材料。

周六早上，他带上纸质资料和笔记本，和马跃锌提前十五分钟启程去水上会议室。

在路上的时候，虞沧海看人流方向就暗道不好，赶紧加快步伐。等到两人进了大厅环顾了一圈，果然发现里面已经基本上坐满了，只好一前一后挤进角落的座位。

由于会议并未开始，整个大厅一片喧闹，周围的人有的正在填表，有些在检查资料，而这些虞沧海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坐在这里竟有些百无聊赖。他将别在本子上的水笔取下来，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开始转笔。

青年的手骨架宽大且指节修长，蓝色水笔夹在三指间绕着花样翻飞，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但虞沧海本人并不垂眸自赏，而是借着角落靠窗的视野优势，侧头望向窗外来往的人流，任由思绪如指尖水笔般翻转漫游起来。

大多学生的步伐都是轻快的，一群人中独自穿正装的应该是本次会议要发言的教授，三五成群群身着工作服的也许是企业人员，但一定不是专家级别的人物、至于专家，大概是和教授一样多少有点文质感，但又因为身在企业，要处理更多更杂的人际关系，所以整体气质大概率并不清冷。

虞沧海胡思乱想着，身后的马跃锌不知道跟谁聊起来了，正嘎嘎笑着，笑声穿透空气扎进他耳朵里，将他从神游中拉出来一秒。

他目光偏移了一下，打算回头接个话茬，却在这刹那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是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人，身上的西装裁剪得体，勾勒出他修长、偏瘦的身材和良好的体态，样式既不过分正式，又不显得有失礼貌，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他走在三四个人的前方，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时不时转头说笑，正从水上会议厅的走廊那边绕过来。阳光从大厅特制的透明的穹顶透进来，给他的脸庞渡上了一层金边。

其中清秀又冷冽的眉眼，正是窗旁青年曾近距离悄然欣赏过、回味过的样子。

——纪释 全。

虞沧海看着他走近，刹那间竟有种梦里人成真的不真实感。手中水笔失去了驱动力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纪释全并未注意到玻璃后的面孔，隔着窗从外面略过，大厅的玻璃隔音效果极好，这么近的距离只能看到他嘴唇开合了几下，捕捉不到一点声音。

倒是马跃锌的魔音在他耳边打了个旋。

“……哈哈哈哈哈没错。你要说这个，我室友最熟。对吧室友？”

马跃锌从后面捣了他一下，虞沧海恍若未觉。

“老虞！虞沧海！”

“……熟到算不上。”虞沧海转过头来，“不过之前试过几次，算是有经验。你要把阿尔法权限解除之后才能把灰度值合并，不然不作数。”

马跃锌点头，“我上次应该就是灰度值这儿出错了，不然就成功接入了……”

眼看他又巴拉巴拉讲了起来，虞沧海把身体回正，瞄了眼微端上的时间。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两分钟。

窗外还没进大厅的几个学生开始跑起来，在狭窄走廊走的好好的教授感觉到背后一股风袭来，连忙左右侧身让路，即使这样也还是被蹭地挪了一下脚。多亏他伸手扶了一把那冒冒失失的学生，才没两个人都掉进水里。

不知道教授说了什么，学生点点头继续跑起来，也从虞沧海的窗前路过。

但这次他的目光没有再分给窗外，而是半靠在座位上，专注地盯着入场口。

如果这次青培生项目纪释全有参与，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他是这次参与项目的企业之一的员工，被分配过来参与工作；

第二种，他是企业研发部或者蓝区科技中心的专家，一般会在在项目启动时发言；

第三种，他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代表政府进行参会与记录。

虞沧海首先排除了第三种，因为他来的时候的做派并不像是政府人员，反而更贴近于企业的精英风格。理性判断告诉他最有可能的是第一种，因为除了学校只有公司派的人数最多。

至于第二种，纪释全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在这里吗？

从纪释全的角度看，他掌握的固定信息有两点：一是他的姓名虞沧海，二是他的身份，即云科大理论物理专业的大二学生。

如果他对青培生项目的选拔范围有所了解的话，应该会向自己询问，可是没有。如果他不知道选拔范围，是负责别处的企业人员，昨天他发消息推迟家教的时候，纪释全面对如此巧合的时间，也没有任何表示。

虞沧海最终没能从任何一个角度得出最恰当的结论。

他把失败归因于证据不足，不再解题似的埋头分析，而是随着发言人的上台，逐步清理了纷乱的思绪，顺便又低头看了眼微端。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47秒。

台上的人已经开始调试话筒，杂音从每个人座位前的隐形音响中蹦出来，砰砰嚓嚓的声音浇灭了大厅内原本沸腾的人声，最后统一归于安静。

学校部门负责人满意地点点头，在微端上的时间跳到8点一刻的时候，正式开始了发言。

首先是老套的开场白，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青培生计划的规模、性质、历史与意义，各方为之做出的努力等等，接着恭喜在座的同学已经拿到了未来的通行证，但仍不可放松，因为后面的实习培训才是真正的筛选。

“……根据刚刚的介绍，相信同学们已经对本次计划的性质有了基础的了解。下面有请本次计划的企业负责人，将由他们来为你们介绍公司方面的情况。”

虞沧海心道，来了。

他举起手和大家一起鼓掌，视线穿越层层人头，落在了远处的发言台上。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台侧，和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彼此推让了一下，依次上台。纪释全站在中间，等前两个人发言完毕之后，把挂在耳边的麦克风打开，声音清晰地出现在隐形音响中，虞沧海顿时如听仙乐耳暂明，整个人为之一振。

“我是白塔科技工作室的创始人纪释全。”

“很荣幸能够加入到青培生计划中来。此次是工作室首次参与学合性质的人才培养计划，想来各位对我们还不太熟悉。”

“白塔科技工作室建立于2113年，创办宗旨是‘打造永远屹立的第三方象牙塔’，是蓝区科技中心认证的二级科研单位，背靠白塔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与多方合作机构，涉及领域集中在物理、化学、生物与软机械四个方面，旗下项目成果多次在《尖峰》等中心刊上发表……”

等等……白塔？！

“……时间有限，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纪释全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果各位想对白塔工作室进行更深入的了解，我们随时欢迎。”

虞沧海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

从男人开口之时就汹涌起来的浪潮，此时正集合着冲锋，发誓要将岸边理智的樵石击垮。

白塔是四年前刚出世的一家科技公司，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硬是在高新产业林立的云京生存了下来，并且迅速扩大到足以支撑多项目研发的规模，据说它是几乎纯靠技术作为资本，社会关系极为宽广。

这种公司一般都有后台，只是白塔的后台很显然藏得极深，从不在外显摆。

他早就听说过白塔的传闻，最主要的就是科研效率相当高、专注科研的“高岭之花”，加上……创始人极为年轻。他本想将其作为毕业去向之一，在接下来的两年间观察一下消息的前两条是否属实，实在是没想到最先确认的竟是第三条——若纪释全还算不上年轻有为，整个蓝区也没多少人能算得上了。

虞沧海实在没忍住，伸手沿着眉骨朝上推了一把，撑住额头。

……白塔创始人拜托他买辣条？

他怀疑纪释全之前故意跟他开了个玩笑，或是金一特辣条跟他开了个玩笑。

接下来的发言虞沧海努力去听，但仍是时不时地走一下神，脑子里总蹦出来纪释全坐在沙发上吃辣条的画面，还有他和张宁远互动的带孩子场面。

好在他理智仍在，没有再去想之前苦恼过的几句话，不然这会是彻底听不下去了。

会议开始变得无聊。

不知什么时候又有几批人发表完了讲话，虞沧海漏听了好长时间，他悄然回头看了一眼，马跃锌头低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估计也没怎么听。

他只好寄希望于今天来的还有熟人，并且这位熟人作了会议记录。

接着轮到了项目负责人上场讲话。这时候上场的一般都是公司里的研发大佬或者专家。

超空间的实验编号比较靠后，等到青培计划里的项目基本上都轮完了，才到了“超弦投掷”这一组。

虞沧海正想看看胆敢领这个项目的大佬的庐山真面目，却看到纪释全再次走了上来。

可能是看到了台下很多人的表情有些惊讶，他随意地拉了一下西装，打开话筒。

“各位好，我是超空间系项目的负责人纪释全。之前那个是副业。”

台下爆发出零散的笑声。

纪释全的笑容里带着丝狡黠，伸手压住笑声，接着补完开场：“我代表白塔全体，欢迎加入到这个系列项目的每一位同学。”

小纪堂堂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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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会议